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6章 愛與痛的邊緣
找了一家中檔的餐廳,川菜,要了一個火鍋,畢嘉吃的齜牙咧嘴,但是大呼過癮。
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了國外,輾轉幾個國家,直到父母雙亡,被他姑媽,也就是慕遲的母親收養,然後一直就在美國讀書,中文也忘的差不多了。
“畢先生,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他停下筷子,隔著火鍋的一層霧氣望我。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葉顯祖當年到底對慕遲做了什麽?”
畢嘉微微歎了一口薄氣:“慕遲小的時候,住過福利院,遇到一個女孩兒,他似乎對那女孩兒有些好感。可是當年他的年紀還小,或許都不明白那種年少時候的感覺,他也不知道如何表達,隻是暗中保護著她。”
我確信,畢嘉說的那個女孩兒就是我,慕遲當年對我就有好感了嗎?
可是當時,我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思,我一次又一次地試探,而他總是冷若冰霜。
畢嘉灌了一口啤酒,語氣憤憤地道:“那個女孩兒估計也不是什麽好女孩兒,葉顯祖看中了她,幾次想對她下手,都被慕遲發現。最後一次,那個女孩兒把葉顯祖約到宿舍,慕遲知道之後,趕了過去,救了女孩兒。哪裏想到女孩兒恩將仇報,誣陷慕遲侵犯了他,慕遲因此進了少管所。
“後來,葉顯祖懷恨在心,買通少管所的人,每天每夜地對慕遲進行非人地折磨,慕遲一聲不吭。最後,他有一個獄友刑滿釋放,他才請求他想辦法通知姑媽,把他保釋出去。可是當時他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我姑媽一氣之下,把少管所的人給告了,而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幕後的主使是葉顯祖。”
畢嘉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切割著我的心,他身上的傷痕,果然與我有關,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雖原諒了我,可我此刻知道真相,卻怎麽也不能原諒自己。
我忽然好恨自己,當年為什麽會為了無關緊要的該死的自尊,而去傷害一個對我充滿善意的少年。
“梅小姐,你……你怎麽哭了?”畢嘉怔怔地盯著我看。
我哽咽地道:“你說的那個女孩兒……就是我。”
畢嘉震驚半晌,沒有言語。
我已掩麵逃也似的跑出餐廳,城市的夜幕已經降臨,光怪陸離的燈火刺痛我的眼睛,淚水無聲地掉了下來。
我朝著慕遲的家走去,徒步走了整整兩個小時,我撳了門鈴,小西出來開門,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打量著我:“姐姐,我們是不是見過?”
“你爸比在嗎?”
“你是爸比的女朋友?”小家夥警覺地看著我。
“不是。”
“小西,是誰來了?”撒瑪利亞正從廚房走了出來。
然後,她就看到滿麵淚痕的我,微微一愣,招呼我進去坐,問我:“喝點什麽?”
我搖了搖頭,問:“慕遲在嗎?”
“還沒回來,你有事嗎?”
“我可以在這兒等他一會兒嗎?”
撒瑪利亞輕輕地點頭,又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不是。”
“若兮,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已經禍害了慕遲一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撒瑪利亞對我一貫的不友好,態度也是極度冰冷。
而我此刻,卻連任何抵製的心理都沒有,不是因為我天生寬容和善良,而是我無力去抵製。
撒瑪利亞說的沒錯,少管所說難聽一點就是少年監獄,因為當年慕遲是未成年人,甚至沒有公開審理,而他又主動認罪,直接就被收監了。
我在想,如果當年的司法製度如果健全一點,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然而現實總是讓人無力,我緩緩地站起身:“打擾了。”撒瑪利亞已經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我沒辦法厚著臉皮留在這裏。
我似乎就連接近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等一下。”撒瑪利亞起身,緩緩地道,“若兮,你如果遇到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我搖頭:“謝謝,我沒有什麽困難。”
走出大門,明明已是入春的天氣,夜裏依舊寒氣逼人,而我此刻隻穿著車展站台的低胸包臀連衣裙,胳膊和大腿露在外麵,冷嗖嗖的。
一輛紅色的保時捷911正從身邊停了下來,慕遲迅速地從駕駛座走了下來,手裏拿著一件白色的西裝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怎麽穿的這麽少?”他的語氣有些責備。
見到他,我就立即想起他滿身的傷痕,淚水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怎麽了?”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揩著我的淚痕。
“對不起,慕遲,我好恨自己……”我把頭埋入他的胸膛,泣不成聲。
他無聲地大手細細地撫著我的頭發,動作溫柔的像是一首可以低吟的詩,他說:“若兮,都過去了。”
我沒法對他說,慕遲,我真的過不去。
一想到他,我就能想起他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一道一道,都是我當年罪惡的證據。
我忽然捧起了他俊逸的麵容,劇烈地親吻著他,他單薄而帶棱角的嘴唇,就像嗎啡,可以止我心中的痛。
但在那一瞬間,我看到杜一菲從副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就放開了慕遲,盡管杜一菲從前多麽地對不起我,但在那一刻我仍有些慌亂。
可是杜一菲畢竟是杜一菲,她直接就忽視了剛才那一幕,處變不驚,落落大方地問我:“若兮,你怎麽來了?”
