第十一章 果然不希望你傷心
悟空明白紅孩兒的實力，早在他周歲誕辰時，他就見識過這個小家夥的本事，天生神力，僅兩指便將石塊捏得粉碎，加之後來三百年的修煉，他一定大有長進，因此不敢鬆懈，專心盯著人影由模糊至清晰。
五百年了，紅孩兒還是原來的模樣，長不大的孩童，還有那件五百年沒換洗的紅肚兜。
悟空身後傳來妖怪的歡呼聲，他轉頭望去，數以千計的妖怪幾乎站滿了山頭，齊聲高呼“聖嬰大王”。
想不到，這個長不大的孩童竟然收了如此多的手下，這陣勢，要與我死戰麽！他握緊了金箍棒，準備隨時與紅孩兒大戰。
“大聖叔叔！”紅孩兒喊道，蹦跳著來到他麵前，拉起他的手左右搖擺，嘟嘴撒嬌。“大聖叔叔，我們好久沒見麵了，有，有五百年了！你看，這件紅肚兜，還是我周歲生日的時候你送我的呢，我都不舍得脫下來。”
他指了指自己的紅肚兜，笑得人畜無害。
悟空有些驚訝，這，真的是稱霸這六百裏號山的聖嬰大王？還是說這是他的什麽詭計。他卻瞧見紅孩兒朝他身後揮了揮手，“大夥快看，這就是我爹爹的拜把兄弟，齊天大聖孫悟空。”
紅孩兒向後退了幾步，祥裝手裏握了根棍子，搖頭晃腦，念念有詞，“齊天大聖孫悟空，身如玄鐵，火眼金睛，一個筋鬥就是十萬八千裏。神兵利器，如意金箍棒，一萬三千五百斤，劈山破海。嘿，哈！”他雙手從上劈下，又跳回到悟空身邊，搖晃他的手問道：“是不是這樣，是不是呀大聖叔叔？”
悟空不語，隻是看著紅孩兒。他無法給紅孩兒想要的笑臉。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齊天大聖了，過去已成記憶，他不能去回憶，因為背負了太多的血債，他隻能向前，希望西天的佛光能夠洗盡他一切的罪惡。
紅孩兒見他繃著臉，以為自己犯了什麽錯，低著頭，撥弄著他手上的猴毛：“大聖叔叔，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
悟空抽出自己的手，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你沒有錯。不要再叫我大聖叔叔了，我叫孫悟空。”
紅孩兒趕上去，攔在他身前，一副要哭的表情：“大聖叔叔，我錯了，我不應該學你的，你那麽厲害，威武霸氣，我一個小孩子怎麽可以學呢？”
他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從紅孩兒身邊走了過去，沉默，不語，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紅孩兒苦思冥想，始終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五百年了，才
終於再次見到曾經敬仰的齊天大聖，卻是這樣的結果，他不想不歡而散。他咬著嘴唇，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他又跑上前去，笑嘻嘻地說道：“我爹爹可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回去看看他呀大聖叔叔？”
悟空身子一顫，雙拳漸緊，似乎在忍受著什麽，頃刻後他猛地轉過身，麵目猙獰地朝他咆哮：“我說了，別叫我大聖叔叔！”。聲之淩厲，猶如猛怒嚎，震得天空一陣顫抖，紅孩兒身後的一座小山轟然倒塌。
周圍眾妖嚇呆，齊天大聖果然厲害，隻一聲怒吼，居然吼塌了山。這，眾妖麵麵相覷，聖嬰大王似乎有危險，救，還是不救？
紅孩兒身體並未受傷，傷的是心，曾經疼愛他的大聖叔叔，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凶神惡煞不說，竟然凶自己。他睜著雙眼，努力使眼淚不出眼眶。
