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自從一年前西盡愁把『啟天劍』送給歐陽揚音以後,就再沒有人看過他的佩劍。他的佩劍以『隱』為名,就像是個傳說一樣。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有幾個人會真正相信這世界上竟然存在著看不見的劍?
但是現在,西盡愁的手中卻擺著一柄劍——三尺的黑鞘長劍。劍身玄青的顏色,壓抑而又沉悶。即使刀鞘平淡無奇,但刀鋒卻銳利非常,飲血無數——這是真正懂劍的人才會帶的劍。
西盡愁見過很多劍,比如常桐那柄綴滿珠玉,造價不匪的寶劍,除了突顯他的家產還有什麽作用?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看的。
劉辰一是一名優秀的劍客,但他卻死了,死無全屍。他留下的也隻有這柄玄青劍罷了。好劍應該有一個好的主人,西盡愁並沒有把玄青劍占為己有的想法,但現在也隻要暫時把它帶著身邊。如果哪天盤纏用盡,也許還可以當了換錢,江湖救濟一下。
時候已是晌午,烈日當空,幹滋滋的街道被曬得仿佛要開裂一般。人們都躲在屋裏,望著刺眼的陽光抱怨說這天怎麽熱得這麽快?大概十天前還是春風習習,微微帶著些清爽的涼意,現在竟變得到處都可以聽到聒噪的蟬鳴。完全進入了夏季。
尹瑉瑉還在客房裏休息,這幾日她一直擔驚受怕,的確累壞了。在找到西盡愁後才終於安心下來。西盡愁坐在客棧底層靠門的一張木桌旁,劉辰一的黑劍被放在桌邊。他兀自喝著酒,望著客棧外空曠的街道發呆。
他打算等到傍晚陰涼時,就帶著尹瑉瑉離開離陽。他們已經在此地耽擱得太久了。雖然隱隱感覺到這裏即將發生一件大事,但他卻不想插足。無論即將發生什麽事,都與自己沒什麽關係。
好累,真的好累,隻要和那個人扯上關係的事情都讓他覺得好累,即使隻是說話也讓他覺得好累。不知道那個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和他在一起必須時時保持警惕,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落入威脅到性命的陷阱。
西盡愁天真地以為隻要離開了這是非之地,離開了嶽淩樓,一切就又可以恢複以前的平靜。然而他卻錯了,大錯特錯。即使他不想招惹上是非,是非卻早已招惹上了他。自從他回到黃泉巷接受了尹昀的托付後,他就注定要在陷入這是非之中不能自拔。身不由己,越陷越深。
他歎了一口氣,腦子裏全是嶽淩樓蒼白的身影。那個和尹瑉瑉差不多大的孩子,究竟是什麽讓他的性格變得如此扭曲?做事來狠毒並且不擇手段?毫不在意地出賣色相,向男人諂媚,接觸親吻甚至zuo愛?
也許是想得太深了,西盡愁竟沒有發現,此時此地,還有一個人正盯著他。從客棧的角落裏直直地望著他——和他手邊的那柄玄青劍。
此人就是江城,這幾日他一直在打聽劉辰一的下落,但卻沒有絲毫消息,就好像劉辰一已經從人間蒸發掉了一般。同時,嶽淩樓也消失地無影無蹤。就在江城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他看到了劉辰一的劍。
然而佩劍之人不是劉辰一,而是西盡愁。
江城受賀峰之命一直尾隨西盡愁,看著他進了黃泉巷,也見識到了隱劍的威力。他知道自己鬥不過西盡愁,但他還是提起了劍,向西盡愁走去。
「你殺了他嗎?」很直接的問法,聲音表麵平靜卻包含著無盡的怒氣。劉辰一是江城的朋友,他們一起在刀尖上闖蕩多年。劉辰一向來很重視他的劍,不會輕易離開他的劍,除非他死了,被人殺死了。
「你說的『他』是誰?」語氣冷冷冰冰,甚至沒有抬眼打量來人,依舊不斷重複著斟酒和喝酒的動作。自己想問題的時候,竟有人跑來打岔,西盡愁的心情不是很好。
「你心裏明白,何必再問。」江城握劍的手加重了力道,隨時準備出擊。
