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3章 上帝開始歌唱
杜一菲很快趕來,林采薇仍在手術室裏。
我坐在走廊的靠椅默不作聲,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戒備,但我和杜一菲之間,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死結。
杜一菲對小辣椒問了林采薇的一些情況,然後忽然對我開口:“若兮,我有話對你說。”
她先走了出去,我緩緩地站起身,小辣椒緊張地看我,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放心,默默地走在杜一菲身後。
走出門診部大樓,我說:“有什麽話就說吧。”
“若兮,顧小川的事,我很抱歉。”
我淡然地注視她:“你該說抱歉的是小川,不是我。”
“男女之事,你情我願,我沒強迫,而且他還收了二十萬,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他。”她仍傲慢的不可一世。
“杜一菲,你認為有錢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把他人的尊嚴和人格踩在腳下嗎?”
“若兮,這是一個經濟社會,人與人之間任何一種關係,都是開發與利用。”
我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然而事實總是殘忍,我仍需要在內心深處留一份美好的希冀。
我和杜一菲終究不是同一種人,我沒有辦法像她活的那樣恣意妄為,她可以不管別人如何評說,不管任何人的眼光。
我無力反駁,隻是悲哀地望著杜一菲,我說:“一菲,你太可悲了。”
她似乎並不以為意,一臉驕傲的神色,對我說:“我和顧小川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慕遲。”
“已經晚了。”
渾身一震,杜一菲神色一變:“你告訴慕遲了?”
“我是喝醉酒不小心說漏了嘴,可是就算我不說,一菲,你以為慕遲就不知道嗎?”我清冷冷地笑了笑。
杜一菲瞬間就不說話了,顯然,她是慕遲的女朋友,和他走的最近,她似乎也體會到了當初我的感受,把內心所有肮髒的角落都翻出來,暴露在慕遲平靜溫和的目光下。
多少重的偽裝,似乎在他眼裏都如**的一般。
當初,我多麽害怕被他看穿,可我現在越來越坦然了,因為我一點也不害怕他會傷害到我。
杜一菲顯然並不了解她的男朋友,她把愛情當成一場戰爭,而把慕遲當成是她的對手,甚至她的敵人。
她或許都確信愛不愛他,隻是為了征服。
假如她也和我一樣,和慕遲在福利院裏一起生活過,她就不會有這樣愚蠢的想法。
我望著杜一菲很久,才問:“你知道小川現在在哪兒嗎?”
“若兮,你現在已經和莫白在一起了,為什麽還要糾結過去?”
“你告訴我。”我堅持問。
“他已經離開澳市了,至於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我努力地克製自己,不在杜一菲麵前露出一絲的軟弱,然後轉身離去,給小辣椒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先回去了,讓她好好照顧林采薇。
我回到了顧小川以前租的單身公寓,房東說他已經退房很久,我一個人無力地蹲在門口,想要痛哭一場,卻又沒有力氣。
這世上凡是能哭的事情,其實都不算太悲傷。
我想起王菲在《四月雪》裏唱著:人世間開始絕望,上帝
才開始歌唱。
像是一場殘忍的剝離。
……
一直沒有顧小川的消息,我幾乎找遍了他在澳市所有的朋友,沒有任何結果。
最後想到他的老家,一個叫南鎮的小地方,他曾跟我說過,但我從來沒有去過,據說也在澳市的管轄之內。
周末,我沒有通知任何人,隻身一人前往南鎮,但我沒想到我會碰見慕遲。
我去派出所查閱顧小川的戶籍,我不知道顧小川的老家住在什麽地方,而慕遲是來找杭嫣的,但似乎也沒什麽結果,他的神色漠然並且無力。
他開車送我前去顧小川的家,路上,他問:“采薇怎麽樣了?”
我大抵把林采薇的情況說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說:“我不知道她懷孕了。”
“如果知道她懷孕了,你會對葉顯祖手下留情嗎?”
“不會。”他仍平靜的語氣,但透著一股堅決,似乎沒有任何猶豫。
“慕遲,到底是為什麽?”我有些哀傷地看著他,雖然葉顯祖罪有餘辜,當年他趁著到福利院做義工的便利,可不僅僅對我一個人動手動腳。
後來,我才知道,福利院曾經很多女孩兒都受過他的侵犯,可是我們當時年紀還小,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拒絕,隻要他給一點好處,個個守口如瓶,或許很多女孩兒當時都帶著和我一樣的想法,期盼能夠被他領養。
何況,慕遲這一次雖然設計了他,但他如果自己不貪心,就不會把自己折進去。
慕遲又沉默了很久,才說:“你不是一直想問,我身上的傷痕是怎麽來的嗎?”
