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阿裏

再見阿裏

如果按照正常途徑,張章他們需要從菲律賓出發繞過馬拉西亞和斯裏蘭卡,然後進入阿拉伯海,從伊朗登陸,然後穿越整個伊朗國境線進入阿富汗,整個行程大約就需要一個月。?

張章原本就預計要撤離阿富汗的市場,所以這次的軍火交易並不像之前的每次那般把貨物直接運送到對方的地盤,而是選擇了一個中間站,在斯裏蘭卡隱蔽的海灘進行交易。?

阿富汗現在的小規模戰爭越來越頻繁,勢力錯綜複雜,在這樣的形勢下,對武器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但是各個軍事大國都插了一腳,水是越來越渾,風向不明,張章和他背後的國安局選擇急流勇退,坐山觀虎鬥也屬正常。?

張章在船艙裏的時候,偶爾會同雷剛討論一下路線和緊急應對預案,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去和那名英國船長聯絡感情。?

在船上呆的幾天張章都很安分,甚至睡覺的時候也未必會抱住雷剛,雷剛也漸漸適應了這種相處模式,不再半夜驚醒換到床的那頭。?

有時候想想,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他們這種經過特殊訓練的士兵,為了適應各種環境和戰場,他們的接受和容忍度高的可怕。?

就連齊純劍他們幾個特種兵也和這艘運輸船的船員們勾搭到了一起,打打撲克賭上一些小錢。?

船上日子無聊,這天中午午睡後,雷剛照例去找齊純劍他們打發時間,人還沒到地方就聽到船艙裏傳出吼叫和桌椅翻動的聲音。?

雷剛快走兩步,就見到四個人居住的小房間裏,中間擺了一張桌子,牌散亂在桌麵上,歐德被齊純劍抱住,臉紅脖子粗的瞪著對麵的一名金發碧眼的船員,嘴角處破了一塊,流了些血。?

雙方顯然已經動過手了,船員捂著自己的下巴呲牙咧嘴,嘴裏吼叫著什麽,語速很快,並不是英語,但是看那神態明顯是在放狠話。?

見到雷剛進來,齊純劍急忙喊了一聲“老大!”?

雷剛不動聲色的收集好情報,沉聲問道,“什麽情況?”?

“媽的!”歐德罵了一句,又往前衝,齊純劍一下沒拉住,歐德一把抓住了那名船員的衣襟,眼帶狠戾,“在老子麵前玩手段?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揮手就要打。?

齊純劍性子比較軟,不想把事情鬧大了,急忙又把歐德給拽了回來,瞪著人吼,“滾!別再讓老子看到你!”?

船員眼帶不甘,但是看了一眼當前的形式,嘴裏說了些聽不懂但是明顯不是好話的陌生語言,帶著他的同伴走了出來,臨了還對雷剛挑釁的瞪了一眼。?

雷剛側身讓開,在對方交錯的瞬間抬手就卡住了他的脖子,也不說話,就這麽沉默的看著他,黝黑的眼像頭獵食的猛獸般帶著壓迫的氣勢。?

船員被撞得生疼,怒上心頭,抬起手去揍雷剛。?

雷剛腦袋輕輕一偏,躲過了拳頭,膝蓋雷霆般的就撞到了他的肚子上,另外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擰,船員當即就是一聲慘叫,彎下了腰,關節差點被卸掉下來。?

雷剛卡在脖子上的手瞬間收緊,又把他壓回到了牆壁上,眼睛微眯,那眼神陰冷、殘酷、毫無感情,在臉頰的傷疤映襯下愈加的殘暴。?

而他動手的瞬間,齊純劍他們訓練有素的同時控製住了另外一名船員,手臂反擰,壓迫著對方不得不跪在地上,慘叫連連。?

出千的船員瞬間明白了形勢,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隨著喉嚨上手臂的力量漸漸加大,喉嚨發出劇烈的疼痛,終於使用了國際通用的語言,笑容求饒。?

雷剛的眼又冷了幾分,卻收回了手,對齊純劍他們挑了挑下巴。?

