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九章 好玩嗎

我一聲不響踮著腳小跑進入臥房,輕輕將門關上。

不過我沒有完全合住,而是特意留了條縫隙,從裏頭向外看,穆津霖果然推門出來,他穿著一條白色背心,露出結實健壯的肌肉,下麵隻穿了一條非常短而且緊的紅色褲,幾乎將三角地帶輪廓曲線暴露出來,看上去波瀾壯闊。

此時樓下正好走上來一名傭人,宅子裏的傭人都不超過三十歲,有幾個在花園和廚房打下手的和我差不多大,嬌嫩可人,也沒怎麽接觸過男色,被穆津霖這樣的裝扮臊了個大紅臉,立刻低下頭。

“剛才是你嗎。”

傭人看著地麵問什麽,穆津霖說,“咳嗽的女人是你嗎。”

傭人搖頭,“我剛從廚房來。”

“看到二樓誰路過我房門了嗎。”

我在心裏祈禱千萬別說我千萬別說我!然而傭人並沒有聽到我的呼喚,她抬頭說,“是三太太!她剛吃了鴨子上來。”

傭人話沒說完,她眼神無意落在穆津霖健碩的下身上,又立刻垂下頭,連耳根子都是紅的。

我在心裏大罵他悶騷,穿這麽少出來引誘人。

穆津霖側身正麵看向我的房門,我捏住門把一動不動,生怕那條縫隙縮小或者放大,被他火眼金睛看出我在偷瞧,他身上和額頭全都是汗,胸口紅了大片,我更加肯定他剛進行了一場劇烈運動,而那個陪他運動的女人還在他房間裏,他才會因為一聲咳嗽心虛跑出來詢問。

穆津霖在盯著我房門注視了片刻後,唇角浮現一抹深邃的笑意,笑得又壞又奸詐,他沒再說什麽,轉身重新回去合住了門,隨著那一聲悶響,傭人長舒口氣,她在原地拍了拍自己緋紅的臉,捂著胸口小跑離開。

我將門鎖上躡手躡腳踱步到天台上,朝他那邊張望,他沒拉窗簾,窗子還敞開著,真是膽子大,大白天幹這種事也不知道藏著點,不過他倒是不喜歡唱,全程都很壓抑的做

宋清最倒黴,她就沒接過一個正常的,進包房唱歌喝酒玩兒骰子,經常到淩晨才結束,男人本身就累得很虛了,直接就繳械投降,還扯著她頭發逼問她強不強。宋清後來跟我們說她當時都快哭了,她之前去了趟洗手間清洗,她說外麵正好打雷下雨,她特別怕她說強,會一個雷劈飛了她。

我一直沒聽到隔壁聲音,雖然房間隔音好,但也不至於這麽密不透風,我踮起腳尖不發出一絲走路聲響,緩慢移動到穆津霖窗子外,我剛探身想看一眼,忽然他那張布滿汗水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我跳起來啊了一聲,他噗哧發笑,“三太太想看什麽。”

我眨巴眼一臉愕然,半響沒說出話來,他側身朝我比劃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進來看看?”

我站在原地沒動,穆津霖在我這裏已經沒有絲毫信譽可言了,他坑了我那麽多次,我才不會相信他。

不過我還是好奇,我越過他肩膀往屋裏掃了一眼,床上鋪著浴袍和毛巾,地上放置著兩個碩大的啞鈴,原先放留聲機的牆角多了一個跑步儀,根本沒有半點女人的身影。

我沒忍住脫口而出,“就你自己啊?”

穆津霖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梢,“不然呢,做運動也需要搭伴嗎?”

他頓了頓,露出一絲魅壞的邪笑,“還是我和三太太所理解的含義不同,此運動非彼運動。”

被當麵戳穿,我訕訕笑了聲,“運動好,強健體魄,老爺年事已高,也不能再支撐家族多久,重擔還是要落在你和

逸辭肩上,長兄如父,你做一家之主最能信服。”

穆津霖恍然哦了一聲,他把那聲哦拉得特別長,半天都沒哦完,我覺得渾身發麻難受,我跟他說了聲再見,竭力保持端莊轉身飛快逃離。

等我回到自己房間才想起來我忘了和他道謝,十裏樓一天限量售賣一百隻醉酒鴨,其他鴨子不限量供應,但濱城喜歡吃這口兒的不下百萬人,不管多高貴的身份也走不了後門,必須排隊買,他真是冒著被踩踏致死英年早逝的風險淘換來的,我解了饞好歹要說聲謝謝,才算不失禮。

我趴在床上打了兩個飽嗝後,又返回去找穆津霖,他洗完澡正坐在天台一把老藤椅上曬太陽看書,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毛衣和一條灰色線褲,背影看上去溫暖又幹淨。

我從雞毛撣子上揪了一根棕色的軟毛,悄無聲息的探過去,輕輕掃他後脖頸上的皮膚,他似乎沒有知覺,坐在那裏十分安靜,一頁頁的翻看著,陽光下我看到那本書被風吹起的封皮,是一本很浪漫的法國名著譯文,叫巴黎站街女。

沒想到穆津霖還喜好那種口味的書,看來一個禁欲的男人都隱藏著一顆悶騷到極點的心。

我將毛草尖兒一直順著他耳根脖子掃進他領口裏,他終於有了點知覺,才懶洋洋開口,“好玩嗎。”

我嚇得手一抖,毛草從指尖脫落,掉進他衣服裏,穆津霖十分無奈將手伸進去抓出來,他看了一眼是什麽東西,反手扔在地上,“你沒事情做嗎。”

