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五章 違背綱常
白瑋傾握了握拳,一聲不響。
我平靜注視這一幕,盡管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我清楚不管我有多愛周逸辭,他都不會屬於我,屬於一個曾經的失足女,一個現在的繼母。我和他之間橫亙著千山萬水,橫亙著道德與血脈,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獨居在世俗之外,都要向現實低頭和妥協,從他將我送給穆錫海做三太太那一刻起,我和他就永無可能。
我們可以偷摸,可以暗渡陳倉,可以在黑暗處享受著將人倫踩在腳下的刺激快感,卻至死不能光明正大。所以我很坦然麵對他與任何女人的來往,他注定要結婚生子,注定要成為別人的丈夫和父親,至於那個女人會是誰,她不是我是誰又有什麽關係,可白瑋傾看到卻很難受。
能讓她們難受,我才能覺得快樂。
“白小姐是不是心如刀割,這樣優秀的男人,你不知道珍惜,可想要占有他的女人卻多如牛毛,婚還沒有離,已經排隊眼巴巴等著上位了。周逸辭隻要點頭,不管多麽高貴的女人,都會放下尊嚴,甘心卑微到塵埃裏,去做他背後的妻子,用青春操持一個家庭。白小姐曾經是最有優勢的,因為他屬於你,其他女人都將對你望而生畏,不過你活生生把一副好牌糟蹋輸了。”
街道邊杜老板的侄女從包中取出一條藍白相間的圍巾,她踮著腳麵帶羞澀為周逸辭圍上,後者為了配合她的身高,十分紳士的屈身彎腰,等到她戴上後,周逸辭笑著和她說了句什麽,女孩垂下頭,說不出的柔情。
我忽然想起去年他剛從那個台南佬手裏把我救出來,我不知如何報答他,花了兩天三夜學習打圍巾,不停織了拆拆了改,自作多情為他織過一條圍巾,不過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一秒鍾都沒有戴。同樣的東西,也許這個女人遠不如我花費的心血大傾注的感情多,可周逸辭的對待卻截然不同。
身份是生活在這個社會裏最大的籌碼,所有人都在拚了命往上爬,女人依靠姿色,男人依靠城府,誰都不想被踩在腳下,那些固執堅守的底線,在鄙夷和敬畏兩份態度麵前早已沒有了價值。
白瑋傾和我一樣看到了這一幕,她麵容有些猙獰說,“可我不離婚,我死活不離,你們誰也得不到他。任憑她再高貴,也隻能像你那樣,悄悄藏起來,像一隻沒有尊嚴的狗。”
我收回視線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白小姐說話還是注意些,按照現在我們的身份,我是你的婆婆,白家的教養就是讓你目無尊長嗎。”
她臉色一變,我非常享受注視她此時的憔悴和蒼白,“其實你並不想要死抓著周逸辭不放,如果你那麽在乎周太太的地位,你也不會打爛了這副牌。你在愛情裏迷失了自己,可愛情丟掉後,你又不得已找回了理智,卻發現沒人再陪你過招了。方棋愛上其他女人,選擇背叛為他葬送了婚姻和聲譽的你,白宏武氣憤你的愚蠢與下賤,對你愛搭不理,幾乎喪失了父女情意,你現在無路可走,隻能死死攥住周逸辭。”
我走過去兩步,我穿著高跟鞋,比她高出半頭,我居高臨下俯視她,“可惜這
麽狼狽的樣子,他還會多看你一眼嗎。”
我每一句話都字字珠璣,刺激到了白瑋傾內心深處,她仰麵瞪著我,用她最後那點力氣,“程歡,你不要得意太早,我得不到你又能得到嗎,你現在的身份你最清楚。這世上所有女人都有機會爭搶周逸辭,唯獨隻有你,可憐兮兮躲在暗處看著,你心在滴血吧。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指責我,你的處境遠比我危險棘手得多。你夜夜不能安眠吧?你心驚膽顫吧?這樣的醜聞大白天下周逸辭的父親如果知道他的三太太和自己的兒子有過一段關係,他會不會惱羞成怒讓你生不如死,你髒了他的顏麵,毀了他的英明。所以你不要再逼我,一時痛快了嘴巴苦的是你將來。”
她狠狠發泄完,站立原地笑了幾聲,她削瘦單薄的身影在閃爍的霓虹和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更加滄桑。
我在她轉身離開時對她背影說,“周逸辭凶狠起來喪心病狂,你給他戴了這麽一頂大綠帽,他早就恨你入骨,他顧念舊情沒下手,不代表你再作死他不成全你。且不說我嫁給穆錫海是在我和周逸辭相識之後,他是從自己兒子手中橫刀奪愛為老不尊,隻說穆家這樣龐大家族在濱城舉重若輕的地位,你曝光出去醜聞,你能活命嗎?你白家上下老小,還能平安生活嗎。”
白瑋傾腳下一頓,她猛然回頭看我,她半邊臉籠罩在陰影之下,半邊臉倒映著流光溢彩的霓虹,看上去有幾分詭異,我平靜和她對視,這樣過去很久,她冷笑一聲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頭。
