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試探

“我說的也是正事啊!”張章眨巴著眼,一臉的無辜,最終卻被雷剛瞪得訕訕的笑了起來,“活躍一下氣氛嘛~”?

雷剛黑著張臉,瞪向向碩。?

向碩捂著嘴擺手,“沒,沒,我不笑了,不過,你們倆真在一起了?”?

張章挑眉,得瑟一笑。?

“恭喜,結婚的時候叫上我,我可以當伴郎。”?

張章上下打量他,“伴郎?真夠兄弟。”?

“那是那是。”向碩諂笑。?

雷剛狠狠抹了一把臉,有開門離開的衝動,是自己太膽小還是這兩膽子太大??現在是什麽情況啊!?啊!什麽情況!?為什麽有帶著倆妖精出來郊遊的詭異感???

向碩說,“不過……我覺得我們該再試探一下。”?

張章說,“嗯,盡快。”?

向碩說,“怎麽試探?”?

張章說,“有沒有興趣一起出去走走?”?

向碩縮了縮脖子,“我怕死。”?

張章點頭,“我也怕。”?

向碩挑眉,“那就走。我開車?”?

張章眉毛揚的更高,“廢話,我和雷剛坐後麵。”?

向碩按上車門把手,看著外麵的人,“那行,他們呢?”?

張章笑話般的看著他,“一起啊。”?

向碩打開車門,跨出了一隻腳,“房子裏的兩個呢?”?

“當然也是一起啊。”?

雷剛額頭滑下了三條黑線,開始分析這一段天書般的對話。?

最初,應該是說到試探,試探誰?黑可可?應該是。?

離開這裏試探黑可可的底線??

雷剛的眼角抽搐,突然不太確定這些人的腦回路是不是正常的。?

“四少。”雷剛按住張章的肩膀,麵色陰沉,“你不是開玩笑?”?

“怎麽?”張章將視線從向碩那邊收回來,“你不覺得這樣很合適嗎?”?

雷剛眉心夾得死緊,確實有些跟不上張章的想法,在他的軍人生涯裏,處理這類的事情有一套固定的程序,就是防禦和突圍,這樣明目張膽的上車離開根本不合理。?

張章湊上去捏著雷剛的下巴親了一口,砸著嘴滿意開口,“我們選擇在這裏呆著等他動手和主動離開逼他動手是兩個概念,你比我清楚,我們的戰鬥力根本沒辦法和黑可可比,固守一處和移動戰,哪個更適合我?”?

“而且順便也可以試探黑可可的意思,化被動為主動之後,他的反應會給我很大的信息。”?

雷剛抿了抿嘴,那個吻讓他有些不自在,車外就是他的隊友,到處都是人,兩個男人光天化日下的接吻,完全衝擊了他的道德底線。?

思路一時間從任務上轉移,然後又無奈的繞了回來,一來一去,發現張章確實很會緩和緊繃的氣氛。?

或者是自己真的太緊張了??

但是一旦決定錯誤,關係的可是十多條人命的事情,他必須謹慎以對。?

無論張章如何說,他都覺得這是個率性的舉動,他們身在敵營,手上甚至沒有武器,拿什麽和別人對抗?車技嗎?兩輛車載11個人,道路不熟悉,就連油夠不夠都不知道,一旦激怒黑可可,簡直就是拿命在玩。?

“覺得兒戲?”張章挑眉,從雷剛的目光裏捕捉到了信息,“我有很大的把握黑可可不會動手。”?

“這不是猜測的問題,是你在拿所有人的命在賭。”雷剛沉聲開口。?

“那麽,給我個能夠打破僵局的方案。”張章灼灼的目光看著他,眼底帶著自信,如果黑可可真的抱持著合作的想法,隻有這樣的行動才能夠給大家緩和和活動的空間。?

雷剛沉默了半響,搖頭,“人太多了,你這樣的舉動不是試探而是挑釁。”?

張章摸了摸下巴,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向碩,“你說呢?”?

向碩轉過身看向張章,點頭,“兩名科研人員確實不適合跟我們走。”?