跪在地上的船員手臂被鬆開,剛想起來,下一秒屁.股就被狠狠的踹了一下,再次趴到了地上。?

歐德踹完人後像是還不解氣一樣,又想去抓出千的船員,卻被雷剛給瞪了回去,最終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一個小時後,雷剛再見到張章,便把這個事情給說了。?

張章陪著英國船長喝了不少酒,腦袋裏有些昏眩,趴在床上聽著雷剛把話說完,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下手輕了。”?

雷剛眉頭微蹙,還以為自己這樣做會讓張章難辦。?

張章把頭轉過來看著雷剛,一下笑了,染了醉意的眼不太清明,失去了焦距,目光遊移,反而透露出絲絲脆弱的意味,他對雷剛勾了勾手指。?

雷剛乖乖的走了過去。?

張章又勾了勾。?

雷剛把耳朵靠近了他的嘴邊。?

“有點兒傭兵的樣子了。”張章這麽說著在雷剛的耳廓上啄了一口,點到即止,彎著眉眼燦然一笑,然後就把頭偏到了一邊。?

雷剛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這……應該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吧??

怎麽想著,雷剛揉著耳朵站起了身。?

在屋裏待了不到五秒,雷剛最終還是選擇出去。?

房門剛被關上,張章就睜開了眼,笑彎的眼盈著醉意,翻了個身,恍惚的看著天花板發呆。?

雷剛這群人確實不太像傭兵,自我的束縛力太強,喜歡從大方向上去考慮事情,所以感覺上就少了那麽一些血性,這幫英籍船員怕也是砸吧出味道了,才敢玩這些小手段。?

但是今天這事兒做的很棒,該動手的時候就動手,就算把人給整死,他也有辦法給抹平了去。?

海上嘛,能沒有點兒意外嗎??

就算漢若尼莫知道了又能怎麽樣?章四少和他的人本來過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一言不合動刀動槍再正常不過,再加上利字擺在頭頂,真要死了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過這頭張章還琢磨著怎麽讓雷剛他們做事再狠一點,那邊雷剛卻把人給集合在了一起,說了些有的沒的,就是希望他們別真把自己當成黑道上的人。?

張章要是知道雷剛這麽拆自己的台,怕是直接得跳起來。?

第二天張章再見到英國船長的時候,對方果然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模樣,繼續和張章把酒言歡。?

這次張章故意把雷剛帶上了,就是想告訴他,沒事兒,什麽事兒都沒有,安心了吧??

當天夜裏貨運船行到了斯裏蘭卡附近的海域,並在那裏停留了三個小時,徐楠開著一艘中型機帆船接應他們,然後如來時一般,隱秘的開進斯裏蘭卡近海,但是並沒在上岸,而是選擇了海上交易。?

雙方在約定好的坐標會合,遠遠的就會用燈光打暗號,接著兩船並攏,向碩帶著金陽彪出現在了人群裏。?

張章和向碩的視線交匯在一起,向碩點了一下頭,提著一個合金箱子回到了船上,張章這邊才指揮人把貨物送了過去。?

雙方甚至沒有語言的交談,交易一完成,雙方就向不同的方向飛快分開。?

直到對方遠離視線,向碩長出了一口氣,嚎了一嗓子,“我要度假!”?

張章彎腰把向碩丟在地上的錢箱拎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他,“我們還得去趟伊朗。”?

向碩瞬間垮下了臉,“沙漠,高溫,風沙,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可以不去。”張章說著拎著一箱子錢走向船艙。?

向碩追了上來,不停的確認,“真的?真的可以不用去?”?

“你說呢?”張章調笑了起來。?

向碩鼓起了腮班子,歎了口氣,“我就知道……”?

“怎麽樣?都還順利嗎?”坐在船艙裏,張章打開錢箱看了一眼。?

“你說呢?要不順利我能在你身邊嗎?”?

‘哢嚓。’張章合上箱子,很認真的看向向碩,“你很不錯。”?

“那是~~”向碩一臉賤笑,“不然怎麽配得上章四少您老呢?”?

張章‘哼哼’了兩聲,站起了身,“怎麽樣?要喝酒慶祝嗎?”?

