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玄宮

落花城發生的事情,嶽纖靈醒來才知道,但這時她已經出了城,醒來時背靠著一棵大樹。風暗胤坐在她前麵,剛好擋住了照過來的明媚陽光。

“我睡了多久?”嶽纖靈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來睡著之前的事情。她當時被管家帶到客苑,進了房間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怎麽一睜眼竟然出了落花城?

“已經沒事了。”風暗胤轉過頭回答,“羅昊引火自【焚,整個城主府已經化成一片火海。”

聞言嶽纖靈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回想起羅昊瘋狂的眼神也覺得不寒而栗,但他用情至深也著實讓人唏噓。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價,誰也躲不過。”風暗胤忽然說。

嶽纖靈茫然的看著他,雖然他人就在旁邊,卻覺得十分遙遠,好像怎麽也夠不到似的。心裏的感覺十分微妙,嶽纖靈不知道他發生過什麽,隻是潛意識的想結束這樣的場麵,忙著問:“我們趕緊趕路吧?”

風暗胤回過神,聲音低低沉沉,璀璨的陽光在他臉上留下一半明媚一半灰暗,“走吧。”

玄宮位於大陸極北之地,越靠近氣候越冰冷惡劣,刮過來的風像刀子一樣割臉。

嶽纖靈披著厚實的鬥篷,縫著雪白狐絨的帽子遮蓋住大半臉龐,但即便如此露出來的一絲肌膚還是覺得疼痛。反觀風暗胤,雖然也戴著帽子,不過並沒有刻意的遮住臉,他好像一點兒也不畏懼這樣的嚴寒。

雖然白日裏也有陽光,但照在身上一點兒溫度也沒有,仿佛連陽光也已經被惡劣寒冷的氣候凍住了。

走到城界時,嶽纖靈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站在一片白雪上。看身形仿佛是個年輕女子,穿著一身與雪同色的狐裘,烏黑長發鬆鬆的束在背後,一直迤邐及地。

漸漸走得近了,嶽纖靈才更驚訝的發現女子竟然浮在空中,雙腳並沒有踩在地上,想必這也是玄宮獨門功法。

“歡迎蜃羅門師弟師妹。”雙方距離更近之後,浮在雪山的女子啟唇道,聲音極為清澈,“我是玄宮弟子,你們可稱我一聲‘玄姬師姐’。”

玄姬麵貌十分驚豔,長眉入鬢,上挑的丹鳳眼蘊著數不盡的別致風情。

一觀之下,嶽纖靈不自覺自慚形穢,緊張的看了一眼風暗胤,見他麵色如常才稍稍平靜。

“見過玄姬師姐,勞煩你還來迎接暗胤師兄與我。”抬起頭,嶽纖靈誠懇的看著玄姬。

“纖靈師妹客氣了。”玄姬含笑微微搖頭,“兩位不辭道遠而來,自然是我玄宮貴客,請隨我來。”說完,便在前麵帶為引路。

相傳玄宮雖然地處偏僻北地,除了皚皚白雪什麽都沒有,但事實卻是玄宮開宗宮主在宮外布下重重陣法,沒有本門弟子帶領誰也不能進入玄宮。

嶽纖靈一路走來,隻看見一望無際的白雪,果真看不到任何別的景致,隻有周身微微流動的靈氣讓她確信確實身處陣法之中。玄宮開宗宮主曾被讚為陣法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風暗胤不動如山,隻跟著玄姬一徑的往前走,毫不遲疑,也不去看左右周圍。

前行了大約一刻鍾,皚皚白雪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座巍峨雄偉的黑石宮殿,於一片白茫茫中顯得十分獨特。

“這就是玄宮……?”嶽纖靈昂頭看著麵前的宮殿呐呐的說,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建築隻覺得十分震撼。

玄姬在前麵捏了一個訣,石宮大門應時緩緩

打開,泄露出裏麵灼白的光線。玄姬於是往旁邊讓了讓,側身對二人說:“請。”

嶽纖靈怯弱的看了一眼風暗胤,看見他已經抬步,立刻跟上去,沒有再想其他的事情。玄姬在他們後麵進入,大門在她進入之後又徐徐關閉。

“大師姐!”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少年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直接撲向玄姬,速度快得驚人。

玄姬看見來人,不躲不閃直接伸手將他接住,輕聲問:“你怎麽又跑出來了,其他人不知道?”

小少年匆匆站好,目光落到風暗胤身上,有一瞬晦色閃過,又恢複了天真爛漫的神情,“我來迎接貴客。”

玄姬雖然對他很無奈,一手牽住他的手向二人介紹:“這是我玄宮宮主。”

嶽纖靈呆呆的看著唇紅齒白的小男孩,又看著玄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到底是宮主,不管年輕和外表多年輕都比嶽纖靈淡定。隻見他飛快的看了一眼風暗胤,然後對嶽纖靈露出人畜無害的單純笑容,“纖靈師姐!你叫我名字吧,我叫嘯陵。”

也怪嶽纖靈孤陋寡聞,從來不知道玄宮宮主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年幼少年,而這個少年對她的態度又如此熱情,實在是讓人招架不住。

風暗胤冷眼看著個子不過到自己胸口的玄宮宮主嘯陵,幾乎隻是一瞥就又看向玄姬,“我與纖靈師妹趕路疲憊,勞煩玄姬師姐幫助安置。”

在嘯陵對嶽纖靈說話的時候,玄姬已經暗暗捏了一下他的手,現在立刻配合的轉移話題,“是我考慮不周,師弟師妹請隨我來。”她說完,又警告的看了嘯陵一眼。

這兩個人,一個是玄宮門主,一個是玄宮弟子,但相處起來卻好像一對尋常姐弟。

看著玄姬要走,嘯陵眼睛轉了轉就又要開口,但卻被玄姬直接打斷,“宮主請先回去,別讓弟子擔心。”