我下巴墊在椅背上說是啊,沒事做。

他不再理我,繼續看書,他看得很投入,我將書合上一把奪過來,“你又不開場所,看這個幹嘛。”

他笑著注視我,“不開場所就不能了解下底層女人的風月生活嗎。”

我把書在手上隨意翻了翻,熟悉的場景和名字紛至杳來,掀起我記憶裏最疼的那一角。原先琪琪不知道從哪個攤位淘來過這本,我們一起並排躺在狹窄潮濕的床上她讀給我聽,她很多字不認識就會問我,我認識的告訴她,不認識的就胡扯一個,她總是很相信我,我說什麽她都信。

我盯著最後一頁女主的手繪,“這本書寫了上世紀六十到九十年代所有在妓院的女人最悲慘的一生,可惜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女人跳進這條河中,溺死的十之八九,遊上岸的千分之一。”

穆津霖說,“書中的湯莉是自作自受,她不值得同情。”

我微微一愣,是啊,這世上誰也不會同情失足女,可失足女也不全是壞女人,隻是她們的好被湮沒在世俗的唾液裏,成為了很嘲諷的東西。

我把書還給穆津霖,他接過去又重新打開,在他剛看到的頁數上窩了一個角,他隨口問我,“你以前做什麽。”

我身體一僵,“你指哪方麵。”

“工作。”

我抿著嘴唇試探說,“穆大少爺無所不能,沒調查過我的底子嗎?”

“我為什麽要調查你,這不該是周逸辭的事嗎。”他說完眯眼凝視前方又改口說,“不過現在也不是他的事了。”

我沒直麵回答他,他等了片刻說,“沒關係,你不願意講不強求,畢竟我給你的印象也不值得信任。隻是周逸辭現在忙著地皮競拍,他顧不上為你作假。早晨我出門時看到穆錫海從前的一個心腹過來,在庭院說話,提到了你。”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問他提了什麽,他眼角似笑非笑,“你過去如果清白幹淨,擔心這個幹什麽。”

我抓住他毛衣的領結,“關鍵你知道啊,我和他說了假話。”

穆津霖掃了一眼臥房緊閉的門,和我身後的半堵牆壁,他聲音壓得很低說,“除了做周逸辭的情人,你還有其他前科嗎。”

我拉住他的手緩慢鬆了鬆,最終垂落下來,我不敢抬頭看他,也因為不敢麵對他眼裏的自己,我猶豫不決很久要不要坦白,穆津霖是敵是友我分不清,可他對我似乎很好,和他在一起時是我在這個宅子裏最好的時光了,人與人之間何必那麽猜忌呢。

“我之前是小姐,江北場所的小姐。”

穆津霖沒有過多驚訝,他隻是非常雲淡風輕說,“難怪周逸辭會接觸到你,原來近水樓台。”

我盯著他側臉說,你不會出賣我吧。”

“為什麽不會呢。”

我一怔,呆愣著說不出話,他笑出來,“好了,我保證不會,女人的事男人到處講太不紳士。”

我蹲在他椅子旁邊仰麵看他,“那你坐著我蹲著你紳士嗎?”

他無奈又好笑身要給我讓位,我又把他按回去,“你告訴我穆錫海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麽,是要調查我嗎?”

“是。”

他斬釘截鐵的一個字讓我臉色瞬間慘白,“那我怎麽辦?”

周逸辭並沒有抹掉我在江北的案底,因為中間還隔著一個傅驚晟,周逸辭類似掛名,傅驚晟才全盤掌控場所內部,他早就知道了我,所以這個案底注定無法悄無聲息抹掉,一定會被傅驚晟察覺,周逸辭懶得為這件小事費周折,他也實在沒料到齊良莠一個人把這鍋粥攪得亂七八糟,甚至讓穆錫海產生了懷疑。

我跌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眼神空洞的注視著穆津霖,他被我無助哀怨的目光看得於心不忍,“我試試看,江北我插手不了,不過穆錫海這邊的人我能掌控一二。”

我像一把死灰複燃的火,從地上坐起來握住他手,“你能幫我啊,我會報答你的。”

他注視著被我握住的大手,唇角勾起一絲弧度,“怎麽報答我。”

“我給你介紹個女的。”

他舔了舔嘴唇,“漂亮嗎。”

“當然漂亮,江北場所裏你能挑出不漂亮的嗎?就算長得醜也都整漂亮了。”

他悶笑出來,“你是純天然嗎。就標著你這樣找一個來,不過——”

他頓了頓,目光忽然定格在我唇上,他盯著看了一會兒,“不要太能吃,更不要吃了東西不擦嘴。”

他說著話伸出指尖在我嘴角蹭了蹭,上麵沾著一粒肉渣,像是鴨子的脆皮。

“很少有女人愛吃帶著酒香的油膩肥鴨,你還真是特別。”

他問我好吃嗎,我點頭說好吃,他又問喜歡嗎,我說喜歡,我吃光了一整隻。

他聽罷咧開嘴笑,陽光下那一口白牙可真好看,像珍珠一樣閃爍,比女人還要整齊精致,他對我說,“吃了這麽多,死胖子。”

他從藤椅上起身大踏步走回臥房,我氣得臉色鐵青,我攥著拳站在他身後朝他背影喊,“你是老光棍!”

他停下回頭看我,“老光棍憋急了,也許會穿過這道牆去你房間裏,你最好小心些。”

穆津霖說完盯著我愕然的模樣笑出來,他眼窩裏染著一層深邃的波光,一點點泛起漣漪,他唇角竟然有一枚梨渦,又淺又圓,不是很大的笑容都看不到,此時梨渦裏正好匿了一圈細碎的陽光,忽然間晃了我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