「你錯了,他並不是我殺的。」不想再和對方打啞謎,西盡愁淡淡地回答,希望這樣可以讓來人乖乖離開。但是事情顯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順利。
「我錯了?」隻見江城微微低頭,沉聲道,「那麽他的劍為什麽會在你手裏?」
「我撿的。」西盡愁終於抬頭,用誠摯的目光給江城解釋。
「你以為我會信?」但對方顯然不肯給他麵子,決心要糾纏到底。
西盡愁做最後的努力道:「我以為你會信。」
「你錯了。」江城話音剛落,隻聽『噌——』的一聲,劍已出鞘。長劍如虹,一道清亮的光線剖開空氣,直掃西盡愁的頸項。金屬相碰,『錚!』一聲脆響,劍身振動著,發出如龍鳴般的嗡嗡,經久不絕。兩人動作都在此時停住,西盡愁用刀鞘準確無誤地抵住了江城的刀鋒。
「為什麽不拔劍?」江城皺緊雙眉,覺得自己被人輕視了。
「因為我不想殺你。」西盡愁淡淡地解釋著。他並不是在挑釁,但卻總有人把他不慍不火的態度當作挑釁,比如說江城。
「你又錯了。」江城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錯在哪裏?」西盡愁剛一反問,突然『當當』兩聲,他手中的劍鞘已裂成兩截,掉落在地。因為玄青劍的劍鞘已經被江城剛剛那一招劈成了兩半。
「現在劍鞘已毀,雖然你不想拔劍,但劍卻已經出鞘。」
「的確如此……」西盡愁歎了一口氣,自認倒黴。看來對方是打定了主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對不會被自己輕易敷衍過去。
「你如果想要這把劍,我可以雙手奉上。隻求你不要再來找我麻煩了,我……」
不讓西盡愁再說下去,江城劍鋒一抖,又向他的頭部刺來。西盡愁身子向後一仰,左手中食二指鉗住劍刃。江城抽劍不出,火道:「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西盡愁右手手肘一頂,左手一扯。把江城的劍搶到手後,笑道:「我的意思就是——我還是不想殺你。」
看著對方嬉皮笑臉的樣子,江城臉都快被氣白了。不過,氣歸氣,自己技不如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狠狠地瞪著西盡愁看。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西盡愁早就下地府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再說一遍……」西盡愁把江城的劍壓到桌麵上說,「劉辰一的確不是我殺的,他的玄青劍也的確是我撿到的。」
連西盡愁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幫嶽淩樓隱瞞殺劉辰一這件事情。本來他可以直接告訴江城,劉辰一死在嶽淩樓手上,然後就等著他們天翔門的人自己去解決,而自己隻要一心一意去注意耿原修就好了。
然而,西盡愁卻突然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不知道劉辰一的死算不算得上是嶽淩樓的把柄?如果是,他決定就此沉默,把它當成兩人之間的秘密不對別人談起。必要的時候拿出來,也許還可以威脅到那個眼神高傲的白衣小鬼也說不定……
江城不知道西盡愁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他說的話。他隻覺得自己很丟人,找人決鬥而對方卻毫無戰意,三下兩下就被奪走了武器。現在既不能再戰又不能掉頭走人,到底該怎麽辦呢?江城頭都快大了。
突然,西盡愁的眼神驟然變化,變得尖銳無比。江城大吃一驚,不及多想,就聽到西盡愁大叫一聲:「小心!」
同時,一點暗星從二樓的客房上利落打下!對準江城的背心!感覺到身後有人偷襲,江城本能地向旁邊一閃。好厲害的手法!江城在天翔門裏辦事多年,發暗器的高手也遇了不少,躲暗器的功夫也練得到家。
但他還是沒有完全躲過!