“我……我來找慕遲。”
“親愛的,我在家裏等你。”杜一菲輕輕地在慕遲的麵頰吻了一下,繼而朝著他家的方向走去。
她直接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我和慕遲,如果我是男人,並且我不了解她,或許我都會愛上這麽識大體的女人。
我低著頭站在慕遲麵前,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外麵冷,到車裏坐一會兒。”
我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赫然發現座椅上麵放著一條黑絲內|褲,一時僵在原處,這是杜一菲向我宣示主權。
慕遲波瀾不驚,隨手
就把內|褲丟進旁邊的垃圾桶,他並不向我解釋什麽。
換句話說,杜一菲現在是他的女朋友,就算兩人真的做了什麽,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在這個性解放的年代,就算兩個素不相識的男女,都能爬到一張床上去。
他拿濕紙巾擦了下手,問我:“想去哪兒,我帶你去兜一兜風。”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很累,我想回家。”
“我送你。”
“我打車就可以了。”
霧靄沉沉的眼眸看了我良久,我又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他默默地拿起手機,撥了出去,依舊波瀾不驚的語氣:“杜一菲,我們分手了。”
我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他漠不關心地掛斷電話,把我塞進車裏:“現在可以走了?”
我試圖解釋:“慕遲,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不是你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他坐到駕駛座,把車開出社區。
杜一菲又打電話進來,慕遲沒接,直接關機。
那種患得患失的情愫又在心頭湧了上來,我開始惴惴不安,慕遲或許並不了解杜一菲,但我了解,她的手段狠辣決絕,並且幹淨利落。
“慕遲,你現在和一菲分手,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她的個性,她得不到的東西,她會親手毀掉的。”
慕遲淡淡地道:“你以為她得到了,就不會毀掉嗎?”
“慕遲,一菲的手段你不清楚,曾經有個男人也拒絕過她,被她逼的進了精神病醫院。”我為慕遲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我怕杜一菲玩弄慕遲的感情,可是近來我的判斷,杜一菲此刻尚無資格玩弄,她被慕遲吃的死死的。
杜一菲是愛慕遲的,但是愛的有些奇怪,她更多的是出於占有和征服,但這也是一種愛,隻是愛的不夠透徹而已。
然而,如果慕遲單方麵地和她分手,我真不敢想象,她會做出什麽事情。
“你很怕她?”慕遲淡然地問。
我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有些怕杜一菲,在她身邊的人,多多少少對她都有一些忌憚,這是不爭的事實。
因為她是那種做事不計後果,做完又能收拾後果的人,她的年紀很小,但是做事雷厲風行,很多商場的老手,都能被她玩的團團轉。
“明天開始,你搬到我家來住。”他說。
“不要。”我小聲地抗議。
“你把一菲說的那麽危險,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麵。”
“我如果和你住在一起,她會更恨我們,慕遲,從今天開始,你要小心一菲的報複。”
我很認真地對他說,可是這個男人依舊風輕雲淡,似乎一點也不當一回事,我又是焦急又是惱火:“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他緩緩地把車停到路邊,輕輕地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眸光剔透,像是可以洞察一切:“若兮,別怕,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他把手伸入我的發叢,扣住我的後腦,將我帶入他的懷裏。
他的溫柔,像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