我震驚地睜大眼睛:“難道……難道竟是葉顯祖嗎?”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車速忽然快了很多。
我低著頭,默默地為他感到難過,這世上所有的傷痛,都不能感同身受,他就像一隻孤獨的獸,夜裏獨自舔舐傷痕。
到了顧小川家,他的父親出門擺攤去了,家裏隻剩他的母親,她竟一直以為顧小川還在澳市。
我們告別了她,我失落了好久,慕遲陪在我的身邊,安靜如雪,一句話也沒說。
轉眼天黑下來,我們到了一家大排檔,喝了些酒,可我這一次不敢喝醉,適可而止。那一晚的疏狂,回想起來支離的片段,都能讓我臉紅心跳。
快到10點的時候,我們去找酒店,畢竟澳市路途遙遠,慕遲又喝了些酒,晚上開車不安全。
南鎮的酒店很少,更談不上什麽豪華,隻是普通的家居旅館,我們到了一個酒店,問了房間。
酒店的老板娘說,因為今天有人結婚,房間差不多都住滿了,隻剩一個單間。
慕遲淡薄的眸光望向我,似乎正在詢問我的意見。
我的耳根莫名地燒了起來,低頭不語,然後他拉著我的手:“咱們到別的地方再找一找。”
老板娘又說:“別的酒店現在都關門了,何況他們那裏也不幹淨,你一個大男人去也就罷了,讓一個姑娘家去,指不定被人當成什麽人呢。”
我明白老板娘的意思,小地方的酒店多半都是髒亂差,平常也沒什麽生意,所以為了吸引客人,會有一些黃色的服務。
慕遲最後對老
板娘說:“你在單間給我加個地鋪。”
老板娘欣然答應,先領著我和慕遲上樓,我看起來似乎有些裝逼,上次在遊艇的時候,我就已經和他發生了關係,但我始終覺得這是一個錯誤,雖然是個美麗的錯誤。
我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
老板娘很快給慕遲打了地鋪,我說:“慕遲,還是我睡地鋪吧。”
“你睡床上。”他很淡然的聲音,卻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口吻。
老板娘看著我們,眉開眼笑:“看你們的樣子似乎是男女朋友,這年頭像你們這麽純情的可不多見了。”
我尷尬一笑,送了老板娘出去。
他走進衛生間,探出頭來:“你帶洗麵乳了嗎?”
我點頭,又說:“不過是女款的。”
他不介意,洗了把臉出來,我問他要不要麵膜,他搖頭:“從沒用過。”
我很詫異,因為他的皮膚很好,不像是平日不做保養的人,可他真的就是這樣,他不過是保持清潔而已。
頎長的身影落落地站在窗前,就像一匹孤獨的狼,正在窺探永恒的夜。
我從衛生間出來,看他依舊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就像一棵靜止的樹,我走到他的身後,小聲地問:“慕遲,你有心事嗎?”
“若兮,我是一個壞人嗎?”他的聲音忽然變的落寞,他似乎是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
“不,慕遲,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善良的那個人。”他連我當年的罪愆都能寬恕,至少他是一個懂得包容的人,而葉顯祖一定對他做了讓他無法容忍的事。
“你現在還愛顧小川嗎?”
他的思維一貫的跳躍,話題的轉換讓我措手不及,我無力地搖頭:“我不知道。”
“他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一菲把他的事都告訴我了。”
我一愣,杜一菲怎麽可能會把真相告訴他?但是轉念一想,我又明白過來,因為遊艇醉酒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哭訴,已經告訴了慕遲一切。既然慕遲已經知道,杜一菲隱瞞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大方地坦白,說不定還能就此贏得慕遲的好感。
她在愛情裏,永遠在玩著心計。
“你……你就不生氣嗎?”我試探性地問。
他扭頭看我:“為什麽要生氣呢?”
我知道,他不愛杜一菲,所以杜一菲和多少男人發生關係,他都漠不關心。
可他,依舊和她保持男女朋友的關係,他曾經為我想和杜一菲分手,但又被我阻止了,那時,我和杜一菲還是朋友,還是姐妹。
現在,就算我不和她成為敵人,至少也是陌路,我知道她很樂衷於把一群男人耍的團團轉,但我無法原諒她在顧小川身上留下的傷害。
所以,慕遲如果再想和杜一菲分手,我不知道還會不會去阻止。
“若兮,我會幫你找到顧小川,等你弄清楚自己的心,你要親口告訴我答案。”他按著我雙肩,眸光清淺地看著我。
任何時候,他表現的都像一個紳士,他喜歡我,但我喜不喜歡他,他卻從不勉強。
蘇櫻曾經告訴我,這樣的人,做不成夫妻,卻能做一輩子的情人,就像紅酒和香煙,永遠不會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