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一章 糾纏
我們回到莊園推門進臥房時,撲麵而來一股濃烈的酒味,夾雜著絲絲惡臭,地上攤了好大一片嘔吐物,傭人正忙碌打掃。
穆錫海昏昏沉沉躺在床上,齊良莠見我進來朝我招手,“你傻愣著幹什麽呀,快點幫我啊,給老爺脫褲子。”
我趕緊走過去幫她,但我沒做過這些事,所以很笨拙,在她身後根本無從下手,她嫌我礙事罵了聲廢物又一把將我推開,“沒用死了,真不知道娶你進來幹什麽,就當個擺設嗎。”
她冷嘲熱諷我聽慣了,連大太太都在忍,誰讓她確實有用處,裏裏外外都是她操持,老爺麵子要靠我和大太太撐,早不知道丟到哪國去了。
齊良莠在給穆錫海解皮帶時,她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帶著極大怨氣說,“我過生日也沒見你們忙得這麽歡實,不是一向不和嗎,怎麽也團結起來討好三太太了。果然是舊不如新,這年頭除了古董,什麽都是新鮮的好。在穆家七年沒功勞總有苦勞,都讓三太太一張年輕臉蛋給抹殺得幹幹淨淨。”
“難道二太太就沒風光過嗎,我可記得你嫁進來頭兩年,花錢像燒紙一樣。”
我聽到穆津霖的聲音嚇了一跳,臥房內燈光調得很暗,我還以為隻有穆錫海和齊良莠在,原來還有個人藏著,他話音落下從陽台垂擺的窗紗後走出,一直走到周逸辭旁邊站定,穆津霖俯身在他肩膀處嗅了嗅,後者不躲不讓,就讓他嗅。
“大哥好本事,鼻子比狗還靈,嗅出什麽了嗎?”
穆津霖眼窩帶笑,一點沒生氣,他低沉的聲音在昏暗的房中散開,“今晚可是你的好日子,我從你身上嗅到了女人香。”
周逸辭聽得出他意有所指,抬眸兩人對視片刻,他輕輕推開穆津霖轉身先走出房間,穆津霖一聲不響後腳跟了出去。
床上始終在折騰的穆錫海沒有睡太沉,他隻是被酒精麻痹得有些神誌不清,在窗外寒風刺激下,他睜了睜眼睛,指著床尾含糊不清說,“程歡留下。”
給他脫衣服的齊良莠聽到這句話臉色沉了沉,她爬上床拉著穆錫海的手,“老爺,我陪您好不好,三太太晚上應酬累了,讓她自己休息吧。”
醉後的穆錫海變得很固執,齊良莠在他清醒時撒嬌那一套全然沒用,他不肯罷休叫我名字,一定要我留下陪他,毫不妥協。
我騎虎難下,可我根本不想留,雖說男人喝多了那玩意兒一般不管用了,但我也不想和他睡在一張床上,周逸辭今晚留宿,我不希望他誤解,關鍵穆錫海喝得醉醺醺誰知道會幹什麽。
我對齊良莠央求說,“麻煩二太太照顧老爺吧,我剛入門沒經驗,怕做不好。”
齊良莠也不想走,她恨不
得天天獨霸穆錫海,尤其今天的事給了她很大警醒,穆錫海雖然沒睡我,但對我很疼愛,這份疼愛是介於丈夫與父親之間徘徊的感情,比單一的男女之情還要更微妙,更難以取代。
然而穆錫海嘴巴裏隻叫我名字,一聲接一聲的,他手伸在半空抓了抓,我下意識過去握住他,他摸到我之後便不鬆開了,將我往他懷裏扯,我費了極大力氣才穩住自己不跌倒。
齊良莠熱臉貼冷屁股,她當然不痛快,她看到這樣一幕後沒再堅持,反手把鞋扔在地上,冷冷看了我一眼,沒好氣說,“老爺叫你伺候,那你來吧。”
她說完快步走出房間,留下我盯著躺在床上大醉的穆錫海不知所措。
我等待了一會兒,他漸漸從暴躁中安靜下來,我進浴室打了盆熱水,跪蹲在床邊給他擦臉和手,他手非常蒼老,背部遍布橫紋和褶皺,掌心粗糙得像一張稿紙,摸上去割肉。
我早就知道衰老是多麽可怕的事,在夜場和情人圈,衰老意味著丟飯碗,所以每個人都在想辦法抗爭歲月,在自己韶華不在之前拚命求一條安穩的退路。我知道這場宴會後,我成為穆錫海三太太的事會被很多人知道,她們羨慕我悄無聲息飛上高空,從此榮華利祿,可沒人想過飛得越是高,摔下來越會慘不忍睹,而維持那樣的高度真的很累。
我握著穆錫海的手愣神,忽然間他叫了聲程歡,我本能哎了一聲,我以為他要喝水,我正想起身給他去拿,他在這時猛然將我往懷中一扯,我毫無防備跌倒在床上,半幅身軀砸在他胸口,而腦袋則磕到了床頭的木架,我能感覺到額頭柔嫩的皮膚猛烈膨脹凸起,腫了一個巨大的包。穆錫海將我死死抱住,一條腿橫在腹部,把我整個人都壓製住,動彈不得。