『嚓——』的一聲,飛鏢從江城的手臂擦過,打在客棧的門柱上。手臂被飛鏢割破的地方傳來陣陣酥麻,江城眼前恍惚起來,本能地捂住傷口。
血!紫色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滲了出來。暗器被塗了毒,暈眩一陣一陣向江城襲來,他雙腿一軟,搖搖晃晃地癱倒在地。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都想不到是誰偷襲了他。這裏竟然暗藏了一位如此厲害的高手。
難道是尹昀?他不是已經退隱多年了嗎……江城已經不能再多想了,他的意識在逐漸消失。尹昀的確在十六年前便從江湖中消聲匿跡,但他還有一個女兒。雖然十六年前,還隻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但十六年後,那個小嬰兒早已成長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尹瑉瑉!你給我下來!」
西盡愁朝二樓大聲吼去,他現在是真的生氣了。當時那毒鏢打得太快,雖然西盡愁眼睛跟得上,但身體卻跟不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江城中鏢倒地。就像尹昀自殺時那樣,除了睜眼看著以外,什麽也做不了……
也許是被西盡愁的吼聲嚇到了,尹瑉瑉先從二樓房柱的角落探出一顆腦袋,然後再慢慢磨出來,低著頭,緊抿著雙唇,一臉委屈地朝樓下的西盡愁解釋道:「西大哥,我是看到……」
「快下來,把解藥拿出來。」看到尹瑉瑉被嚇得怯生生的樣子,他也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嚴厲,所以已經放輕了語氣。
這時,尹瑉瑉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足尖在欄杆上一蹬,淩空一翻,落到西盡愁的身邊。
西盡愁一手緊緊摁住江城手臂上的動脈,以阻止毒藥迅速擴散。另一隻手向尹瑉瑉一攤道:「還愣著幹嘛,解藥呢?」
「嗯……解……解藥……」尹瑉瑉支支吾吾半天,小聲說道:「沒……沒有……」
「什麽!」西盡愁突然抬頭,盯著尹瑉瑉,不知不覺又放大了音量,「你說沒有解藥!」
尹瑉瑉嚇得急忙往後躲了一步,低頭不再說話。
西盡愁歎了一口氣,心想:「尹昀啊尹昀,你是怎麽教你女兒的?是不是想她也像你以前那樣人見人躲?」
「不過……」尹瑉瑉見西盡愁歎氣,小聲地試探道,「也不是沒辦法救他……」
「什麽辦法?」西盡愁急忙追問。
「把他的手……砍了……」見西盡愁的眉又皺了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尹瑉瑉又補充了一句,「沒手總比沒命好吧……」
西盡愁不說話了。的確,現在毒藥還停留在手臂附近,如果砍斷手臂的話也許可以保他一命。但是,作為一名劍客,如果失去了手臂也就意味著無法握劍,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
「西大哥……你再不動手可就晚了。」尹瑉瑉在旁邊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閉嘴,都是你惹的麻煩事。」西盡愁瞪了尹瑉瑉一眼,拉過江城的手臂放到嘴邊。
「西大哥,你……」尹瑉瑉來不及阻止,就見西盡愁已吸出一口毒血,弓身吐到身旁的地板上。西盡愁正欲低頭再吸,卻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還是我來吧……」尹瑉瑉撇撇嘴道,「這種事情,我比你有經驗。如果弄不好,連你也得跟著死。」
西盡愁拭去自己嘴角的血跡,對尹瑉瑉點了點頭。畢竟尹瑉瑉是從小就和毒藥打交道的人,幫人吸毒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就像平常人家的閨女做女紅一樣簡單。
於是西盡愁起身讓閑,尹瑉瑉蹲下身子,趁機狠狠地在江城的手臂上掐了幾下,乖乖吸起毒來。從表麵上看,她是在乖乖為江城吸毒,但其實在尹瑉瑉心裏,她早就不知又把江城給咒死了多少遍。
「你這個死家夥,先綁了我不說,居然還想殺西大哥。我不過就是發了一隻飛鏢罷了,你就要死要活的。現在居然還有本小姐來救你。你這個人臭,連血也是臭的,弄髒了我的嘴。又不好好洗澡,滿身都是汗臭,姑奶奶我今天算是倒黴了。下次等西大哥不在的時候,我再好好收拾你……」