“不要。”向碩無奈的搖頭,“我有點兒暈船,等上岸了再說。”這麽說著,向碩從包裏掏出了厚厚的護照和入境證明,“呐,等下到了地方咱們就做飛機走,明天的早班。”然後牙齒一咬,抹了把臉,“海這種東西最好永遠別讓我在碰到。”?

“有病得看醫生。”張章笑了起來,把東西接過來轉手遞給了雷剛,“我們現在已經是正式遊客了,不會再有特種兵從天上落下來。”?

雷剛:“……”?

對於張章來說,每次的交易就像是打仗,前期的準備工作,中間的勾心鬥角都讓他費盡心力。?

到達伊朗後,張章單獨去見了阿裏,把關於生物試驗室和研究人員的一些情況模糊的說了一下,並要求見一麵奧利普納德,那名掌握了危險武器的生物學家。?

見到人的時候,張章確實有些意外。?

奧利普納德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囚徒的身份,並且過得非常的滋潤,整個人雖然麵色不太好,但是胖了不少。?

見到他們出現還笑容滿麵的打招呼,神情放鬆的仿佛在自己的家裏。?

“走吧,他很好。”這麽說著,伊萬走了出去。?

張章的腳卻像是在地上紮了根,細細的打量著奧利普納德。?

奧利普納德揮著手叫了一聲,“嗨,進來聊聊天。”?

張章的眉心瞬間夾緊,瞪向了阿裏,“他的毒癮沒戒?”這種精神亢奮明顯不屬於一個囚犯的,而且那個笑容過於誇張了。?

阿裏有些無辜,“他的耐癮性太低,我再回國他已經離不開這種東西。”?

“那還做個屁的研究!?”張章瞬間就怒了,“你指望他做實驗?指望他用現在這種狀態握試管??媽的!他現在連刀叉都抓不穩!!”?

阿裏也歎了口氣,安撫得拍著張章的後背把他帶出了房間,“我們曾經對他強製戒斷過,但是似乎這些東西已經成了他活下去的依賴,你懂的,精神寄托。”?

“所以你們又把東西給他了?”張章眯起了眼,狠戾的眼底燃燒的火苗炙熱旺盛。?

“兄弟,你知道的,我們需要他還活著。”?

張章深深的吸了口氣,微微顫抖的手指被猛的攥緊,壓抑般的開口,“他戒了幾次?”?

“兩次。”?

“我負責第三次,我有辦法讓他戒掉。”?

“那可不行。”阿裏搖頭,“除非你在我這裏常住。”?

“你信不過我?”張章眯起了眼。?

“他對於我而言很重要,重要的東西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比較好。”?

“……”張章抿緊了嘴角,“你可以多安排些人過來,而且我們每年那麽多的交易,你認為我會為了一個可能性並不大的生物武器放棄這些?”?

阿裏卻繼續搖頭,“這不一樣,或許他對於你而言並不重要,但是對於我來說卻很重要。”?

張章突然有些暴躁的吼了出來,“重要?我他媽的要是看不起這種東西,就不會費勁心力的給你找研究室,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錢?找了多少人?為了撬開那個老頭子的嘴,我花了多少心力?”?

阿裏被吼的怔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漸漸冰凝,陰鷙的看向張章。?

張章吸了口氣,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終於恢複了平靜,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苦笑,“對不起,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阿裏點了一下頭,卻依舊有些不悅,身處這個位置上,已經很久沒有人對他大吼過了。?

“這樣吧,你再努力一下,我不希望之前付出的心血就這麽變成泡沫,研究室那邊我還需要很長的時間,足夠你對他采用一些激烈的手段。”張章意有所指的看著他,轉身走了出去,卻突然腳軟了一下,扶住了牆壁。?

阿裏的眼瞬間眯了起來,在身後仔細的打量著張章,似乎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什麽東西來。?

章四少的底子並不是秘密,一般交易前他們都會對彼此的背景調查一番,而章四少的背景很正常,中國一個富商家的小兒子,富商去世後分到了一部分遺產,鋌而走險進行軍火買賣,並沒有讓人可以起疑的地方。?