張章眉心微蹙,他當然知道在這種趕工期的情況下把科研人員突然帶走,絕對是不禮貌而挑釁的行為,但是……如果出現變數,自己猜測的不準,留在這裏的人怎麽辦??

他做事或許率先或許天馬行空,但是卻珍惜身邊每個人的生命,這些都是他的同誌。?

車廂裏一時沉默了下來。?

無論是雷剛和向碩都才琢磨出張章的意思。?

這是個選擇題,拿命在賭的選擇題。?

雷剛在沉默了一會,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純劍。”他走到齊純劍麵前,“我們要出去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人,危險程度一致,你問問兄弟們的意見。”?

齊純劍點頭,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疑惑的轉身走了出去,既然危險程度一致,還有什麽好選擇的??

雷剛站在原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看向齊純劍的眸色暗沉。?

因為被留下的人會有被遺棄的絕望,因為離開的人會有拋棄戰友的悔恨。?

向碩從車窗裏探出頭,敲了敲車門,發出‘咚咚’的聲響。?

雷剛轉頭看了過去。?

“別想多了,隻是戰略問題。”?

雷剛沉默的看著他。?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回來。是不是?”後麵的問話看向了張章。?

張章點頭,情緒顯然已經整理好,反過來安慰道,“有句話說起來煽情,不是隻有軍方的人會用,不拋棄不放棄也在這裏。”這麽說著,張章點了點自己的大腦,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目光誠摯。?

齊純劍很快將分組後的人名匯報了出來,兩名科研人員也從遠處走了過來。?

雷剛迎向兩名科研人員,輕描淡寫的告知了他們章四少會離開一段時間的事,神情平和情緒內斂,顯然已經和張章、向碩達成了共識。?

兩名科研人員瞬間明白,麵色霎時慘白,視線落在了張章的臉上。?

張章打開車門走了下來,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然後兩邊嘴角勾起,淡淡的如承諾般的微笑展現在了眼底。?

這種承諾張章不知道是否傳達了出去,但是計劃已經製定好,每個人肩膀上承擔的那份責任卻是實實在在,生命受到威脅,就算不情願,也不代表他們可以輕易的把這份重擔卸下。?

一輛車,向碩開車,溫兵坐在副駕,後麵坐著雷剛、張章和金陽彪。?

齊純劍成為小隊的副隊長後,一旦出現分組任務,他和雷剛都會各自帶領一隊。?

汽車開的很快,幾乎是在泥濘的路上奔馳,除了張章外,所有人的神經緊繃,包括向碩。?

金陽彪坐在張章的身邊,雙眼一直謹慎的注視著一側的情況,偶爾會回頭看上張章一眼,眼角時不時的都要抽搐一下。?

張章懶洋洋的癱在椅子上,雙腿交疊高高的架著副駕的的椅背,雷剛的手被他握在自己腹部一寸寸的摸,就像那隻長滿老繭的手格外漂亮一般讓他戀戀不舍。?

之前金陽彪有幸看到章四少是怎麽折騰自家隊長的,抱腰被搬開,摸大腿被打開,好不容易扯到手還被抽回去三四次,最終磨得他們家隊長忍無可忍的妥協了。?

金陽彪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又分神了,急忙轉頭看向車外。?

其實……雷隊不被拿下也有些奇怪?章四少的臉皮壓根就和他的人品一個程度,賴皮成這樣,就算不情願也迫不得已給出點回應??

幸好找的不是俺,金陽彪吐出一口氣,一臉的慶幸,俺媽還要抱孫子呢~~?

無關金陽彪慶幸的心理活動還是雷剛煩不勝煩的應付,汽車依舊在前行,他們離開黑可可地盤的中心越遠,危險就越來越大。?

通往下個小鎮的道路行人很少,車也不多,一旦迎麵有輛車開過來,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摸上武器扣住門把手。?

進入第一個小鎮的時候車速降低,他們的警戒性更高,路上所有的行人和窗戶都成了他們關注的目標。?

