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章 賣膜

慕遲倒是落落大方,一點事情沒有,問杜一菲:“吃了嗎?”

“我怕你沒吃,給你帶了東西。”杜一菲提著手裏的一隻保溫瓶。

杜一菲把保溫瓶的烏雞湯盛上的時候,扭頭問我:“昨晚你們兩個怎麽都關機了?”

慕遲回答:“我帶若兮去喝酒,不想有人打擾我們,所以都關機了。”

我覺得慕遲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因此偷偷睃了杜一菲一眼,可她的神色還是很淡定的,隻說:“你們至少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白白擔心一個晚上。”

她盛了一碗烏雞湯給慕遲,又盛了一碗給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昨晚和小川談的怎麽樣?”

“我們分手了。”我低著頭,眼淚冷不丁地掉下來,落入烏雞湯的碗裏。

飯後,我坐杜一菲的車離開,她對我說,莫白曾經為了顧小川劈腿的事,對顧小川大打出手。莫白為了怕我傷心,因此一直對我隱瞞這件事。而杜一菲,她是後來才知道的,曲齡有一次喝醉了告訴她的。

莫白和杜一菲曾經找過曲齡和顧小川,讓他們兩個到此為止,誰也不要提起這件事。

隻要我不知情,我和顧小川就能一直,一直,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那些能夠長久的伴侶,不是因為對方忠誠,而是無條件地相信對方忠誠,並且不去發現真相。

就算被全世界當成傻瓜,隻要當事人不知道自己是傻瓜,他依舊是個幸福的傻瓜,不是嗎?

可我終究還是知道了。

“一菲,我和顧小川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他。”我無力地把頭靠在車窗,看著窗外迅速飛逝的景象,就如曾經那些一去不複還的韶華。

杜一菲比我年長一歲,卻像一個知心姐姐似的,安慰我說:“以我們家兮兮的姿色,追你的人足夠排成一條長城,還怕找不到好男人?讓那些渣男都見鬼去吧!”

杜一菲送我回了小區,我坐電梯到了所在的樓層,看到莫白坐在門口,靠著有些泛黃的牆壁,打著瞌睡。

他一定是昨晚打不通我電話,擔心我,才守在我家門口等我。

“莫白。”我輕輕地喚著他。

他揉了揉眼,看到了我,忽的起身一把將我抱住。

他是第一次這麽擁抱我,他的懷抱結實而溫暖,我像一棵缺少養分的樹苗,萎靡無力,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被他驚住了,可我覺得在他懷裏,我很踏實。

“對不起,若兮,這事都怪我。”

“好了,莫白,都過去了。”我明白他的內疚,曲齡因為追求不到他,這才轉而向我報複,其實他沒有錯,如果非說有錯,隻是他不該對我隱瞞顧小川和曲齡的事。

“你和小川……怎麽樣了?”他放開了我,握著我的雙肩,緊張地注視著我。

“分了。”

莫白惋惜地歎了口氣:“我看著你們一路走來……唉!”

“這樣你這個備胎不就有機會了嗎?”我開玩笑地說,我想向他證明,我沒事了,也讓他心理不要有那麽大的壓力。

他笑了笑

,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目光寵溺而又心疼,他說:“若兮,我願意永遠當你的備胎,你沒有男朋友的時候,讓我陪著你,你有男朋友的時候,我會離開。”

我聽了鼻子酸溜溜的,險些掉了眼淚,從小我的性子都很倔強,受了多大的委屈,我都會極力地隱忍,可我就是受不了有人毫無保留地對我好,或許梅清愁說的不錯,我就是天生命賤,我就應該卑微地活。

卑微的人生,承受不了太多的感動。

……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裏,手機關機,哪兒也不去,我隻想靜一靜。

莫白放心不下,每天都會來看我,給我帶些食物。

我不想讓他過分擔心,我還是決定去“在水一方”上班,他依舊開車送我,到了會所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說:“若兮,蘇阿姨的醫療費,其實我可以幫忙的,你不用那麽辛苦的。”

莫白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蘇櫻的醫療費由他全權負責,但我都拒絕了他,我已經欠這個男人太多太多,我知道我不能再欠下去了。

再說,他根本就沒有義務為我付出,這世上沒有一種愛是理所當然的。

出台走秀之前,我在後台化妝,艾姐問了我蘇櫻的情況,我告訴她,蘇櫻不肯配合切除手術,醫院暫時在給她做放射性治療。

她問:“錢還夠嗎?”

