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迷惑
我嚇得幾乎喘不上來氣,算計不到穆津霖會不會和盤托出,他跟周逸辭關係非常微妙,而穆錫海對周逸辭的過分欣賞與偏疼,讓他心裏非常不痛快,為了打壓周逸辭把我犧牲掉也沒準,他和我又非親非故,也沒必要賞我一條生路。
我僵硬得躬在那裏,一時間忘了站起來,穆津霖還沒說什麽,穆錫海先發現了我的失態,他用手按在我被燙紅腫的虎口,“你剛才怎麽了。”
我扯出一絲非常牽強的笑容,“手滑了一下,茶壺太燙,沒拿穩,沒想到反而燙得更狠。”
穆錫海將我手握住,放在他唇邊吹氣降溫,他兩三天刮一次胡子,雖然胡茬滋長很慢,但長出來的也非常堅硬,隨著他吹氣的動作時不時蹭過我皮膚,讓我有些疼,我下意識想縮回來,奈何他抓得緊,我隻能忍耐。
穆津霖看到這樣一幕笑著說,“父親很想知道逸辭金屋藏嬌的女人嗎。”
他這話讓我手又是一抖,穆錫海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我的敏感和反常,他蹙了下眉頭,抬眸像是掃了我一眼,又像是越過我頭頂看穆津霖,“你私下見過嗎。”
穆津霖一邊撣著袖綰崩開的的紐扣一邊回味說差不多,不真切。
穆錫海說,“是怎樣的女人,能把逸辭迷惑住。”
他語氣內帶著不可置信,周逸辭從前確實有一些女人,但掩藏得非常好,以致於很少有人了解,而他和穆家的關係若即若離,到近來才破冰,穆錫海沒有耳聞也很正常。
穆津霖盯著二層走廊天窗滲透進來的月光,清幽的夜色夾雜著清亮的雪光,把他一張臉照得清俊柔和,“逸辭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和白瑋傾夫妻感情不濃厚,貌合神離,難道還指望他守身如玉做和尚嗎。”
“這麽說他之前也有不少女人。”
穆津霖隨口答音,“有過幾個,也曾帶到一些私人場合上幫忙應酬,但那時父親和他關係沒有緩和,這些事沒有關注,但這一次他藏得很好,難得藏到外人一無所知的地步,也許逸辭動了真情,很擔心她被傷害到,隻可惜。”
穆津霖笑得越來越深,他後半句收住沒說,我手上的溫度已經徹底由溫變涼,穆錫海握著我指尖斜目看我,“你不舒服嗎。”
我說沒有。
“你很冰涼,忽然間這樣。”
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死靜得詭異,我覺得有些逃脫不過了,但不怪穆津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周逸辭獨占穆錫海的疼寵,眼看他幾乎要被踢出局,他自然不會罷休,他沒有指名道姓已經是放了我一馬,隻怪這個圈子兜得太小,繞來繞去就到了我頭上。
穆錫海說,“能不能帶來給我見一麵。”
“這個父親還是去找逸辭,他的女人我總不好抓來。”
穆津霖說完默了默,“不過據說已經分開,並不在一起了。”
許是做賊心虛我覺得他每句話都能猜到是我,我大氣也不敢喘,保持躬身的姿勢足有十幾分鍾。
在一片死寂的時候,二太太帶著傭人從樓上走下來,她鬧出極大動靜,叮叮咣咣的,像開著拖拉機一樣,她身上穿著非常昂貴的寶藍色皮草,手腕上掛了一隻紅色的鱷魚皮包,傭人在後頭拎著三個禮袋,裏頭塞了滿滿當當的東西,也看不出是什麽。
她經過穆津霖身邊時,我清晰看到
後者蹙眉憋氣,並伸出手在臉前揮動了兩下,齊良莠臉色一僵,“你躲瘟疫呢?”
“瘟疫也比這樣的味道好太多。”
穆津霖語不驚人死不休,齊良莠當然不滿,“你不懂香水?”
“懂。”
“不知道法國訂製的玫瑰香薰嗎。”
穆津霖十分訝異,“二太太身上散發出的味道是玫瑰香薰嗎,那我誤解了,我以為是狐臭。”
他說到最後自己先悶笑出來,齊良莠臉色鐵青,如果不是穆錫海坐在這裏,她才犯了錯不敢張揚放肆,估計就要和穆津霖動手了。
齊良莠一輩子不學無術,隻依靠男人吃香喝辣,麻雀變鳳凰後被寵得無法無天人人巴結,天天欺淩大太太,穆津霖已經對她再三容忍,換做周逸辭,她無形之中命早就嗚呼了。
其實大多數女人在這樣高貴的位置上都會膨脹,除非她本身就尊貴顯赫,否則不可能再保持卑微時得過且過的平常心。
她哼了一聲,從樓梯上走下來,站在穆錫海麵前,確實有一股非常濃烈的旖旎氣息,烈得逼人。
“老爺,我和慧榮老板娘約了牌局,要晚點回來。”
穆錫海沒說話,算作默認她晚歸,我心裏咯噔一下,我入門後始終是齊良莠霸占穆錫海,她晚回來伺候他睡覺的人不就是我了嗎。
我驚慌中對齊良莠喊了一嗓子,“我和你一起去!”