悟空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兩眼失神，無可奈何，他沒有選擇。雖有些愧疚，但是他隻能如此。轉身，離開，幹淨利落。
“我叫孫悟空，我要保護唐僧去西天取經。”
在沙塵中的背影，無論如何都不會比踩在屍體上的背影帥。當年，仙魔混血的紅孩兒被神仙設計捉拿，是悟空率先衝向天空，一根金箍棒大敗群仙。悟空站在屍山之頂，落日為幕，美得那樣震顫人心。
紅孩兒明白了，悟空口中的“唐僧”搶了他的地位。有了唐僧，便拋棄了他。他抹了一把眼淚，少見地泛起了殺氣。“唐僧是麽，我這就去殺了他！”
一支火箭瞬間消失在蒼穹。
悟空驚覺不妙，忙追了上去。
枯鬆澗，八戒和沙僧仍舊倒掛樹上。長時間的倒掛，使得他們的臉憋得通紅。
沙僧說道：“二師兄，你的臉，怎麽那麽紅？”
“胡說，我的臉怎麽能叫紅呢？這叫帥，懂不懂？”
沙僧搖了搖頭。
“你看，我的臉，是不是就在你眼前？換句話說，這叫做帥了你一臉，懂不懂？”
沙僧搖了搖頭。
八戒一掌拍在沙僧後腦，“你個豬腦瓜，你怎麽那麽笨呢？跟我一起說，二師兄最帥。”
沙僧：“師父說過，出家人不能打妄語。”
八戒又是一掌，拍在沙僧後腦，“妄語你個西瓜皮，師父什麽時候說過，哎，師父呢？”
行李依在，白龍馬依在，九環錫杖依在，唯獨唐僧不見了蹤影。
“師父去哪了，哎，猴子，猴子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們解開。”
悟空落到地上，發現唐僧已經沒了身影。身旁，八戒和沙僧如同兩隻沙袋，搖晃不止。
“師父呢？”
“不知道，剛才還在呢。哎，猴子，你快給我解開，他晃得我頭暈。”
難道真的被紅孩兒抓去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救他。悟空騰空而起，轉眼又消失不見。
“猴，你個臭猴子！沙僧，你在幹什麽？”
“我在割繩子啊。”
“你有刀？怎麽不早說。”
沙僧一臉無辜：“你也沒問我。”
“關門！”
妖怪們從未見過紅孩兒如此氣憤，嚇得不敢亂動，隻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守候著。
紅孩兒將唐僧往地上一扔，隨意坐在地上，一手支在腿上，喘著粗氣打量著眼前被悟空“寵幸”的人。在火光中，唐僧的臉依然白淨，白淨的臉上見不到絲毫恐懼，哪怕知道命不久矣，亦麵不改色。
“你就是唐僧？”
唐僧點了點頭，轉頭打量這洞穴。“嘖嘖，大，的確是大。哎，那邊那位穿著豹紋七分褲的施主，可否過來一下，幫貧僧把身體扶正？我這樣被綁著手腳側躺在地上很難受的。”
小妖不敢行動，瞥了一眼紅孩兒，慌忙低下頭。
紅孩兒略施法力，將唐僧的身子擺正。
“多謝施主。”
“舉手之勞。”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再舉下手，把我放了呢？”
“哼。”紅孩兒冷笑，起身，俯視著他。稚嫩的臉卻是如此冰冷，眼角蕩漾的殺氣讓所有妖怪不寒而栗。“斬馬妖，把你的刀借我。”
“是，大王。”斬馬妖獻出自己四米長的斬 馬刀 ，交到紅孩兒手中。
雖然，紅孩兒隻有斬 馬 刀的八分之一長，但這絲毫不影響他使用這柄武器。
“唐僧，你知道我為什麽殺你麽？”
“貧僧不知，亦不想知。”
斬 馬 刀緩慢上升，後傾，刀背蹭著紅孩兒的背。“因為你，搶了我在大聖叔叔心中的地位！”
斬 馬 刀迅速落下，卻在離唐僧0.01公分的距離停住。紅孩兒淚如雨下。我果然，還是不希望大聖叔叔傷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