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六章 利用

晦澀難懂的一本書,在樓東瑜繪聲繪色的形象比喻下,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

淺夏崇拜的看過來,由衷讚美:“小瑜,你真厲害!”

樓東瑜不為所動的白她一眼,不無傲嬌道:“可別說你喜歡上我了,你家王爺會殺了我!”

不正經事說完,樓東瑜話鋒一轉,忽然一臉正經道:“血煞跟你有仇啊?”

“哦。”她淡淡應了一聲。

“什麽仇?”

淺夏嘴巴一撅,“我哪知道,那天王爺突然把一群人叫到我麵前,挨個介紹,她就一臉我抱著她家孩子跳井的深仇大恨臉,鬼才知道到底什麽事。”

她從樓東瑜手裏搶一顆葡萄過來,丟進自己嘴裏。

樓東瑜雙手後放在素襟白衣上蹭了蹭,雲淡風輕道:“她喜歡靖王爺。”

這都不知道,還女人呢。

嘴裏甘甜滋味一下子苦味起來,淺夏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血煞是靖王死衛,他們戰場廝殺,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年,何況那麽英姿不凡的男人,被屬下愛慕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可是自己心裏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樓東瑜仿佛沒看到淺夏反應似的,兀自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要是能出事,早都出事了,還用等到現在。”

淺夏一顆顆塞著葡萄,木訥的動著嘴,恍恍惚惚聽到耳邊有人說話的聲音,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心裏。

樓東瑜歎口氣,把葡萄串從她手裏搶下來,放回盤子裏,“別傻了,你家王爺心裏就你一個,別人都是擺設。”

這一路上他被他們花式秀恩愛的狗糧喂得飽飽的,靖王這人不是肯說謊的人,別人不了解,他還不了解。

淺夏動了動唇,自己都沒聽清是不是說了一聲“嗯”,便送了樓小公子出去。

入夜十分靖王才披星戴月的回來,身上是薄薄一層水霧。

“下雨了?”她強打笑顏問。

靖王回頭看她微紅的眼眶,淡淡“嗯”一聲,“南疆多雨,空氣潮濕的很,王妃住著不慣?”

“也沒有。”淺夏接過他寬下來的外袍,搭在架子上,又攪了一條手巾過來為他淨手。

這些日子,這些事越發做的手到擒來。習慣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

“有事?”靖王忽然開口。

她就是這樣,藏不住心事,什麽都寫在臉上。

淺夏拍了拍僵硬臉頰,清淺笑笑:“我隻是在想,小瑜之前送來的紅景天該擺在那裏。”

靖王淡淡“哦”一聲,似是累極,等著淺夏為他淨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又是一樣,天不亮靖王外出,晚間才回來。淺夏待在房間裏看書聊以解悶,厚厚一卷《尉繚》卻是一個字也沒看進眼裏。

今日樓樓東瑜也沒來,連個為她答疑解惑的人都沒有。

血煞倒是每天按時送燕窩進來,端著白玉碗重重一下放在桌子上,一聲不吭的就走。

她前些日子大約身體不適,總不見她高來高去的輕功,這些日子才好一點,隻是臉色越發寒的緊。

或許小瑜說的是對的,除了情敵,她還真想不出什麽地方得罪過她。

斟酌再三,淺夏攔住欲離去的血煞:“我想和你談談。”

血煞麵目凶光,“屬下沒什麽和王妃好談的。”

一句

話堵得她說不出話來,呆愣片刻,她才再次鼓起勇氣:“有些事不是你的,如何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

她看到齊蔚的下場,看到王府裏那些姬妾的下場,李軒昊多情卻也是薄情的。

就如樓小公子所說,他們若真有事,早都有事了,不用等到她的出現。

既然流水無情,又何必看著好好一個女子,將所有年華虛度在一個根本不能給予回應的人身上。

她是新時代的女性,不是這個時代懦弱的小家碧玉,可以忍辱到看著自己的男人左擁右抱。

從前她不確定自己的心意,便由著他在府上遊離在個個侍妾之間,但是這一路上她反複想了許多,既然想要接受李軒昊,他們之間就必須重申清楚:他的身邊再不能有其他人。

那麽,血煞便是她要“清君側”開刀的第一人。

血煞臉色一白,雙目如刀的看向淺夏:“你以為你是誰!”

“我不是誰”淺夏忽而笑語:“王妃不過是一個身份,我不稀罕,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不過是一件事,便是吸引一個男人的目光,並且自私的占為己有,讓他的身心都隻忠誠於自己。”

此刻她隻能賭李軒昊是真心歡喜她的,或許他們之間還沒到坦誠以待的地步,但是既然確定自己的心意,她就要放開手腳去爭取。

即使李軒昊心裏有別人也沒關係,遲早她會將他們清理幹淨。

她夜淺夏看上的東西,從來沒有順其自然的道理。

淺夏的話像是一把利刃,刺進血煞本就血流不止的心裏。

王爺身邊女人無數,唯獨待王妃不同。

這也是為什麽身為王府暗衛多年,她能放任別人懷靖王的孩子,卻不放過隻有夫妻之名的淺夏。

因為她早在靖王的眼裏看到深沉愛意。

步步緊逼,她逼視過來,你信不信:“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

她的雙目都噴出火來,手裏不知何時閃現的匕首,直抵淺夏咽喉。

跟昭國第一殺手血煞比起來,淺夏用手無縛雞之力形容也不為過。

她沒想到血煞會真的對她起了殺意,說不害怕是假的,但還是強作鎮定的微眯起雙眼:“你不敢!”

