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王女綰天
下了山後,離著桃花林還有百米開外,那紛紛揚揚落著桃花的林子忽而虛幻了一下,接著有嚷嚷的笑鬧聲透出來,再然後眼前的桃花林就變為了一座小鎮子,有精靈般的人兒在裏麵兒穿梭遊鬧。鎮裏的建築皆是桃花樹所成,隻在樹幹子上開了門窗,還有的樹上繁密的花間垂了一彎綠藤,有頭發花白但膚色粉潤的老人坐在上頭休憩談天。
唐雀隨著陶然走進去,路遇不少小桃妖跟他打招呼,其中有小女妖見到唐雀,問,“陶然哥哥,她是誰?是道人嗎?”
可能是祖上為道人所救的緣故,鎮子裏的居民都較敬重道人,得到陶然的“她是白雲觀的道友,叫唐雀”後,唐雀受到了有史以來最熱烈的一次歡迎。
不管男女桃妖都圍了上來,個個跟唐雀打招呼問好的,唐雀極不好意思,臉直紅到了脖頸裏,最後還是陶然解了圍,將她帶去了自己家,熱情的鎮民方散了。
陶然的小樹屋簡潔幹淨,家具不甚多,窗前有條桃木幾,倆人便坐到了跟前。陶然沏了壺桃花茶,倒了杯遞過去,“因我們這裏素來都敬重道人,方才他們才那麽熱情的,唐雀你不要太介意。”
唐雀接過茶飲了一口,表示並不介意。因外麵桃花紛揚,景色美麗,唐雀忍不住往窗外看,正看到雀歌被一群小娃娃圍起來逗弄,尾巴甩了又甩,耳朵動了又動,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唐雀本來尋思著喝一杯茶就出去采些桃花,好完成任務回去交差的,不料香噴噴的茶喝到一半,陶然的小木門就被“砰”得推開,一道身影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了,“陶然!陶然?你在嗎?”
受了驚嚇的唐雀手一鬆,差點失手打破茶杯,幸好反應及時接住了,但熱水潑了近一半在左手上,登時就疼得“嘶——”了一聲。陶然顯然是已經習慣了的,並無甚反應,然見到唐雀被燙傷,忙拉過她的手,用袖子將熱水拭掉,又替她吹了吹,揉了揉,“怎樣?感覺如何?疼得厲害嗎?”
唐雀覺得自己的表情肯定很猙獰,但也控製不住,隻一個勁兒地點頭,“疼疼疼,不算太厲害,讓我緩緩,緩緩……”
被無視了的闖入者看到這甚為“恩愛”的一幕,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雀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來人身上——隻見其修眉鳳目,高鼻薄唇,五官較為深邃,臉不大,下巴挺翹,皮膚微微泛點健康的蜜色,穿了件白色衫子,身形修長,個子倒不是太高,墨發高高束起,整個人英氣十足。
來人與唐雀對視,眨了眨眼,登時那雙眼睛靈動起來,竟讓人有些挪不開視線。唐雀看了此人一會兒,突然蹙了蹙眉,再定睛一瞧——胸部微微鼓起,眉眼間細看有絲女兒姿態,腰身又細,原是個女子。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半天,女子一雙鳳目將唐雀打量了個遍,又瞥向陶然,眼神裏帶了絲羨慕。陶然此時正在櫃子裏找藥膏,找到後坐到小幾前,將那藥盒打開,勾了藥膏出來,塗到唐雀被燙到的手上,“這是桃花膏,是我無意中研製出來的,用於治療小傷頗為有效,塗上後隻需一刻鍾的時間就不疼了。”
唐雀道了謝,眼神看看門口有些手足無措的女子,示意陶然注意到她。陶然收了桃花膏,這才恭敬朝女子行了一禮,“見過王女殿下,不知殿下駕臨寒舍可是有何要事?”
王女揮了揮手,“沒要事就不能來了?再說了我都講過多少次,不要叫我‘王女殿下’,可以直接叫‘綰天&r
squo;的,你怎麽,怎麽……怎麽總是這樣放不下身份呢……”說著看向了唐雀,“這位姑娘是?”
唐雀行了一禮,“在下唐雀,白雲觀弟子,道號清瓶。”
王女綰天這才點點頭,“哦……原是道人,白雲觀的……白雲觀!可是雀歌大人口中的‘白雲觀’?!”
又一次聽到“雀歌大人”,唐雀腦袋上浮了“??”。怎麽回事?難道自己養了那麽久的小貓真的厲害到別人都要叫一聲“大人”了麽?自己怎麽不知道?聽眼前這位英氣十足的王女稱“綰天”,她又是哪裏的王女?
陶然道,“正是。雀歌大人今日也來了,就在外麵。”說著抬了抬下巴往窗外示意。外麵的雀歌早就注意到了屋內的狀況,這時看三人的目光都瞥過來了,也就從外麵過來了,搖著尾巴輕巧地進了屋。
綰天見到雀歌很是興奮,見它坐到了唐雀旁邊,也從門口移到了桃木幾旁,一屁股坐了下來,正好坐在陶然右側。陶然頓時僵了一僵。
綰天繼續道,“本來今天無事,我想著來桃花鎮找找陶然,不想遇到了雀歌大人。父王母後本還要使我去白雲觀一趟問候大人你呢,不想今日就這麽巧地遇到了,可真是天意!”
