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七章 我們不會走到那一步
周逸辭一本正經的耍流氓堪稱流氓中的極品,我垂下眼眸看他握住的手,“口感怎樣周先生不很清楚嗎。”
“再清楚的事物,也不能太久沒有回味,否則會忘記。”
他笑得意味深長,我將他手不動聲色從我上身抓下來,“周先生夜晚熟睡會做夢嗎,夢裏回味吧。”
他立刻大笑出來,他其實沒有要重溫舊夢的打算,隻是和我逗了兩句,否則哪怕我拒絕,他照樣會霸王硬上弓,周逸辭就喜歡那個格調,他是個非常暴利的男人。
穆錫海生出的這兩個兒子,一個風流寫在眼睛裏,一個悶騷融進骨頭裏,都是情場上勾一勾手指罪孽深重的獵手,不過似乎在私生活上穆津霖要更加檢點空白一些,而周逸辭則沒有那麽自律。
吳助理站在走廊外敲了兩下門,周逸辭讓他進來,他端著兩杯飲品,一杯咖啡一杯蔬菜汁,分別放在我們兩人麵前,他站在那裏說,“周總,杜小姐的生日禮物,是我傍晚開車送您去珠寶城選購嗎?”
周逸辭思索了一下,“哪天生日。”
“後天。”
我坐在他腿上用力動了動,正好碾壓在他膝蓋骨上,他骨頭硬,跟鐵一樣,特別結實,一般人和他杠起來,都討不到甜頭,因為骨頭硬的人下手狠,打架凶猛,周逸辭並不像穆津霖那樣自小生活在家族內衣食無憂,他有過一段自己討生活的日子,所以鑄就了他非常自私冷漠的性格,他不會憐憫被人,也不需要別人同情和施舍,他都是靠自己拚出來,拚得眼前的江山和天下。
我非但沒有鉻疼他,反而鉻疼了自己股溝位置,我哎呦了一聲,沒好氣在他小腹上掐了一下,他小腹肉很緊實,我又沒討到便宜,氣得我不說話,他愉悅的笑聲從我腦後傳來,他對吳助理說,“看到了嗎。”
吳助理笑說看到了。
周逸辭一隻手在我頭頂輕輕摩挲著,“你到珠寶城隨便挑選一款,以我名義後天送過去,這兩天私人電話不要接,我公事繁重,抽不出時間。”
吳助理點頭說明白,他轉身走出辦公室,周逸辭薄唇貼著我耳畔問我滿意嗎,我沒理他,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一點笑容。
“杜小姐現在是周先生的紅顏知己,也許還是未來第二任太太,這樣敷衍合適嗎。”
他嗯了聲,“不合適,可有一隻能吃能睡的母豬總是愛吃醋,我擔心她會餓到我兒子。”
我反手抵住他胸口,“周先生兒子能不能平安降生還不好說。”
周逸辭聽出我今天找他是因為什麽,他一條手臂環在我腰間,另外一隻手在我鼻梁上點了點,“有事說。”
“齊良莠今天忽然一反常態,主動坦白因為嫉妒對我誣陷,並且乞求穆錫海的原諒,大太太對此一片冷淡,我懷疑她是在以退為進,安撫穆錫海和我的同時,再悄無聲息聯手莫雄下手,莫雄是宅子裏的私人醫生,穆錫海非常信任他,即便我已經說得那麽露骨,他還是沒有將莫雄辭退,他也許根本不相信。莫雄掌控了所有人的生與死,後期穆錫海一定安排他對我進行保胎,他想要在藥物和飲食中使點花招,我能抵得過嗎。”
周逸辭看著我問,“你想怎樣著手。”
我忽然想要惡作劇,我歪頭笑著說,“我想要周先生想法子帶我離開,到你住的地方養胎。”
我說著話握住他手,輕輕蓋在我臉頰上,“沒有任何人的幹擾,隻有我們一家三口。”
周逸辭眼底平靜
似水,沒有絲毫波瀾與情緒,他注視我良久,“我還做不到。”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我沒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周逸辭本身就是一個利益的魔鬼,我和孩子加起來的分量也不足以抗爭權勢對他的誘惑和加持。
我裝作若無其事笑了聲,“你能做到我還不會答應,我才不要被白瑋傾和杜小姐輪流攻擊。”
我從桌上拿起那杯蔬菜汁,大口喝光全部,我舔了舔嘴唇說,“我想要在齊良莠對我下手之前,狠狠扳倒她。你知道大太太找過我嗎。”
他說知道。
我驚訝問他怎麽會知道,他說宅子裏沒有他不了解的事。”
周逸辭和穆津霖都好像對所有事都了如執掌,他們活在一個至高點,俯瞰一切又不驕不躁不爭不搶,按兵不動看著每個角落發生的事,每一張拚了命向上攀爬的欲望臉孔,饒有興味看這場戲,不管廝殺得多激烈多殘忍他們也不出手。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高深莫測又陰森恐怖的人。
“那你知道沈碧成到底瘋沒瘋?”
周逸辭笑著凝視我,他眼光裏意味深長,我下意識捏緊他褲子,“她不會…真的沒瘋吧?”
“我沒把握,但也許沒有。”
我拿著空杯的手險些一鬆掉在地上,周逸辭說她沒瘋,那十有**她真的沒瘋,如果是這樣沈碧成的隱忍功力已經到了女人能承受範圍的極限,我無法想象三年的地下時光,吃喝都是餿的冷的,住的地方屎尿堆積,她怎麽能扛到今天,就算一個完好無缺的人,也一定會被這樣殘酷的環境逼瘋,支持她的動力是什麽,是她不甘心讓自己早夭的兒子死不瞑目,一直等待時機報仇雪恨,還是她貪生怕死,寧可苟且也不願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我閉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那為什麽不救她?”