西盡愁坐在一旁,看著尹瑉瑉一口一口地向外吐著毒血,不由皺起眉想:「當年尹昀號稱『毒行天下』,是有名的毒君子。時隔十六年,看來他的女兒也得了他的真傳。瑉瑉做事情冒失又不知道輕重,不知道以後還會闖出什麽禍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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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逢離陽鎮的集市。離陽客棧底樓的小吃館已經坐下了不少客人。二樓上的一間客房內,江城已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現在還是沒有醒過來。
「你到底用的是什麽毒啊?他怎麽到現在還不醒?」這是西盡愁的聲音。他坐在窗邊,焦慮地盯著床上江城沒有血色的臉,擔心不已。千萬不要莫名其妙就變成殺人犯被官府通緝才好……
「我怎麽知道,我家毒藥那麽多,怎麽可能把每樣藥名都記得清楚?我就隨便摸了一瓶用而已……」尹瑉瑉直到現在還是不肯認錯。照她的話說,她是擔心西盡愁被傷到,然後出手相救,但是西盡愁不但沒有感謝,還凶巴巴地吼了她一頓。真是忘恩負義,不識好人心。
西盡愁無奈地咂了一下嘴,走到床邊,有模有樣地給江城把起脈來。雖然他對醫術沒什麽造詣,但靠脈搏的跳動來判斷某人是死是活的能力還是有的。感覺到江城脈搏規律的跳動後,西盡愁終於安心下來,舒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好活著。」
「當然還活著。」尹瑉瑉立即接話道,「不過如果不是我,他就死定了。」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中毒了。」西盡愁瞪了尹瑉瑉一眼。惹出這麽大麻煩的家夥現在還好意思來邀功,她到底有沒有一點愧疚感的?
「我……我是看見他想殺你,才幫你的啊……」尹瑉瑉一臉委屈地說。
「省省吧,我還用不著要靠你幫忙。」西盡愁敲了一下尹瑉瑉的腦袋,「把你身上的毒藥統統交給我。」
「為什麽?」尹瑉瑉不依。
「還問為什麽!向你這樣到處亂用藥,不惹出大事才怪。」
見西盡愁表情嚴肅,縱使尹瑉瑉有千萬個不願意,也隻好乖乖把藥悉數摸出來了。
「好嘛……不過你一定要幫我保管好哦。」尹瑉瑉叮嚀了一句,取下腰帶。她腰帶的內側裏縫置了數十個暗格,格子裏分類放著二十幾種毒藥。用小指大小的瓶子裝起來的,排列地整整齊齊,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專業用毒的。
尹瑉瑉把那二十隻小瓶悉數放到桌上,噘噘嘴說:「都在這了。」
西盡愁隻瞟了一眼這些花花綠綠的毒藥瓶,就已經頭皮都發麻了。用大開眼界的聲音說:「你居然帶了這麽多!算了算了,還是都收回去吧,你拿給我我也沒地方收拾,不過……」
西盡愁把手按在桌子上,直視著尹瑉瑉的臉,字字清晰地說:「不過你得答應我,這些藥絕對不可以到處亂用。」
見西盡愁突然把條件放寬了這麽多,尹瑉瑉連連點頭,急忙把那些小瓶子收了回去,生怕呆會兒他要反悔。
西盡愁看著尹瑉瑉慌慌張張的樣子,不覺又好氣又好笑:「別光急著收藥,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了,聽清了。」尹瑉瑉已經收拾完畢,從桌旁竄了起來。從小在篁竹林長大的尹瑉瑉,對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比較模糊。隻見她跑到西盡愁身邊,拽住他的手臂,把身子粘上去,甜甜地笑著說:「西大哥,今天正好有集市,我們不如到處去逛逛,好不好?」
「逛逛?他怎麽辦?」西盡愁揚了揚下巴,示意尹瑉瑉床上還躺了個昏迷的江城。
「不用管他了,他死不了的。」尹瑉瑉一把打開了房門,把西盡愁往外麵拖。但隨即,尹瑉瑉就呆在門口了。不僅是尹瑉瑉,連西盡愁也跟著呆住了。
因為門口端正地站著一位他們意料之外的人。那人白衣似雪,膚若凝脂。搭在笠帽邊緣的白紗正好遮住了他的麵容,隻有薄唇淡微的紅色在白紗之下隱隱可見。即便如此,西盡愁卻知道他是誰——嶽淩樓,他怎麽會在這裏?
