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陰刻風水_第十九章:偶像劇

同情地揮別快要哭出來的魏喜英,肖文靜磨磨蹭蹭地走出他家大門,時不時回頭望兩眼。這是她初次參與風水案例,心裏頗為留戀不舍,恨不得把人家的門牌號記一輩子。

葉子襄早已站到了電梯前,垂眸似在沉思。他忘記摘掉眼鏡,肖文靜站在側麵仰頭看,有些人戴眼鏡比不戴眼鏡好看,葉子襄顯然是其中之一,鼻梁的線條被襯托得挺拔峭峻,唇角抿而直,有種清冷的禁欲感。

到底是年輕姑娘,肖文靜腦子裏自然而然地比較起幾個年輕男人:楊律師風度閑雅,身負大才卻不為己謀利,甘願扶弱濟貧,自帶現代社會極罕見的翩翩名士氣質;顧遴外表木訥,稟性良善,路見不平傾命以助,是個俠氣淩霄的好少年;葉子襄……葉子襄神秘,她至今不覺得自己看透了他。

初相識的時候,她以為他是牛大姐不成才的寶貝兒子,高學曆但不務正業,天天跟家啃老。後來發覺他外冷內熱,她又以為他是懷才不遇的酸書生,走出校門後被社會教做人。再後來,他在她麵前推開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真想不通啊,明明他才是離她最近的一個,夜裏隔著薄薄的牆壁,她和他熟知彼此的一舉一動,當他徹夜不眠,她在睡夢中也能聽到他敲擊鍵盤的微響。

電梯門打開,葉子襄先跨進去,回身見肖文靜還在發呆,眼都不眨一下便按了關門鍵。

“哎呀!”電梯門將要合攏,肖文靜險之又險地擠了進去,抱怨道:“著什麽急,叫我一聲不行啊?”

葉子襄不答,等電梯搖晃過後開始穩穩下行,他慢條斯理地朝肖文靜側轉身,走近一步。

肖文靜:“……”

幹什麽?她心頭隱隱驚慌,女性直覺在耳畔尖叫,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葉子襄又進一步,肖文靜再退一步。

電梯能有多大的空間,雙人探戈隻跳了兩步,肖文靜便已背靠牆壁,光亮不著一物的金屬牆麵,羽絨服都擋不住透心得涼。

以本心論,肖文靜不信葉子襄會對她怎樣,可她更不信自己的“不

信”。她以前也不相信繼父人麵獸心,不信母親對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她從未出生,永生永世不要出現在眼前。

她顫抖著,本能地抬頭看逼近眼前的葉子襄,自己不知道自己臉上帶出一點哀求。

求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求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而葉子襄麵色不改,他睫毛比一般人略短,但是層疊濃密,往下看人的時候就像女人畫的妖媚眼線,幸好鏡片遮掩了反差。

他抬起一隻手撐在肖文靜頭頂上方,標準的“壁咚”姿勢,開口的語氣卻冷若冰霜,足以打破任何少女的粉紅色幻想:“說吧,之前發生了什麽?你那印章是怎麽回事?”

…………

……

關於那枚金屬印章,葉子襄研究過,肖文靜實踐過,她並不像他那樣擁有強烈地尋根究底的欲望,她沒那麽關心印章的來曆,它的成分,它的科學原理……她更實際地想要搞明白它的功效。

它到底有什麽用?

目前為止,肖文靜認為自己粗略掌握了印章的第一種用法:吸納死氣。

風水學認為天地之間充盈著生氣和死氣,生氣使萬物諧和,那麽相反的,死氣就會讓人過得不舒坦,具體是肉身得病或是精神受到創傷,可以參考磁場對人體的影響。

以上是肖文靜根據自己近來從網絡和葉子襄這裏獲得的淺薄知識,把風水和磁場兩個不相幹的定義生硬揉合,差不多相當於把東北虎縮水成簡陽貓,總結出一套邏輯自洽的簡陋體係,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這些東西她本來隻是自己想想,既然葉子襄問起來,她得啵得啵說完,然後也忘了兩個人現在的距離越過了她對異性的那條界線,也忘了害怕,出於對更高知識體係的盲目崇拜,眼巴巴地望定葉子襄,期望他給予一星半點的首肯。

而葉子襄的表情……在肖文靜看來略有點“含蓄”,她認識的葉子襄和顧遴都是疑似麵部神經壞死的殘疾人士,葉子襄比顧遴稍好,他不戴眼鏡的時候,眼角眉梢通常微表情頗為豐富,熟悉的人

也能看出他在想什麽,除了此刻。

電梯“叮”一聲打開了門,外麵乘客不少,毫無心理準備地見到葉子襄和肖文靜上演偶像劇,集體懵逼,人群中的小胖子被家長飛快捂住眼睛。

葉子襄和肖文靜轉過頭,與圍觀群眾大眼瞪小眼,葉子襄慢騰騰地收回手臂,揣進衣袋--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肖文靜的口袋。

他在肖文靜口袋裏攥住她的手,扯了扯她,肖文靜被眾多目光盯著臉冒青煙,糊裏糊塗便跟著他走出了電梯。

人群默默地分開一條道,葉子襄和肖文靜默默地側身而過,一前一後,握在一塊兒手始終未能分開。

出了單元樓口,霧蒙蒙的陽光普照大地,肖文靜本能地眨了眨眼,像是從迷夢中驚醒,猛地一下掙脫了葉子襄的手。

她退後半步,迅速把兩人的距離拉開,心裏有點羞又有點窘。

好像反應大了點……這種情況該說什麽才不那麽尷尬?

沒等她想清楚,葉子襄回過頭,臉上神色平靜得看不出異樣,仍然伸長著那隻被她甩開的手,淡淡地道:“這東西我繼續交給我同學分析,有結果了再還給你。”

什麽東西?肖文靜愕然低頭,在他掌心裏看到那枚金屬印章,她這才明白過來,葉子襄剛才把手揣進她袋中不是為了占她便宜,而是取走印章。

可知道真相並沒讓她感覺好受些,肖文靜盯著印章的眼睛都快伸出小爪子,恨不得當場把它搶回手中。

葉子襄似乎猜到了她不舍的心思,冷冷地道:“如果你對這印章功效的猜想是對的,它在你手裏不是什麽好事,你對風水一無所知,幫不了人,反倒會害人。”

肖文靜沒有反駁他,但藏不住內心的真實想法,臉上顯露出幾分不服氣。

這點腹誹當然逃不過葉子襄的眼睛,他卻並未就此多作解釋,將印章收進自己袋內,抬起頭,眼神複雜地望向樓層高處。

十五樓,魏喜英的家。

“三天後,我們再來一趟。”他頓了頓,輕聲道,“但願還來得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