“我為什麽要救。”
周逸辭十分幹脆反問我,這樣一句話把我問愣了,“難道袖手旁觀就是對的嗎?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更沒有傷害過你,她被冤枉到人不如狗,幫助她一把有什麽不可以,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會和你爭奪什麽嗎?”
“穆津霖比我更清楚那棟宅子裏的冤案與黑暗,可他同樣沒有出手,程歡,不要低估任何一個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人的能力和目的,我也曾那樣活過來,我非常了解這樣人擁有最膨脹的野心。也許沈碧成沒有,但我救她對我沒有任何用處,我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她的事是一樁醜聞,整個穆家的醜聞,是穆錫海這輩子最大的失誤,他並不見得希望了解真相,如果真相過於殘忍,糊裏糊塗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和慈悲。”
周逸辭字字珠璣紮在我心上,我眼睛忽然間漲得酸澀,我發現在他的殘忍和冷漠麵前自己還是太懦弱,他過分理智,我還對這個世界抱著感性。
每個惡毒的人都殘存了一絲軟肋和善念,總會有人能得到這一絲特殊的眷顧,唯獨周逸辭沒有,他是真的沒有。
一顆毫不柔軟的心該怎麽觸動和融化。用愛情嗎,用歲月嗎。
“可現在我需要沈碧成,需要一個完好清醒的她收為己用。齊良莠最大的把柄,就是冤枉沈碧成紅杏出牆生下野種,我不想理會這樁醜聞揭開後,穆家會怎樣亂成一團,我隻想保住自己,保住我的孩子,這是我的私心。”
周逸辭沒有猶豫,他說了聲好。
他手在我腹部停頓住,雖然裏頭沒有任何反應,還隻是一個小小的沒有跳動
的胚胎,可他仍舊撫摸了很久,“你想如何著手。”
“借沈碧成扳倒齊良莠這個覬覦家財並且心如蛇蠍的毒婦,將她捧到一個最高的位置,讓她在最風光舒服的日子狠狠跌倒,看她摔得血肉模糊自身難保,還拿什麽戕害我和孩子。不過沈碧成蟄伏三年,早已看透人心和世事,她很難相信誰,想要讓她成為我忠誠的幫手,勢必要給予她最想要的東西,就是複仇。齊良莠和穆錫海都是她最恨的人,隻有承諾讓這兩個人結局淒慘,她才會動心。否則我猜她寧可永生困在囚室,一天天熬著,親眼看穆錫海死去那天,齊良莠被大太太逐出穆宅,以此來當作複仇。”
周逸辭很滿意我這樣的分析,他笑著點頭,“很清晰。”
我盯著他眼睛,“可蒙在骨裏的穆錫海一旦知道是因為自己聽信讒言才喪失幼子,他一定會悔恨崩潰,導致身體潰敗,活不了多久。他一輩子情場上玩樂,老了老了卻寵愛一個蛇蠍婦人這麽多年,這樣的衝擊和嘲諷還不足以令他氣死嗎。”
周逸辭笑得十分開心,“這樣很好,我期待這一天。”
我整個人呆愣住,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周逸辭很期盼穆錫海早死嗎,他們不是血濃於水的父子嗎。
我驚訝的麵容在他眼中被放大了無數倍,他一邊把玩著我的手,一邊看向窗外一顆巨大的梧桐樹,“穆錫海死了,萬貫家財都將落入我和穆津霖的掌控,我和他隻需要憑借手段爭個你死我活看誰能得到更多,同樣你也可以自由脫身,這不是兩全其美。”
“可他不是你們的父…”
我話還沒有說完,周逸辭忽然嗤笑出來,這一聲嗤笑讓我骨頭發寒,我瞬間啞口無言。
“我們像是會考慮那些的人嗎。”
他向我指了指這間偌大的辦公室,以及窗外西南方向江北場所的位置,“我拚到的這一切,沒有受益於感情,所以我也永遠不會葬送在感情上。”
我偏頭注視他,他俊朗剛硬的臉孔恰好逆著窗外一縷金燦燦的陽光,那光是黃昏對夜晚最後的抗爭,帶著一絲悲壯和絕望。
周逸辭的臉被這樣讓人心疼的光照射得近乎透明,飄渺模糊得非常不真實。
我用力捏著一根手指給自己鼓氣,“周先生,我有個問題。”
他嗯了聲,“問。”
“如果我以後成為了你的對立麵,你會對我手下留情嗎。”
他迅速將頭轉過來,“你為什麽會成為我的對立麵,你是誰的同黨。”
他的認真讓我有點心慌,我解釋說,“就是假如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會對我留情嗎。”
他默了片刻斬釘截鐵說,“當然不會,我不會縱容任何人,不管她是誰。成為我的對立麵一定會毫不猶豫剿滅掉。你有什麽自信認為,在成為我的敵人後我還會對你網開一麵,這不是一個講究情麵的社會,夫妻也會反目為仇,對敵人的仁慈不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嗎。”
我聽到他的答複臉色驟然一變,雖然他的凶狠早在意料之中,我見識了太多次,可此時非彼時,我已經懷了他的骨肉,這是他唯一的孩子,我以為他會心軟,會為此拋掉一切原則底線,將我放在一個特殊的位置,可他依然還是那個冷血至喪失人性的周逸辭。
我手捂住腹部說不出話,覺得身體內每一寸血液都在緩慢冰冷下去,他看我這樣失望而惶恐的樣子笑出來,伸手摟住我,像開玩笑那樣說,“我們怎樣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