「你……」好半天,尹瑉瑉張大的嘴終於合上,擠出了一個字。
「我是來找人的。」嶽淩樓對尹瑉瑉一笑,輕快地回答。說完便毫不客氣地走進了房間,在西盡愁身邊站定,摘下竹笠偏頭道:「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我了……」
尹瑉瑉向前探了探身,在看清楚嶽淩樓的相貌後立即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一把把西盡愁拉到自己身邊。憑著女人的本能,還有西盡愁剛剛那怪怪的表情,尹瑉瑉已經把嶽淩樓劃到情敵那一派去了。
從那句『我是來找人的』推斷出他是來找西盡愁的,危險危險。但從那句『你還記得我吧』又可以推斷出他倆的關係還不是很熟,尹瑉瑉拍拍心口,暫時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問道:「西大哥,這女人是誰?」
當著客人的麵,竟然在一旁咬耳朵,嶽淩樓扁扁嘴,決定給那個小丫頭一點下馬威瞧瞧。於是他走到兩人中間,用曖mei不清的目光望著西盡愁問:「西大哥,這丫頭是誰?」
「西……西大哥……」西盡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麽毛病,他怎麽不記得自己有和嶽淩樓這麽親近了。
「我叫她『女人』,她叫我『丫頭』,那我豈不是低了她一截?」想到這裏,尹瑉瑉又改口說:「西大哥,這野女人是誰?」
不過看來今天嶽淩樓是安心和尹瑉瑉扛上了,他也緊跟著添了一句:「西大哥,這賤丫頭是誰?」
「你……」尹瑉瑉雙眼瞪圓,氣得嘴都快歪了。正欲衝過去跟嶽淩樓拚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卻被西盡愁一把拉住了領口。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邊說著,西盡愁就把尹瑉瑉提到了門外,「你不是想去逛街嗎?那就去吧,呆會兒再回來。」說罷,朝尹瑉瑉揮揮手又轉身進屋。
「我……」尹瑉瑉反身一撲,卻『砰』地撲到了門扉上。
「西盡愁,你這混蛋!」氣壞了的尹瑉瑉狠狠踹了幾下門發泄了一陣後,就衝出了客棧,一路上撞翻了好幾名無辜人士,怒火中燒的她不但不道歉,還給別人白眼看。
「瑉瑉……」當西盡愁再次打開門時,尹瑉瑉已經不見了蹤影。西盡愁在心裏歎道:「這丫頭,個子這麽小,脾氣怎麽這麽大?」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嶽淩樓的聲音:「他中毒了?」
「啊?對。」西盡愁轉過頭,見嶽淩樓正看著江城,於是問道,「你要找的人是他嗎?」
「不然你以為是誰?」嶽淩樓壞笑著西盡愁。
「我當然沒以為是我。」西盡愁再次關好了門,悠哉遊哉地坐到床邊,看著昏迷狀態的江城。
見西盡愁不是滋味的表情,嶽淩樓笑他道:「我好像記得有句成語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你現在的表情就像是那個埋銀子的家夥。不過……」話鋒一轉,「他為什麽會在你這裏?」
「因為他想殺我。」西盡愁用最簡單的話解釋給嶽淩樓聽。不是不願意多和他說話,而是每次和他說話的時候,自己總是不知不覺地處在下手位置。
聞言,嶽淩樓微微吃驚地問:「他為什麽要殺你?」江城既老實又本分,如果沒有上級的命令,他絕對不會輕易殺人,但是現在不可能有人給江城下這種叫他送死的命令——取西盡愁的命。
西盡愁隻挑關鍵的話講:「因為他看見了劉辰一的劍。」
「劍!」嶽淩樓猛一抬起了頭。劉辰一的劍和屍體不是應該在渡口附近的湖底麽?這時嶽淩樓才突然注意到房間的木桌上,玄青劍正端端正正地擺在那裏。那漆黑的顏色瞬間刺痛了嶽淩樓的雙眼。本以為不會被人發現的劍,竟然這麽快就重見天日了,沒想到自己的計劃裏居然會出現了這麽大一個漏洞……
這麽說,西盡愁已經知道是自己殺了劉辰一?不過無所謂,嶽淩樓轉念一想,隻要天翔門和千鴻一派的人不知道就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封住西盡愁的嘴。
就在嶽淩樓盯著玄青劍發呆的時候,西盡愁平靜地問了一句:「現在……我隻想知道段瑞南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