她一怔,盯著我不明所以,穆錫海問我不是不喜歡富太太之間的應酬嗎。
我舔著嘴唇找不到話轍,將目光遞向穆津霖,他正靠住一幅壁畫抽煙,不動聲色的望著這邊,眼底笑意流轉,波光浮動。
他朝我也遞了個眼色,是對著二太太的,我猛然明白過來他是讓我從齊良莠身上下手。
我將手從穆錫海掌心內抽出,和他撒嬌說,“那我也不能天天在家裏躲著,總要有個三太太的樣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了解還以為老爺娶了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回來。”
我說著話走到齊良莠麵前,背對穆錫海彎腰從傭人手上把禮袋接過來,用隻有我們兩人才能聽到的極小聲音對齊良莠說,“二太太晚回來,老爺可要到我房裏去了。”
她微微皺了皺眉,我趁熱打鐵說,“二太太聽過西洋媚術嗎?”
她臉色一變,盯著我眼睛,“你會?”
我笑而不語,“會不會不重要,我年輕貌美,老爺沒嚐還能忍著,可一旦嚐了,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放不下,二太太不怕失寵嗎。”
我垂眸看著她身上奢華的皮草,用手指撚著摸了摸,“失寵以後,這些就都再換不成新的了。”
齊良莠一把將我從她麵前推開,她側身坐在穆錫海腿上,摟著他脖子說,“老爺,讓三太太跟我去吧,我自己不懂事,和大太太關係很僵,我不想再和三太太鬧得水火不容,她肯和我一起玩兒,我求之不得,老爺見我們和睦不高興嗎?”
穆錫海生氣冷哼,“你也知道你不懂事,得罪了大太太。妻妾尊卑的道理我教過你,你太恃寵而驕。”
“好啦,我這不是知錯了嗎。”齊良莠捧著穆錫海的臉印下一個紅吻,我和傭人將目光別開,不看這一幕,穆錫海生性風流難過美人關,也沒再糾纏什麽,他同意齊良莠帶我一起,但叮囑她不許灌我喝酒,要盡量早回。
齊良莠唬著臉說他偏心,都不知道叮囑她少喝。
穆錫海哈哈大笑,他在齊良莠臀部重重拍了一下,“爭風吃醋。”
我提著三袋禮品跟隨她走出庭院,傭人遞給我大衣時,我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穆津霖那根煙還差一點吸完,正夾在指尖燃著,他察覺到我注視他的目光抬眸和我對視,我朝他點頭比劃口型說謝謝,他麵無表情又將眼神移開。
我們坐進門口停泊的私車中,司機詢問是否去春風港的俱樂部,齊良莠說是。
車在緩慢行駛中,我透過玻璃看向窗外,靜謐的海藍湖泊在月色下閃爍著銀光,環繞著一棟棟金碧輝煌的莊園,遠處的黛色群山蒙著層積雪未化的白霜,隨著一陣掠過的寒風劇烈搖晃起來,像是要拔地而起。
齊良莠忽然偏頭看過來,玻璃上倒映出她濃妝豔抹的臉孔,我笑著問她怎麽了,她探究的目光在我臉上打量,“這麽好的良機你為什麽不要。”
我知道她問什麽,她不在我可以使盡渾身解數勾引穆錫海取代她成為最得寵的妾室,但我卻甘願放棄,非要跟她一起出來,而我們之間的關係寡淡到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她覺得很驚奇。
窗外的彩色霓虹從街尾一直串到街頭,我隔著玻璃在那些光暈上輕輕戳點著,“趁人之危贏了有什麽意思,每天麵對你冷嘲熱諷,還不如憑借真本事直接搶過來。”
齊良莠喲喲了兩聲,十分不屑一顧,“你還真自大,可你不見得有那個本事,直接從我手裏生搶。”
她臉上閃過一絲無比傲慢的神色,“和我搶的女人都輸得沒了半條命。”
我眼前浮現沈碧成那張削瘦到隻剩下一張皮的臉,陷入沉默。
車在穿過一條車水馬龍的商業街後停在春風港一家4S店的偏門外,齊良莠沒急著下去,她擦了擦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將那枚原本就碩大的鑽石擦拭得更加閃亮,“西洋媚術是什麽東西。”
西洋媚術是一種女人專攻的心理學,大多是非常美貌的女人,從世界戰爭時期各國女間諜之中開始流傳,會這種媚術的女人依靠出眾的手段和招數把男人騙得渾渾噩噩失魂落魄,就像吃了失心瘋的藥丸,心甘情願把一切她想要的東西捧出來。
在一些著名的娛樂大場所,不少小姐都擅長狐媚,久而久之精煉成了老油條,也就是媚術。江北裏的一組頭牌會點,找她的大多是回頭客,據說真的能讓男人心癢難耐。
我對齊良莠說,“就是一種手段。”
她摸了摸盤在腦後的長發,“我根本不相信。”
我笑著說,“妖魔鬼怪信不信在人心,男人如果喜歡,就算是個傻子他也像著了魔,男人如果不喜歡,是狐狸精轉世也沒用。”
她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穆津霖對你很特殊。”
我一怔,她伸手在我胸口戳了戳,“小心點,可別有把柄落在我手裏,不然你們兩個都得完。”
她說完拿起放在我旁邊的禮袋,轉身推門下去,我注視她妖嬈扭擺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冷。
司機詢問我是否跟上,我將一隻手遞給他,他攙扶我走下車,齊良莠滿臉不耐煩站在俱樂部門口朝我招手,嘴巴裏不知道在罵我什麽,我盯著那扇流光溢彩的金門注視了片刻,在她不斷的催促聲中慢條斯理走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