大概是聽到了玄姬稱呼自己為“宮主”,嘯陵沮喪的低下頭,也不知為何直接遷怒的瞪了風暗胤一眼,然後垂頭喪氣的離開。

玄宮裏每一條走廊兩旁都以稀世的夜明珠照明,即便午夜整個宮殿也會亮如白晝。玄姬帶著兩人穿過一條條走廊,簡單的說:“宮主年幼,自小由我教養,師弟師妹不必介懷。”

“師姐客氣了。”風暗胤依然麵無表情,不過餘光偶爾也會留意兩旁。

玄宮宮主壽辰於兩日之後,嶽纖靈和風暗胤就要在玄宮暫住幾日。兩人住的地方想必也是早早就準備好了的,屋裏能用到的東西一應俱全。玄姬暫時輔助宮主掌全宮之事,所以隻把兩人帶到準備好的屋子就走了,隻吩咐另一個年輕弟子照應。

“你們有事情盡管與柳岸師弟說,這幾日如有招待不周,請師弟師妹海涵。”玄姬領了柳岸到兩人麵前,自己則匆匆離開。

柳岸年齡看起來卻和嶽纖靈差不多,樣子有些清高,不過態度太算客氣,端著笑容說:“纖靈師妹有事情直接找我就是,我就住在你隔壁。”

雖然進了玄宮之後不再像外麵那樣寒冷,但走了這麽多天路之後嶽纖靈還是最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立刻敷衍的答應。

也不知道柳岸是不是沒有看出她的疲憊,反而一副談興濃厚的樣子竟然跟在她後麵一起進了屋子。

“師妹出自蜃羅門,我聽聞蜃羅門漫山梨花十分出名,不知師妹是否能與我說一說?”柳岸進了屋就站在中間興致勃勃的問。

嶽纖靈無法拒絕,隻好禮貌的請

他先坐下,自己也累得坐在椅子上,隨便說了幾句山上的景致。

柳岸聽得很入迷,雙目灼灼的看著她,又繼續追問:“那師妹平日裏都做什麽事情,聽聞師妹師承回春軒,想必魘術超絕?”

雖然拜師之後嶽纖靈的性子變了不少,但還是很不習慣這樣的目光注視,別開頭佯作看向門口含糊的應了一聲作罷。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神情落在別人眼裏卻是含羞帶怯的意思。

玄宮裏多是男弟子,極少幾個女弟子都是微末,柳岸自視甚高看不上,而身份崇高的玄姬他也不敢肖想,嶽纖靈的出現無疑讓他眼前一亮,目光更加的直白。

嶽纖靈實在堅持不下去,僵硬的對他笑了笑,咬牙說:“柳岸師兄,我連日趕路實在精力不濟,不如我稍後再與師兄敘話。”

聽了這樣意思明白的暗示,柳岸臉色僵硬了一下,勉強站起來保持著風度,“是我考慮不周打擾了師妹,實在慚愧。”

從嶽纖靈屋裏走出來,柳岸猶不甘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冷不丁卻看見對麵的門打開,風暗胤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一雙眼睛仿佛寒冰一般,比這玄宮外的天氣還要冰冷。柳岸打了一個寒噤,勉強鼓起勇氣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後逃似的衝進自己的屋子。

廊裏恢複了安靜,隻是風暗胤還站在門口,抬眼看了看嶽纖靈的門,回頭關上了自己的門。

一直急著趕路,盡管落花城之後沒有再遭遇什麽事情,嶽纖靈還是一直緊張,現在好不容易到了玄宮。心裏放鬆了,一直積攢的困倦也一起湧了上來,她一頭倒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日黎明才堪堪醒來。

之前忙著趕路,嶽纖靈又怕拖累風暗胤,所以根本無心收拾自己,現在終於有時間給她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才不算辜負了和風暗胤同行的機會。

挑選了好半晌,嶽纖靈才從玉佩裏尋找出一身不常穿的緋色衣裳,襦裙及地,裙擺上密密的繡了一層又一層精致的梨花,外麵攏著月白的鬥篷,領子一圈縫著雪白狐絨,襯得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晶瑩如玉,十分動人。她自己其實並不太擅長梳頭,上山之後才跟著戚銀屏學了幾種別致的發式,現在正好可以試一試。

對著屋裏的青銅鏡看了半天,嶽纖靈又紅著臉拿出上一次買來的木簪戴上,雖然這根簪子並沒有多好看,嶽纖靈卻一直覺得它和自己十分有緣。

收拾好之後,嶽纖靈在鏡子前照了又照,最後還忍不住轉了一圈,青銅鏡高度落地,正好讓她足以看清全身上下。

伸手在自己額前拂了拂,嶽纖靈轉身走出屋子。

說來也巧,她剛開門對麵的門也打開了,風暗胤從裏麵走出來。於她精心的裝扮不同,風暗胤與平日一樣,玄色衣裳簡單又不失氣度,整個人風姿佳絕。

看見嶽纖靈從對麵走出來,風暗胤落在她身上片刻,然後又轉移開,“纖靈師妹,這裏畢竟不比蜃羅門,還是不易太過招搖。”

“師兄,我……”嶽纖靈張嘴想要解釋,但看著他毫無情緒的臉又覺得什麽也說不下去,匆匆關上了屋門。一會兒工夫,她就換了尋常穿的衣服,頭發也隻是最簡單的束了一下,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風暗胤還站在門口等她,見她重新走出來欲言又止,最後淡淡的說:“剛才我說的話重了。”

“沒有,師兄說的對。”嶽纖靈惶惶的看了他一眼,複又低頭看著地麵,一縷沒有綁住的發絲垂落下來,剛好擋住眉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