這個小鎮隻有幾百戶人家,或許靠近黑可可勢力中心所以並不算破舊,就像古時候遍布絲綢之路的村鎮般,隱約透露出古樸的氣息。?

一個小孩從馬路上跑過,向碩踩了一腳刹車,在車子急停的瞬間,溫兵將手槍都掏了出來。?

向碩左右看了一眼,踩住油門開了過去,橫穿馬路的小孩站在路邊上看著他們,黑白分明的大眼帶著好奇和純真。?

溫兵吞了口口水,將目光從小孩的臉上迅速移開,看向周圍的行人,視線一掃而過,移向二的窗戶和房屋的頂層。?

依舊是一派安靜和諧的畫麵。?

當簡樸的小鎮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溫兵將手槍收回,赧然的看了一眼向碩,向碩回以一笑表示理解。?

張章拍了拍雷剛的大腿讓他放鬆下來,然後懶洋洋的靠上了他的肩膀。?

汽車一路開過一個又一個小鎮,一路上無驚無險,仿佛黑可可不知道他們離開了一般。?

但是這裏是黑可可的地盤,怎麽可能不知道??

前麵就是黑可可勢力範圍內最後的小鎮,就連張章都坐直了身體,所有試探就快有結果了,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次。?

“四少,要進去了。”向碩捏緊了方向盤,沉聲說道。?

“嗯。”張章點頭,“放鬆,不用那麽緊張。”?

向碩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你說,等下會不會有路障?或者一百個人把我們圍住?”?

張章搖頭,“不,要我就直接一枚導彈,‘轟’全部炸沒。”?

四個人八隻眼睛全部瞪了過來。?

張章無辜的看了一圈,“很冷嗎?”?

向碩點頭,不自覺鬆開了一點油門,“我更緊張了。”?

“那就對了。”張章拍了拍他,“開車,用100碼的車速闖過去!”?

“50碼足夠了。”雷剛說道,“鎮裏還有平民。”?

向碩癟了癟嘴,“我知道。”?

張章咧著嘴笑,“不會有導彈的。”?

雷剛冷淩淩的目光瞪了過去。?

“真的,我死了比活著可惜,他們最多把我們‘請’回去,哎~早知道今天早上出來前把藥帶上了,刑訊啊~”張章長歎了一口氣,悔不當初,“還不如一枚導彈呢。”?

雷剛的眼神晃了晃,雖然極力的繃著麵部表情,但是之前的緊張氣氛突然間消失無蹤,張章這種淡看生死的話語無論出於什麽目的,卻確實讓人覺得前方的危險並不代表什麽。?

“哎,快看外麵,你不覺得和前麵感覺一樣嗎?”張章雙手握著前座的靠背,拉長了脖子往前看,神情有些困惑。?

車窗外的景象確實和之前經過的那些小鎮氣氛一樣,路上有行人,行人的表情平和,還有孩子在路邊玩,如果黑可可真的在這裏派出了軍隊,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感覺。?

雷剛也蹙緊了眉心。?

這種情景太平和了,平和的可怕。?

“或許,他不打算在鎮裏動手。”雷剛說。?

張章注視著外麵的情況,沒有回頭,嗯了一聲,“小鎮裏的人都是他的財產,確實,一旦發生戰鬥,就有可能出現誤傷。”?

“黑可可不是這麽仁慈的人。”向碩插嘴道,加大了油門,不管怎麽說,雷剛和張章的話確實讓他放下了一點心,這條路他之前來回過兩次,從來沒有這麽心驚膽戰過。?

“他是個會對自己財產仁慈的人。”張章回答,雙眼淺眯了起來,視野的盡頭突然跑出了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手裏握著步槍,步伐有些淩亂,衝著他們的方向飛奔了過來。?

“停車嗎?”向碩沉聲問道,語氣竟然平穩而安定,有些人就是這樣,越是危險越是冷靜。?

張章沒有說話,視線和其中一名士兵交匯在了一起,那是這個小隊首領般的人物,帶著紅色的貝雷帽,當張章看向他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這輛車和車裏的人,接著拿出了對講機。?