又轉頭對唐雀道,“啊,對了!忘了介紹自己,我名為‘綰天’,這一帶山貓族的大王女,初次見麵,還請小友多多關照。”
原來是山貓族的王女。唐雀回,“見過王女殿下。”
綰天擺了擺手,“不必這麽客氣,我素來不拘小節,更厭煩禮數啊什麽的,父王曾就說過我該是個男孩兒,母後還說我以後定嫁不出去……哈哈,講得有點兒多了,唐雀,你喚我‘綰天’便好。”
對於自來熟性子又開朗的人,唐雀素來是喜愛並且極其容易生好感的。見綰天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好感就“噌噌”往上漲,於是就喚了句“綰天”。
綰天聽見了,微微有些愣,隨後淺蜜色麵頰泛了紅,“聽你這樣叫我的名字……還挺好聽的……唐雀,你是第二個這麽痛快喚我名字的人。記得以往我跟別人玩耍,他們一個個都很怕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說要‘不拘禮節’,他們表麵說好,其實都偷偷順著我,我說要他們喚我‘綰天’,他們死活都不肯。還有陶然……本來是第一個喚我名字的,後來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是不肯再喚一句……”
姑娘傻得可愛,您可是王女,我一個人類直接叫你名字當然可以,要是你那些玩伴敢叫,指不定第二天就因“犯上”被治罪了——唐雀心裏雖是這樣想的,但很明智地沒有說出來。
這時陶然輕“咳”了一聲,道,“殿下……”
綰天這才發覺自己著實說的有點多,就偷偷吐了舌頭,伸手倒了杯茶來喝。一喝茶,想起了因自己突然出現害得唐雀被燙傷手的事,於是訕訕地放下了茶杯,“你……你的手無事吧?我真不是有意的,下次一定會小心,這次真是對不住&he
llip;…”
唐雀搖搖頭,“不必放心裏,左右我也是不小心,自己疏忽了,這怪不得你的。況且塗了藥膏,現在已不疼了。”
雀歌本閉著眼,聽到這對話後睜了開,往唐雀手上看去,著實看到被燙得紅腫了的左手,眼神一緊,但鼻子嗅了嗅,聞到桃花膏的香氣,就放了心,重新閉上了眼。
“那就好,隻要沒事就好……對了,我這次來本是要找陶然的。”綰天繼續說道,“這幾日父王天天將我關在家裏,學政學政,學得我頭疼,我又不是學習的料,若是教我功法武術我倒是沒意見的。故而這些日子你去送桃我都沒有見到你,今天好不容易找著機會溜出來了,就來看看你。”
“陛下的身體狀況愈發不好了罷……這幾日我見陛下雖看似精神十足,實則精氣神散亂不暢。”陶然淡淡道,“殿下也該收收心思了,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萬不能再有這麽重的玩心。”
“你怎麽也這樣說了……真是的,要是像以前一樣多好……”綰天偷偷嘀咕了一句,嘀咕完後從袖子裏摸了一塊兒赭紅色的、光澤醇厚的石頭出來,“諾,這是‘靈貓涎’,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不是愛搗鼓香料嗎?靈貓涎又珍貴,我找了許久才……不說了,反正石頭給你了,我出來了那麽久,父王肯定早發現了……其實就是出來看看你……罷,走了!”
“靈貓涎”石被擱在桌上,唐雀注意到陶然愣了一下,右手緊握在了一起,一雙眸子裏有什麽閃了閃,但片刻後,沉寂下去了。綰天起身,朝雀歌和唐雀道,“那麽,雀歌大人,唐雀小友,我這便告辭了,如有機會,我定會去白雲觀拜見二位的。”
雀歌點了點頭,唐雀則行了一禮,“靜候殿下來訪,告辭。”
小木門一關一合,綰天便離開了。待那道修長而窈窕的身影從窗外劃過,漸漸地消失後,陶然笑了笑,對唐雀道,“真是抱歉,殿下來得太突然,我也沒有準備,本來該好好待客的,卻又讓你受了傷,真是抱歉……”
唐雀搖搖頭,“不用道歉,反正也不是啥大事兒,左右已經塗了藥膏,我的手也不疼了,你不必放心上。況且王女為人隨和有趣,我倒是很高興結識了她。”
——其實唐雀聽他倆對話,聽出了不一般的關係來,現在渾身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燒。但因陶然對綰天明顯有些冷然的態度,又不敢詢問過多。
後麵因時辰著實不早了,唐雀就跟著陶然出了屋,到外麵采了桃花。桃花鎮的桃花一年四季都盛開著,因有靈氣,長得極嫩極好,唐雀不知道南君然是想要多少桃花,就多收集了一些,直到裝滿了珊瑚珠其中一顆珠子才罷休。
收集好後,就與陶然及桃花鎮的鎮民們告了別,和雀歌一起回白雲觀了。
從桃花鎮到白雲觀也是段不短的距離,粗略估計也得要三四個時辰,幾乎就半天了,唐雀照舊使了陸行符,路程節省了近一半,最後斜陽欲垂,天邊兒染了一團團火燒雲時,終於看到熟悉的白牆青瓦,匾曰“白雲觀”。
回到熟悉的白雲觀,一股親切安然的感覺就從頭布蔓延到尾。唐雀沒有回朱雀院,而是先趕去了青龍院。敲了敲正房的門,不一會兒,那道熟悉的清朗好聽的聲音終於響起了,“進來罷。”
唐雀才推門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