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突如其來的劍

那兩個疾行而來的身影是一男一女,男人長的平淡無奇,屬於仍入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出來的那種。女的則是有點妖豔,尤其是那雙眼睛,很是嫵媚動人,隻不過這時卻是充滿了殺氣。

薑宇大喝一聲,鋼刀抬起,便是斬了過去。

克敵製勝一向在於先機的把握。

呼呼的破空聲如同雷霆般炸響在那兩人耳中。

那兩人頓時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驚疑,顯然是沒料到這麽一個小子的力量竟是這麽恐怖。但同時又點了點頭,心有靈犀地向兩側分散,避開了那道絕強的刀光。

那個平淡無奇的男子轉瞬抽出了一把鐵鞭,在空中抽打著,如龍如蛇,蜿蜒而又迅速地向薑宇抽去。而那女子則是拿出了一柄鐵刺。這是軍中近戰常用的武器,所以又稱軍刺,很短,整體呈棱形,中有血槽,前麵窄而鋒銳。一旦被刺中,絕對刺刺入骨,而且因為它那特殊的構造,會造成傷口很難愈合,所以這種武器又被譽為是最歹毒的武器之一。

薑宇抬頭舉刀向鐵鞭迎去,雙腳分叉蹬地,整個人躍起,刀狠狠地劈在了鞭上,鐵鞭被反彈而回。薑宇又急速向下,刀扣在背上,恰好擋住了從後麵偷襲而來的軍刺。

他回身一腳,狠狠地踹在那女人的肚子上,將其踹飛。自己飄然落地,又迅速借著落地之勢朝天而起,刀光耀眼,向著男子擊去。

隨著一陣鐵器相擊的聲音,薑宇與那男子已經大開大合地過了數十招,誰也奈何不了誰。薑宇講究力量上的壓製,而那男子卻是異常的靈活,根本抓不住他的破綻。

而此時,那女人也已經站了起來,她恨恨地望空中看了一眼,從衣袖中摸出一瓶毒藥塗在在軍刺上,隨即尖叫了一聲。

薑宇被這尖叫驚嚇了一下,正懷疑她發什麽瘋,對麵的男子卻有了反應,停下了急速閃避的動作,反而主動發起了進攻。薑宇大喜,終於抓到機會找出他破綻,提刀迎了上去,卻不想,那男子竟是閃也不閃,直挺挺地靠了上來,硬生生接下了這一刀,鮮血從腹部激射而出。而他的雙臂,則是緊緊抱住了薑宇。

薑宇暗叫不好,知道中計了,卻是閃不開。隻感到身下有人衝了過來,之後腹部也是一陣劇痛,一柄軍刺狠狠地插在了上麵,頓時渾身動彈不得。抬頭看去,是那個女人妖媚而充滿殺氣的眼睛。

薑宇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人不顧自己的性命來纏住他,看著同樣吐著血沫的男子,一命換一命,真的值嗎?

這個命題,這種情況,對於一個尚在學院學習的學生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那男子放開了他,薑宇狠狠摔在地上,嘴裏吃進了泥土,苦澀而作嘔。他想要起身,卻發現除了腹部劇痛之外,雙手雙腳竟是麻了,這才知道那軍刺上塗了毒。

女人帶著那男子回到了梁正的身上,梁正桀桀地笑著,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笑道:“不錯,你們今天的配合真的不錯,立功了!這次回去,我一定稟明王爺重重賞賜,哈哈,怎麽樣,傷沒事嗎?”

“沒事,小傷而已,多謝梁大人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那男子在這講話的功夫裏,竟然不需要女人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那腹部也自己止了血

。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外,沒有任何不適。

薑宇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清楚地知道,那一刀絕對是將那男子的身軀貫了穿,再加上破壞性的刀光在身體裏的肆虐,必死無疑的結局,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完好無損地痊愈了?

他無法想象這一切,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梁正,以老者之軀卻是有著青年人的身手,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

他這樣想著,忽然感到整個梁王府都充滿著詭異。

但這一切已經與他沒關係了,他感到自己的意識已經快消失,當完全消失之時,就是殞命的時候。在這一刻,他反而強烈地希望陳穀雨沒有看到他的標記,無法來到這裏,因為,這一堆人實在是太詭異。陳穀雨雖然比他強,但在他心裏,也是強不了多少,縱然超出了他的估計,但麵對這些人,也決計討不了好。

這時,一個黑影擋住了從空中直射下來的陽光。薑宇抬頭看去,正是那個詭異的男人,他手中持著一把刀,詭異地笑著,朝他心髒點了點,手緩緩抬起。

口中似乎說著幾個字:“小子,去死吧!”