他渾身死沉,帶著濃烈刺鼻的酒氣,我叫也叫不出來,被嚇得有些發傻,他一邊激情澎湃的喊我名字一邊胡亂湊過來吻我臉頰,他吻得很用力,像要咬我,我用手推拒他,但我這點力氣根本不能對抗他,很快他撕攔了我身上沒來得及褪下的禮裙。
他掌心磨砂般堅硬,刮在我皮膚上很疼,他醉醺醺的掌握不了力度,莽撞得仿佛一頭老牛,我有些絕望,帶著哭腔喊了聲老爺,我話音未落,門口閃入一道十分高大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有些晦暗,被拉得欣長,他進來沒有任何猶豫,抬手將我身上的穆錫海狠狠一扯,他顫抖著翻滾了一下,跌落在旁邊,呼哧呼哧的喘息著,男人在他臉上蒙了條被子,穆錫海又低低哼了幾聲,便睡了過去,他睡之前嘴巴裏還在叫,程歡。
經過剛才的生死攸關,我唯一那點困倦也都煙消雲散,我迅速從旁邊坐起來,用兩條手臂抱住自己屈起的雙腿,我借著交纏在一起的
月色和燈光打量床畔的男人,他嘴巴裏叼著一根抽了一半的煙卷,正在挽起自己袖口,我看清楚是周逸辭,我哭著喊了聲周先生,跨過沉睡的穆錫海撲入他懷中,他將我抱住,他很小聲說,“看來你把他胃口吊得很高,睡過去了還在喊你。”
我早就魂飛魄散,我隻後怕一件事,穆錫海如果碰了我,以周逸辭的性格,他絕不會再要我,那我該怎麽辦,我唯一能握住的男人隻有穆錫海,我必須和齊良莠爭寵,耍盡手段求得安身立命的一席之地,因為我們都無法和大太太爭地位,那紙婚書誰也得不到,隻能想法設法做最受寵的偏房,這套宅子將成為殺人不見血的地方,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我失去了退路,失去了精神依靠。人都是這樣,在遇到周逸辭之前,吃上一塊肉能讓我手舞足蹈愛上生活,而遇到他之後,我徹底顛覆了自己,貪婪與心計像勾結的藤蒂,密密麻麻纏繞住我,將我最後那點天真也撕咬得鮮血淋漓。
我想要金錢,又想要愛情,盡管這份愛情周逸辭從沒承認過,可它是我的動力,是我現在最看重的東西。
我死命抱住他,貼在他胸口,他悶笑了聲,兩隻手掌托住我臀部,將我這樣抱出了臥室。
我閉上眼睛,聽著他輕微的腳步和天窗外呼嘯而過的聲音,起風了,一場可以撼動一切的烈風。
走廊上靜悄悄,經過穆津霖門外,我特意眯了一條縫,大門緊閉,裏頭悄無聲息。他像是躲在暗處窺探著,但不動聲色,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卻又懶得張口說。
周逸辭把我抱進他的臥房,在此之間我們誰也不說話,他房間內漆黑一片,隻有浴室滲透出一絲蒼白的光,他反鎖上門,將我放進寬大的浴缸裏,冰涼的玉石冷得我發抖。
我眼巴巴仰麵看他,他一邊放熱水一邊慢條斯理脫著衣服,銀灰色的襯衣、白色的西褲、以及那條鋥亮的皮帶,都被他扔在地上,緊實堅硬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起性感的蜜色。
水像是忽然間有了生命,是一絲絲的,微弱又強大的生命,它們聚集在一起,從我身下溢出,變得狂躁又活潑。
地麵流瀉著一條透明的河,河麵倒映出他性感的線條,我削瘦的皮囊,倒映出他微微變形的臉,和我似痛並快樂的汗水。
燈光在閃爍,窗外的勁風拍打著樹梢和屋頂,似乎在一片山河破碎中地動山搖。
周逸辭也沒了力氣,他緊繃的肌肉漸漸舒緩開,一張汗涔涔的臉埋在我胸口重重喘息著,他身體微微顫抖,我仰麵看著煙火綻放的天花板,燈光越來越迷離,越來越微弱,它的命數似乎到了盡頭,支撐不了多久,我和周逸辭交纏,像一望無際的雪地上兩隻孤零的幽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