但是……似乎有些地方沒有調查到啊……?

阿裏隱約確定自己對章四少的背景查的並不徹底。?

收起眼底的情緒,阿裏體貼般的扶住了張章,“最近又受傷了嗎?”?

張章笑了起來,似是而非的說著,“我什麽時候身上有好過?放心,死不了。”這麽說著,張章將手臂抽了出來。?

“晚上放鬆一下吧。”阿裏提了個建議,沒有錯過對方突然出現的排斥眼神。?

張章點了下頭,“好。”?

“聽說你正式換了傭兵?”?

“嗯。”張章應了一聲,強打起了精神,勾起了嘴角,“你知道了,剛很不錯,他很聽話,伊萬畢竟是外人。”?

“看來我要增加客人名單了。”?

張章想了一下,點頭,“兩位,我找到了一個新的助手。”?

晚上晚宴的時候,張章把向碩介紹給了阿裏,同樣的,雷剛作為四少的男人兼貼身保鏢自然也出席了宴會。?

阿裏有很多的秘密基地,這裏隻是其中一處,或者說,並不是基地,而是一處住宅。?

阿裏每年在金新月有12%的收益,同時還負責部分伊斯蘭反政.府組織的軍火代買,嚴格說來他並不是一個信仰至上的人。?

他喜歡金錢和勢力,喜歡女人和玩樂,就像大部分黑道上的人一樣懂的享樂,隻是他有強大的私人武裝力量,而他喜歡用信仰這一套去說服人。?

所以,隻有與他交情較深的人才能夠知道,他不過就是個渾水摸魚,在夾縫裏占山為王的土財主。?

當然,這個土財主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他。?

雷剛在這裏徹底觀摩並學習了什麽才叫做酒池肉林。?

女人,食物,美酒,靡靡之聲,熏香撲鼻,帶著麵紗的阿拉伯女人穿著□的衣服,扭動著腰肢穿梭在宴會廳裏,在柔軟的幾乎要陷進半個身體的軟墊上坐著的男人展露出醜陋的嘴臉,享受著眼前的一切。?

包括向碩,包括張章。?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張章怎麽應對這種場合,遊刃有餘,慵懶愜意,在享受阿拉伯女人服侍的同時,依舊時不時的和阿裏說上一些黃色低級的笑話,那眼神那姿態,絕對是長久處於這種環境的人。?

雷剛被張章強迫拉著坐在了軟墊上,然後靠在他的胸口上,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遊移,像是眷戀不已一般,而他的腿邊還有一個身著暴露的女人服侍張章吃喝,如果張章不需要的時候就會為他捶腿。?

金色的酒杯盈滿碧綠的**遞到張章麵前,張章接了過來遞給了雷剛,雷剛沉著臉搖了搖頭。?

視線轉移,雷剛看到那邊向碩已經摟上了一個女人的腰,低頭在女人的脖子上輕佻的聞著,然後緩緩遊移到殷紅的嘴唇,鼻尖在那裏徘徊,而不安分的手早就已經覆上了女人的胸部。?

雷剛隻覺得喉嚨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宣泄而出,幾乎難以忍受。?

“喝酒。”張章把酒遞上前了幾分,雙眼微眯,帶著幾分強迫的味道。?

雷剛遲疑了一下,僵硬的將手抬了起來。?

張章卻突然笑了,一仰頭把酒喝了個幹淨,然後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不強迫你。”?

下巴上的酒精很涼,卻涼得像是要洞穿皮膚融化骨頭一般。?

而那邊向碩已經把手伸進了女人的衣服裏,情.欲高漲的接吻。?

雷剛的眼簾緩緩垂下,手指在下巴上輕輕劃過。?

或許……?

張章和向碩這麽做並沒有錯,逢場作戲,他懂。?

但是……?

雷剛抬起了眼,壓抑般的開口,“我出去等你。”?

張章扭頭看他,眼底還有著未散的笑意,卻在和雷剛的注視裏漸漸冷了下來。?

他眨了眨眼,然後再次揚起了燦爛的笑,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