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壯陽酒
30壯.陽酒。
陸天知詳裝冷靜,低頭笑了笑,顯得有些陰冷,問:“你來幹什麽?”
他能聽到,天戰身邊大概有四五個人,那些人騎在馬上,人高馬大,精力十足,怎麽看他們都不像是迷路了的人。
天戰咳嗽一聲,看了看旁邊,張口問:“沈軍明呢?”
“你問我?”陸天知諷刺道,“難道不是你讓他闖入知天山,被我困在迷陣內,趁機抓住我嗎?”
天戰的表情有些吃驚,他確實不知道沈軍明會來到知天山,又想,可能是七殺提前幻化成人,才讓毫無準備的沈軍明闖入了知天山,被困在迷陣裏。
天戰並不解釋,甚至緩緩走進了陸天知這個方向,看到陸天知戒備的用藤蔓向後退了幾步,天戰笑道:“這麽說來,你現在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能力了?”
迷陣需要消耗陸天知大量的精氣,將整個山的幻象都聚集在天池裏,是一種兩敗俱傷的幻術。現在的陸天知,連個小孩子都能殺死他。
然而天戰相信七殺,直覺認為七殺肯定會保護沈軍明的安全,所以也不擔心。
天戰試探的向前走了一步,見陸天知正襟危坐,沒有任何反應,總算放了心,走到陸天知身前,將他從藤蔓上抱了起來,似乎要帶他去什麽地方。隻見天戰像是挖出一塊兒珍貴的寶物一樣,帶著珍視的態度,卻輕薄的用嘴唇磨蹭著陸天知麵具外的臉頰,因為扯到了自己胸口的傷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陸天知僵硬的像個傀儡,一動不動的任由天戰將他從藤蔓上抱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竟然諷刺的笑了笑,道:“孽障。”
“恩。”天戰並不生氣,讓手下將陸天知放到馬上,自己也側身跨馬,從後麵緊緊抱住陸天知,將馬牽到了離開知天山的方向,湊近陸天知的耳邊,近似情人的對他呢喃,“——你的酒,我幫你釀好了。”
沈軍明見那頭灰狼低著頭,尾巴緊緊夾在後麵,虔誠的對著雪狼匍匐在地,有些不可思議的說:“就是它把咱們兩個帶出來的?”
雪狼平靜的看著那頭灰狼,‘嗚’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否定,過了一會兒,張口輕輕咬住那頭灰狼的脖子,嗚咽一聲,驟然引發了旁邊那七八條狼的回應,整個山穀回蕩著狼嘶鳴的聲音,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那灰狼體型很大,不知道怎麽會被天戰手下的人獵去,雖然缺了兩顆牙,卻很精神,毛發油亮。雪狼又咬了咬他的後頸,然後轉過頭看著沈軍明,說:“走吧,陸天知現在已經離開了知天山,我去把琨脈取出來。”
“恩。”沈軍明應了一聲,看七殺和那群灰狼告別,縱身跳到了不遠處的山洞裏。沈軍明跟在雪狼身後,跳的時候就勢打了個滾,緩衝壓力,雪狼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沈軍明,似乎很興奮,不停的用鼻子嗅他的臉。
“好了。”沈軍明托住雪狼的大腦袋,安慰似的摸它的脖頸,說:“快去取琨脈吧。”
變成狼形的雪狼很不喜歡說話,而且脾氣暴躁,突然走到了沈軍明的麵前,用後背狠狠地蹭沈軍明,像是要在他身上留下氣味兒一樣,不知道在發什麽瘋。沈軍明一邊順著雪狼的意思,一邊給雪狼順毛,好不容易雪狼停下了動作,沈軍明的小腹都被他堅硬的毛蹭的發熱了,雪狼淡淡的開口:“你在這兒等著,千萬不要看。”
“嗯。”沈軍明點點頭,轉過身去,示意自己不會看。
雪狼看著沈軍明挺直的脊梁,嗷了一聲,用後背撞了一下他,這才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那琨脈。
如果說陸天知就是那隻仙鶴的話,一切都變得好解釋了。他是知天山的主人,和悍狼一樣,不會被知天山的東西傷害到,那麽知天山深層的土壤對他來說就沒有腐蝕性。至於為什麽陸天知會失明,雪狼倒是知道一些情況。
陸天知身為謫仙,卻成為了黛陶國的大祭司,為他國占卜演算,窺探天命,失明是他能知曉事情真相的代價。
雪狼不知道陸天知為什麽要守著琨脈,不讓大琨國的人拿著,他也不在乎,隻是在看到偌大的琨脈隻剩下一半的時候,緊緊皺緊眉頭,用狼爪輕輕碰到了琨脈斷裂的傷口處,留下一點指印,然後就看那琨脈的裂痕一點一點的愈合,像是個封口一樣將裏麵的霧裏收到了裏麵。
雪狼用鼻子嗅了嗅琨脈,覺得還好,於是摳出來一塊兒,放在嘴裏,隻一會兒,那琨脈就吸收了雪狼的唾液,將一層薄薄的粘膜覆蓋在上麵,光芒瞬間隱去,隻能看到隱隱的霧氣。
雪狼用爪子將土埋了回去,轉頭跑到沈軍明旁邊,說:“我們走吧。”
“去哪裏?”沈軍明問。
“去刺殺那相國。”雪狼毫不猶豫的回答。