死吧……

薑宇閉上了眼,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腦海裏卻是想到了幾年前。

那時候,父親耗費家產湊盡路費送他進了學院,他無法忘記父親在鄉親麵前那喜悅的心情,四五十歲卻布滿皺紋的臉上是濃濃的驕傲。縱然他們家裏已經窮的快揭不開鍋,縱然他走之後父親就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那一天,他在學院的府門外發誓,待他立下功勞,衣錦還鄉,他一定要讓父親過上無憂的生活。同時終身陪伴在父親身邊,以彌補這幾年的不孝。

隻是,現在卻是不行了,隻能等下輩子了。

我尚未建業立功,而君已白發蒼蒼。

“爹,對不起……”薑宇在心中默念著。

刀已經高高舉起,似乎要劈碎這個貧窮少年的夢想,但他那個不希望來到的人終究還是到了。

那是一把劍,一把堂堂正正的長劍,劍柄上雕飾著日月星辰,劍刃上平滑無光,但卻顯得格外厚重。沒有那種劍獨有的鋒利尖銳的感覺,有的隻是沉澱與壓抑。

劍樸實無華,仿佛從未染血。但它就是這麽來了,在林中地肆意穿梭著,沐浴這午時最熾烈的陽光,挾帶著九天雷霆之勢,以泰山壓頂的姿態而來,似乎要將所有汙垢化為齏粉。

來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座山,一片海。

所有人都抬頭看去,想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有那個詭異的男子一臉驚駭,想動卻動不了,一股無形的氣機緊緊地壓住了他。

那把劍到了,從天而降,如天神下凡,沒有絲毫的停頓,就那麽平淡地,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穿過了那男子的胸膛。

劍既出,人已死。

不染血腥。

劍緩緩地被一雙手接住,那是一雙優雅的手,手指修長,不帶煙塵。任何人看到都會覺得這隻手的主人一定是個傳承古老的貴族。隻有經過幾代的熏陶,才能培養出這種平靜而優雅的氣勢,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握得住這樣如山如海的劍。

來的人是陳穀雨。

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他,一臉不可置信,即使是現在意識

模糊的薑宇,臉上也是寫滿了驚疑。

本以為估計已經很高了,但竟然還是低估了…

那個詭異的男子再也沒有起身,之前被薑宇捅了一刀絲毫無事。但這次,胸膛被整個貫穿,必然是死透了。

梁正用手指著陳穀雨,哆哆嗦嗦地話都說不清:“你…你怎麽能這麽強?”

陳穀雨沒有理他,來到薑宇身邊喂給了他一顆丹藥,並且強行用內力為他暫時止住了傷,這才抬頭冷冷笑道:“你們還真是自大啊,莫不是以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汙蔑我是紈絝,我就真的是紈絝了?騙騙那些無知的人是得逞了,難不成你們連自己也騙住了?!”

當時薑宇被稱為小刀王,風頭一時無二。但隻有天字營裏極少的人知道,其實在很早以前,陳穀雨就被學院稱為了小劍王。因此地字營裏的學生往往因為那些刻意的抹黑而看不起陳穀雨,但在了天字營,這卻是絕不可能的。

陳穀雨是驕傲的,雖然在楊禮,陳策麵前有時候顯得很沒膽,經常因為一些壞習慣被罵被責罰。但那是因為這兩人,一個是師,一個是父,一個教他幫他,一個生他養他,都是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而對於其他人,他其實都有著足夠的驕傲麵對,知識上的無缺,劍術上的卓越,這都是他的底氣。

但那終究隻是個人之力,無法麵對梁王的權傾朝野,無法無天。他隻能一邊忍受著梁王府的抹黑靜靜學習再學習,一邊等著父親的布局,有朝一日,洗清那些汙蔑。

雖然梁王府的汙蔑在唐皇那裏沒有奏效,唐皇一如既往地重視著陳策。但那些無知無辜的百姓卻是信了,本來陳策在百姓心中是有著極高的地位的。可就是因為這些汙蔑,一時間,民心所向,盡是梁王。

本以為要忍受著這一切,直到父親的反擊,卻不想,遇到了聖女殿下…

陳穀雨緊了緊手中的劍,站起身來,劍指梁正。

“上來受死!”

“好…好小子,找死!”

梁正氣得大叫,一聲令下,無數箭矢激射而出。同時,那女人也是出了手,軍刺借著林間的陰影,伺機而動。

陳穀雨輕蔑地笑了笑。

古時有劍舞,一舞驚風雲。

劍在手中舞動,仿佛托著山海而行。

林間鳥飛絕,枝葉漫天舞,熾光耀劍身,一劍風雷怒。

陳穀雨持著劍在箭雨中急速奔走,無數的血花迸射。那把劍,在一片殷紅中,發出了“錚錚”的清鳴聲,響徹林間。

它直起,如蛟龍入海。

它劈斬,如猛虎下山。

它靈動,如祥鳳展翅。

它背刃,如玄武歸心。

它是這片血海中的精靈,跳躍著最歡快的舞蹈。它如同有了生命,滅絕所有的罪惡。

一曲舞畢,周圍的士兵都倒在了地上,鮮血浸濕了泥土。一時間,血腥味充斥滿了這一片空氣。

遠處那個準備偷襲的女人被割了頭顱,手中的軍刺不知何時已然墜地。

陳穀雨看著這一切,冷漠無語。

劍未染血,心硬如鐵。

梁正死死地看著這一切,從嘴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呈天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