“暫時還能撐一段時間。”我說。

我無法理解蘇櫻的想法,她因從前流產太多,本來也要不了孩子,為什麽還要固執地留著一個充滿疾病的子|宮?本來子|宮切除,就能連同她的病灶一起切除,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可她死活都不同意,每次我去勸說,她就歇斯底裏地和我爭吵。

如今放射性治療,不僅需要她的身體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效果不大,隻能暫時控製癌細胞不擴散。關鍵的是,治療周期太長,醫療費將是我持續不斷的負擔,顧小川給我的錢已經花了大半。

這筆錢我是要還的,而且要盡快還,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若兮,你有沒有考慮過多掙點錢?”艾姐問我。

“艾姐,我不陪舞的。”如果是正規的舞女也就罷了,但“在水一方”舞女陪跳的都是黑燈舞,我親眼看到做舞女的桃子,遇到一個變|態的客人,一場下來,胸部都被抓青了。

夜模在這行當裏算是比較高級的,但是“在水一方”每晚隻有兩場走秀,前一場比較保守,後一場是在後半夜,會比較狂野一些。偶爾會有金主砸錢增加場次,但男人對隻能看不能摸的東西,沒有多少興趣。因此,大部分夜模都會陪酒或者陪舞,有些為了撈到更多的利益,還能陪睡。

然而,艾姐跟我說的就是陪睡。

“切,陪舞才哪兒到哪兒?”艾姐不以為然,又問,“你談過男朋友沒?”

“剛剛分了。”我波瀾不驚地答,在這行當裏,如果因為分手哭的死去活來,絕對會是一個巨大的笑話。這個行當的女人,談金錢,談男人,就是沒人談感情,她們永遠都是一副看破世事的樣子,感情太過

縹緲,根本無法能用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衡量。這樣會讓她們感覺到不真實,而且沒有安全感,倒不如物質來的實在。

“要你身子沒有?”艾姐毫不隱晦地問。

“沒有。”我曾經考慮過,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顧小川,可是這個男人對我說,他要等到完全能夠對我的人生負責的時候,他才會選擇進一步地了解我的身體。

因為這個,我一直覺得顧小川是個好男人,不得不說,在這個浮躁的時代,這樣的男人太少。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拒絕了我,卻去了解另一個女人的身體。

這就像一個諷刺。

“這麽說……你還是幹淨的身子?”艾姐眉開眼笑地問我。

我很討厭這個行當的女人,她們總把女人的身體分為幹淨和不幹淨兩種,就像她們把男人分為有錢和沒錢一樣。

但我還是對艾姐點了下頭。

艾姐拍了下手:“這樣最好了,有個金主看中了你,開價二十萬要買你的**,有沒有興趣?”

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並不是因為我有多麽高尚,隻是不想淪為像梅清愁和蘇櫻一樣的人,她們是我最親的人,卻也是我最鄙夷的人。

“你傻呀,二十萬,已經是天價啦!”艾姐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拒絕,“那一層膜不值錢的,事後花幾千塊錢修複一下,保管連你以後的老公都不會知道。你最要緊的是先把眼前的難關對付過去,過了這一村可沒這個店了,不會再有哪個傻子會花二十萬買一層膜了。”

然而,不管艾姐如何遊說,我都沒有答應,候場休息的戴安到了後台串門,冷不丁地一笑:“喲,做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Abby,你這是在打誰的臉呢?”

艾姐對戴安一向沒有好感,這是因為戴安太過跋扈,身後有個很強的金主,把誰都不放在眼裏,很多次都敢和艾姐當麵嗆聲。

艾姐瞪她一眼:“這裏沒你的事!”

戴安點燃一支香煙,就像在看一場表演似的,倚在門口看著我們。

艾姐知道勉強不了我,對我說:“既然你不願意賣,那就過去陪他喝幾杯,這點麵子總要給人的,否則以後你怕會有麻煩。”

我知道艾姐說的有道理,能花二十萬買一層膜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輩,他們這些人都要麵子,換句話說,他們的麵子比那一層膜還薄,而且也更金貴。

我們上了樓上的VIP包房,然後我又看到另外一張熟悉的麵孔,臧乃鴻。

臧乃鴻就是萬榮的親生兒子,父母離異之後,跟著他|媽的姓,在他|媽的仇恨教育下,他對萬榮恨之入骨,後來連同我和蘇櫻一起恨上。

蘇櫻剛剛嫁給萬榮的時候,家裏還有一些餘錢,臧乃鴻跟著他媽活的很不如意,經常來向萬榮要些學費和生活費什麽的。萬榮也確實人渣,對自己親生兒子竟然不管不顧,蘇櫻有時拿些私房錢給萬榮,讓他接濟一下他們母子,然而萬榮拿了錢卻全部交待在賭場裏。

所以,我一直能夠理解臧乃鴻的恨意,可他恨到我的身上就很沒道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