陸天知被天戰送到了皇宮門口,都還不知道天戰到底是什麽意思。明明他是敵國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但是他騎馬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卻沒有人攔住他。甚至在看到陸天知被天戰劫持一樣的抵在前麵,也沒有人阻攔。陸天知雖然覺得疑惑,卻顯得非常冷靜,頭腦中飛快的想應該如何逃脫。
天戰一隻手虛著摟在陸天知的腰上,一隻手牽著馬。並不是黛陶國的人民不害怕他,而是他現在的模樣,沒有人會上前阻攔他。
隻見天戰臉上帶著一個奇怪的木頭麵具,麵具上畫著一個誇張的哭臉。他穿著純白色的袍子,衣服外的皮膚化的很白,一看就是跳儺舞的儺神。百姓們很早以前就聽說最近要有儺神過來驅趕瘟神,所以都沒有大驚小怪,甚至在看到自己本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祭司的時候,也沒有露出驚恐的表情。
天戰的戰馬打著響鼻,很快走到了天戰居住的客棧前,天戰先翻身下馬,隨後把陸天知抱了下來,咳嗽了一聲,空氣中都有了血腥味兒。陸天知覺得眼前一黯,隨後就聞到了那淡淡的血的味道,先問:“你帶我去哪裏?”然後頓了頓,伸手摸索了一下天戰的臉。
天戰的臉冰涼一片,抱著他的手臂都在顫抖。
天戰沒有說話,客棧的掌櫃的顯得非常敬畏天戰,見到他抱著本國的大祭司,根本不敢說話,任由天戰上樓,把陸天知放到了自己房間的軟榻上。
陸天知伸手一摸,就知道了,這裏是天戰的房間。
天戰從箱子裏取出一壇子的東西,沉默了一會兒。隻一瞬間,陸天知就聞到了濃烈的酒香。
“我很早以前就不喝酒了。”陸天知陰測測的笑了笑,“自從家門孽障投奔敵營,每當我飲酒之時,就心如絞痛,早就斷了想要喝酒的念頭了。”
天戰沉默著不說話,良久,也笑了笑,那笑容和陸天知如出一轍。天戰伸手將自己的衣襟解開,露出蒼白的胸膛,淡淡的說:“心如絞痛?你能有我一半痛嗎?”
天戰走到了陸天知身邊,一手拿著酒壇子,一手把陸天知的手握住,然後讓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纏著繃帶的左胸口上。
陸天知的手本來想要掙紮,卻在碰到天戰的皮膚時停住了,迷茫的摸索了一會兒,湊上前聞了聞,問:“野葛膏?”
“對。”天戰淡淡道,“當初你對我說,‘你再想來見我一次,我就殺你一次。’夫子,我這樣日日夜夜的想見你,你是不是要親自每天來殺我一次呢?”
陸天知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隻一會兒,就感覺天戰胸口處的血液滲出繃帶外,手指緊緊攥住天戰的繃帶,半天竟然笑了笑,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從天戰手上奪過來那一壇子的酒,仰頭倒在了嘴裏,濕透了衣裳。
陸天知胡亂的揮了揮手,拽住天戰的衣領把他拽到自己身邊,眯著眼睛,湊到他耳邊。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釀這壇酒?”陸天知臉上帶著妖冶的表情,“我是等著有朝一日,待你洞房花燭夜那天,送給你和你的新娘。”
天戰剛想說什麽,就被陸天知打斷。
陸天知的唇就在天戰的耳邊,熱氣吹出來,弄得天戰脊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送我這酒到底是什麽意思?”陸天知笑的清朗,“這到底是什麽酒,你明白嗎?”
天戰皺眉,他確實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按照陸天知原本的方子,釀足了三年,才從梅子樹下挖出來,也不知道有什麽功效。
陸天知笑的彎了腰。
“鹿茸、狗腎、仙茅、鎖陽、枸杞子。”陸天知一點一點的背下來,閉上眼,緊緊捏住天戰的後頸,“——這是給男人的,壯.陽酒。”
天戰抖了一下,瞬間睜大了眼睛。
雪狼和沈軍明跑著從知天山下來,一路上被樹枝抽的臉都麻木了,沈軍明嚐著自己嘴唇的血,嘖了一聲,雪狼轉身看他,漸漸放慢了速度。
沈軍明一陣感動,快走兩步趕上雪狼,摸了摸他的毛,剛想說什麽,突然聽到一聲淒厲的鳥獸的哀嚎。
沈軍明怔了一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就看雪狼的耳朵尖尖的豎了起來,原本死寂的知天山驟然變得喧嘩起來,飛鳥與獸全都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躁動聲。
雪狼的表情一下子冷了,說:“這是陸天知。”
“恩。”沈軍明聽著那淒厲的叫聲也覺得不對勁,問,“他怎麽了?他現在在哪裏?”
“他在叫我。”雪狼的肩胛骨猛的聳動了一下,整條狼白色的毛發緩緩褪去,後腿變長,直立起來,墨黑色的頭發順著頭頂散下。
七殺幻化成人形,轉過頭,對沈軍明說:“他好像在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