白瑋傾離開後,我站在原地注視著不遠處的周逸辭,那條顏色清爽的圍巾係在他脖頸間,將黑色西裝的成熟嚴肅柔和了許多,他頭頂罩著一縷燈光,深邃的眼眸溫柔多情,我幾乎認不出這是那個狠毒陰險的周逸辭了。
杜老板率先一步坐進車裏,故意給他侄女留出空間來,吳助理也不好在原地守著,他點了根煙避到人行道下,背對著吸煙。
周逸辭看不出是否不耐煩,他麵容非常平靜儒雅,那個女人興致很高,不斷發出笑聲,一直傳到我所在的位置,我隱約聽到她在講述一部美國殺人影片。一般嬌生慣養的女人對生死都很諱莫如深,也不太能接受血腥場麵,她大約聽了杜太太的話,非常認真惡補了這些東西,為了找點話題聊,女兒家的情情愛愛多愁善感和男人聊不到一起去,周逸辭那種骨子裏蘊含著變態的強勢男人,聊殺人血腥最合適不過。
顯然這條路走得很精妙,相比其他話題周逸辭的確略感興趣,他也在配合她聊著,我掃了一眼坐在車裏的杜老板,隔著半扇落下的車窗,我看到他非常胸有成竹注視著,似乎對於將侄女嫁給穆家勢在必得。
白宏武為了保住女兒周太太的身份,也在利用他唯一的優勢牽連著周逸辭,那單合約除了白宏武誰也放不了水,周逸辭非常渴望得到,所以到底白瑋傾會不會成為下堂婦,幾率也不是很大,這些已經在蠢蠢欲動手段百出的人,很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鬧出一場倒貼還失敗的醜聞笑柄。
杜老板的侄女一直說到周逸辭開始抬腕看手表
,流露出趕時間的意思才罷休,可她仍舊沒有幹脆離開,而是非常主動和他約下一次見麵,周逸辭在心裏估摸行程,遲遲沒有開口,我緩慢走過去,高跟鞋在石灰地上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杜老板的侄女先聽到聲音回頭看,與此同時周逸辭也眯起眼睛鎖定我,杜老板從車中再次下來,他朝我打招呼,我與他握了握手,對他侄女微笑說,“杜小姐不冷嗎,站在風口說了這麽久。”
她有些驚訝,“您怎麽知道?”
我指了指風月山莊,“我帶著朋友到津霖的山莊吃飯。”
她恍然大悟,她偷偷看了眼周逸辭,他手插在口袋裏正垂眸看著地麵,不知怎麽那麽巧,他和杜小姐站在這裏談了那麽久,影子都沒有纏到一起過,我剛來就和他重疊到一起,不論是月光還是燈光,都剛好糾纏著。
氣氛因為我的到來有些僵滯,杜小姐也沒剛才那麽活潑了,她拘束很多,杜老板笑著問我,“穆兄前天晚上喝多,身體沒什麽大礙吧。”
我說,“有勞杜老板惦記,老爺平時注重養生,體魄健壯,睡了一晚上轉天就好了。”
“我還擔心他這把年紀喝醉傷身,既然他好那我就放心了。”杜老板說完半開玩笑,“如果穆兄身體出了差池,我倒不擔心二太太,三太太這麽嬌俏的年紀正是想要丈夫疼愛的時候,恐怕要在心裏埋怨我了。”
我臉上得體的笑容收了收,沒再搭理他。杜老板說話沒什麽分寸,喝點酒碰見熟人滿口黃段子,生日宴晚上我就瞧出來了,我還在場呢他直接提早已故去的二太太,這不隻是打我的臉,更是對逝者的極大不敬,穆錫海當著周逸辭都極少提及他母親,一個外人拎出來就說,實在有點沒溜兒。
杜老板見我臉色有些發沉,知道剛才過火了,他訕訕笑了聲沒再久留,招呼他侄女一起上車。杜小姐非常不舍,似乎對今晚的接觸意猶未盡,她坐在車裏還扒著窗子看周逸辭,並不故作矜持忌諱我也在場,周逸辭和她說了聲再見,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想問下次什麽時候見,可她還沒來得及戰勝自己的羞澀,車已經緩慢開動,很快隱匿消失於車水馬龍的十字街頭。
周逸辭沉默不語,他從口袋內摸出煙盒,從裏頭抽出一根叼在牙齒間咬住,他摸了摸身上沒找到打火機,他叫來吳助理,後者過來將打火機遞給他,不過我先他一步奪了過去,周逸辭伸在半空的手什麽都沒拿到。
我偏頭看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舉起來按壓開關,一簇淡藍色的火苗倏地一下躥升出去,險些燒到我手指,我和他隔著猛烈的火光四目相視,這樣的光暈將他那張臉龐也映襯得非常溫暖,我小聲說,“我還沒給你點過煙。”
他舌尖抵在煙蒂頭上,輕輕蠕動了一下,這樣的動作讓我忽然間想起那晚他吻我的樣子,專注又迷人,性感而狂野,隻看他一眼我就能忽略掉身體的快感,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那樣闊別如潮水般的拍打使我手微微顫了顫,火苗搖晃中他將煙尾架在上麵,深深吸了一口,“躲在暗處多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