李軒昊說她不敢,她信他。

血煞攥緊匕首的手用力到不見血色,臉上更是慘白的沒有一點顏色。

手指緊了又緊,牙關咬了又咬,仿佛是在斟酌這一刀下去是割喉好還是剜心好。

突然身後一聲爆喝:“住手!”

血煞手一抖,匕首抖落在地。

李軒昊邁步進來,目光深邃,踱到血煞麵前,一腳踢飛匕首,沒入牆壁裏。

淺夏這才悠悠鬆了一口氣。

驚魂甫定的跌坐在椅子上,她根本沒有看起來那般鎮定。

“上次懲罰的傷好了是嗎?”靖王冰冷聲音寒徹骨,雙目如刀淩遲在血煞麵無血色的臉上。

跪倒在地的血煞雙肩一抖,咬著下唇倔強的不說話。

李軒昊視線一轉,直視丁毅的淩厲視線,讓這位王府第一大總管膝蓋一抖跟著跪在地上。

“還請王爺恕罪,整個黑禦無辜,屬下願領禦下不嚴之罪。”

淺夏看了看跟著跪倒在地的幾個人,直覺這下子事情鬧大了。

尚自顫抖的小手拉一拉靖王衣角,端詳著他臉色,怯怯弱

弱道:“我和血煞鬧著玩的。”

血煞忽然抬起雙眸,不怕死道:“屬下動了殺念,請主人降罪!”

這下連丁毅都跟著翻了個白眼,這血煞還真是死腦筋的很。

李軒昊薄唇輕啟,對司刑的紅禦丟下不帶半分感情的四個字:“軍法處置!”

丁毅領著人下去,淺夏坐在椅子上對手指。

她說怎麽看那日血煞臉色不好,走路姿勢也怪異,原來靖王處罰過,

心裏猜到七八,淺夏還是問出口:“為什麽罰血煞?”

“眼睜睜看著主人被歹人欺負卻不出手,她這暗殺主事的差事也是辦到頭了。”

淺夏低著頭笑的直眯眼睛。

就知道她家男人待她極好。

靖王坐過來,長臂一舒,將整個人抱緊在懷裏。

他的力氣極大,淺夏一時吃痛,悶哼一聲,這才感受到,那個平時看起來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正微微發著抖。

他在擔心自己?!

心裏湧動的不知什麽感覺,從心裏化開,直到眼眶微紅。

她真的被感動到了。

快要膩死在溫柔鄉裏的夜某人,心情莫名的好。

她心情好,就想讓身邊的人一起心情好

於是心血**覺得應該利用一下自己的王妃身份幫王爺做點什麽。

晚間,淺夏到店家那要了兩個小菜,親自端到血煞房間。

下午她是真的想和血煞好好談談,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後來的程度。

陣前主將與副將之間有摩擦對靖王顯然是不利的,這點最近讀的那些兵書上,她有受教。

血煞房門緊閉,隻有窗戶還搭著一條縫,裏麵羸弱燈光照出來,並不能給夜色下多添一抹亮光。

淺夏敲門的手還沒抬起來,忽然從裏麵傳出一道男人的聲音:“王妃的事,你不要插手,養好傷!”

是靖王慣用的命令口吻。

原來他比自己還早到,暗笑自己瞎操心,靖王帶兵多年,禦下自然有方。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至於無功而返。

可房間裏突如其來的一聲銳利尖叫叫她止住腳步:“我不信,我待在王爺身邊十年,竟然換不來王爺與王妃一夕相處,憑什麽?”

靖王的聲音似乎也再耐不住性子,急切起來:“你知道什麽,有她一日在,百裏溪必隨軍一日,你知道太兮山是多大的勢力,有靈犀穀的人在,別說一個雲國國師,就是舉國之兵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僵在半空中的手再落不下去,淺夏隻覺得心碎裂成千萬片,隻身如墜萬丈冰川,徹骨的寒。

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嗎?

她也曾懷疑靖王為何會突如其來的對她好,那麽冷漠的男人為何會如此溫柔的待她?

那時很傻很天真的以為,她是他的王妃,他們在一起理所應當,以為他們是日久見真情,以為……

終究隻是,她以為……

其實也沒錯,她從來沒向靖王求證什麽,自己也從沒親口說過喜歡,可惜倒是讓血煞誤會了,還害她挨了自己打,她還真是罪該萬死呢。

手中托盤嗆啷落地,細瓷的盤碗落在地上碎裂成無數半,一如她破敗不堪的心。

隻是縱然小瑜天生神童,還是說錯了,李軒昊喜歡的從來不是她。

他看上的隻是她背後的太兮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