溫兵吞了口口水,撩起衣服握住了手槍的槍柄,緩緩的抽了出來。?

汽車和這隊士兵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得能夠看清彼此麵部的表情。?

帶著紅帽子的小隊長目光追隨著他們,眉頭微微蹙緊,目光帶著疑惑。?

而車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從他的臉上轉移到斜跨在身上的步槍槍口,黝黑陰冷的槍管將會朝向哪裏??

咚咚……?

咚咚……?

心髒劇烈的跳動,四周的聲音消失無蹤。?

數秒鍾的時間,所有人都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時間被拉的無限漫長,呼吸被徹底奪走。?

小隊長眨了一下眼,伊斯蘭民族特有的濃而長的睫毛煽動,拇指用力按住了對講機,嘴唇無聲的開合,清楚得甚至可以看到舌頭在口腔裏彈動。?

張章眯起了眼,銳利的光線一閃而過。?

向碩吞了一口口水,捏在方向盤上的手張開然後捏緊。?

雷剛坐直了身體,‘哢嚓’一聲脆響,手槍已經上膛。?

這樣的聲響像是符咒一般瞬間打破了靜謐的世界。?

他們從幽暗而粘稠的水底遊了上來,穿透了大海的水平線……?

‘嘩啦!’的聲響。?

重回人間。?

車窗外的景色走馬觀花般的快速掠過,在不覺間,他們已經和那隊士兵交叉而過。?

向碩開著車,目光鎖在後視鏡上,縮小了數倍的士兵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分開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

‘吱!’一腳刹車踩到底,向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要休息一會。”他說。?

車廂裏沉默了兩秒,雷剛打開了車門,“我來開。”?

向碩坐到了後座,幾乎癱了般的靠著張章,“尿都要嚇出來了。”?

張章挑眉,一臉正經的看著他,“我推薦你買尿不濕。”?

“……”向碩癟了癟嘴,不是很有抬杠的興趣,閉著眼又長出了幾個口氣。?

張章安撫般的拍了拍他,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張章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這一刻,他們正式脫離了黑可可的勢力範圍。?

向碩一臉疑惑的看向張章,“黑可可到底什麽意思?”?

張章想了想,“不知道,或許是傳遞一種友好信息。”?

“要回去嗎?”?

“不。”張章搖頭,“去蘭迪·高圖。”?

“聯絡人可能已經……”?

“不一定。”?

向碩點頭,翻腕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剛。”張章拍了拍駕駛座的靠椅。?

雷剛‘嗯’了一聲,接著說道,“繼續戒備。”?

一名副官站在門口,敬禮,簡潔明了的對黑可可匯報道,“章四少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我們的勢力範圍。”?

“嗯。”低頭看著文件的男人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副官在門口等了一會,見黑可可一直沒有發出下一步行動的指令,忍不住問道,“將軍,我們就這麽放任他們離開嗎?”?

“嗯。”黑可可輕輕的應了一聲。?

“可是您說過他對您很重要,要是他們直接走了……”?

黑可可抬起了頭,目光平淡的看著他。?

副官被這樣沒有壓迫力的視線逼迫的低下了頭,退了一步。?

黑可可歎了口氣,幹脆放下筆靠在了椅背上,“烏提,查到章四少是從哪裏出來的嗎?”?

“中國。”?

“確定?”?

“他出生中國,英國國籍,有很多住所,但是一年有三個月時間居住在菲律賓,菲律賓方麵應該沒有培養一個占領大半中東市場軍火大鱷的能力,而在一個月前,英國方麵曾經對章四少展開過實際性的追捕,隻有中國方麵雖然下發通緝令,卻僅僅是表麵文章,而且……他新換的傭兵都是東方人種。”?

“中國啊……”黑可可敲擊著桌麵。?

“中國和我們沒有利益衝突,更沒有利益關係,我覺得他能夠幫到您的有限。”?

黑可可挑眉,點了點頭。?

“所以……就這麽放他離開嗎?”?

“他會回來的。”黑可可肯定的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勾起嘴角,棕色的眸子透露出洞悉一切的光芒,“而且……未必沒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