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七章 爭搶
穆錫海問我是不是姑娘,他應該是有意識的,我不認為我們之間的話題能不著痕跡引到這上麵來。
我不相信二太太那樣奔放嬌媚的女人在他之前會是清清白白,她三十出頭才跟他,又美貌招風,恐怕早是男人堆裏摸爬滾打了個遍,穆錫海願意納自然不在乎這些,可他一定討厭欺騙,這是前三太太留下的陰影,他厭惡女人的謊言與曲意逢迎。他討厭假惺惺嬌滴滴的裝不懂,讓他以為撿了寶,其實是老油條。
我正猶豫著要怎樣想個萬全之策哄騙他,把這危機先對付過去,忽然門外二太太的傭人重重拍了拍門,嚇了我一跳。她喊了聲老爺,穆錫海顯然也一怔,他沒想到都進了我的門,二太太還不消停,非要把人撬走了才罷休,他被打斷後臉色有些難看,“又有什麽事。”
傭人語氣十分焦急,“二太太洗了澡從浴室出來,在門檻兒上滑倒了,膝蓋磕出好大一塊青紫,皮兒都破了。”
穆錫海很厭煩,他捏了捏眉心,“她怎麽總有事,你們都是瞎子嗎,不知道護著點,既然沒用,都別幹了,收拾東西滾!”
傭人嚇得失語,在門外愣了好久沒發出聲音,我偷眼看穆錫海的臉,他不是不擔心,隻是他又割舍不下我,早就算計好的良辰美景,嚼一口鮮肉當然比吃了無數遍的骨頭更讓他饞嘴,我倒是很感激二太太,她如果每晚都折騰點兒事端來把穆錫海纏走,我倒能不費吹灰之力保住自己。
我笑著挽住他手臂,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緩步往門口走,“二太太的下人,都聽二太太的吩咐,老爺和她們撒什麽火呀。”
他聽到我這樣說,手指在我鼻梁上輕輕點了點,“知道瞞不過你,小機靈鬼。”
我握住他手貼在自己滑嫩的臉上,“老爺心疼我,舍不得冷落我自己睡,可我以後還想和二太太和平相處,她性格爭強好勝不代表就不好接觸,興許時間久了她也能像老爺這樣喜歡我,把我當親妹妹,那我在穆宅才有好日過。”
穆錫海佯裝生氣問我,“怎麽,我庇護著你,都過不了好日子嗎。”
我抱住他在下巴上輕啄了一口,“老爺不忙應酬啊,老爺不顧著將來抱孫子啊,家裏女人之間的關係,還得靠我自己的聰明才智來維係。”
我主動吻他那一下把他逗得十分高興,他仰麵哈哈大笑,“孫子哪輩子抱得上,兩個兒子沒一個省心。不過良莠雖然愛吃醋,但她心眼兒不壞,也不是什麽都爭搶,就是想給你個下馬威,讓你知道長幼,省得以後恃寵而驕,淩駕在她上麵。”
我敷衍著他說我都知道,我把穆錫海推出房門,他踉蹌不穩站在外麵,回頭看著我感慨說,“也就隻有你會把我往外趕。”
二太太聽到動靜探出頭來,她看見穆錫海那一刻,眼淚汪汪的喊老爺,她光**雙腿,雪白的肌膚露出一大片,隻圍了一條很窄的浴巾,遮蓋住了最隱秘的部位,在朦朧的橘色燈光下看著非常嫵媚誘人。
穆錫海見她這樣楚楚可憐,也不忍心再責怪什麽,即便知道她爭風吃醋過分霸道,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他叮囑我早睡,走過去摟住二太太,她指給他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口,雪白肌膚一點瑕疵顯得尤為醒目,穆錫海彎腰摸了摸,她便低低叫疼,脆弱柔軟總是比剛烈堅強更容易勾起男人的保護欲,穆錫海將她抱在懷裏,責備她怎麽這樣不小心,她窩在他懷裏趁機朝我飛了個眼神,有些挑釁和炫耀的意味,我和她四目相視,大度笑了笑。
他們進入房間不多久,門縫裏滲出的燈光便熄滅了,二太太的小傭人端著兩杯水
,放在房門口的矮階上,她對我視若無睹,起身就要走,我喊了聲站住,她不情願停下,背對我磨蹭了幾秒鍾,才緩緩轉過來,她沒有低頭,也沒有鞠躬,就那麽直挺挺站著,“三太太有事吩咐我嗎。”
這宅子裏除了曹媽都不把我放在眼裏,穆錫海還沒對她們介紹我身份,一日不塵埃落定,一日都有可能被剝奪,所以她們當我好欺負,是枚軟柿子,輪番的捏我。
二太太身邊傭人三番兩次從我麵前把穆錫海請走,這我不怪,是二太太授意,可連句軟話都不講,把我形同虛設,如果再節節退讓,我就真成了一個手無實權的傀儡。
“你多大了。”
她說十九,我哦了一聲,“識字嗎。”
她臉色不太好看,大約覺得我問話難聽,她說當然識字,我笑著靠住門框,“狗仗人勢四個字怎麽解釋,也懂嗎?”
她迎上我鄙夷打量的目光,臊得麵紅耳赤,“三太太說誰是狗。”
“說誰誰知道啊。”
我揚起手臂,抖了抖手腕上戴著的銀鏈子,這是穆錫海囑咐人放在我床頭首飾盒裏的珠寶,小傭人眼睛晃了晃,我陰森森說,“二太太有的東西,老爺也給我備了一份,所以你得清楚我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我和二太太平起平坐,你是她的傭人,在我麵前也得學會低眉順眼。”
她不服氣,一言不發將臉兒別開,梗著脖子表情冷冷淡淡,我穩著步子走過去,在距離她還有半米遠時,我猛地抬手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可是脆響,震得我掌心發麻,她被打得搖晃,朝後跌了好幾步,砰一聲撞在牆上,捂著臉不可置信看著我,“大太太都沒打過我,三太太憑什麽?”
我抱著雙臂注視她,看了良久,最後我薄唇內吐出兩個字,“手癢。”
二太太恃寵而驕,在這套一千多平的龐大宅子裏橫行霸道,她身邊的傭人也出來作威作福,不分尊卑。我打了她得罪二太太,可穆錫海這兩天被二太太磨得耐心殆盡,他肯定會向著我,好好整治不良之風,二太太丟了顏麵恨我入骨,勢必使出渾身解數爭搶穆錫海給我難堪,我也可以順勢保全自己。
傭人被我羞辱氣得牙癢癢,又不敢放肆,眼淚吧嗒吧嗒滾落,很快濕了一臉。
我在她壓抑的啼哭聲中傲慢轉身,走回房裏。
我一覺睡到了天蒙蒙亮,淩晨四五點時,迷迷糊糊中被一個電話從夢裏驚醒,我閉著眼伸手摸索到櫃子上拿起手機接通,那邊聲音很清晰,全然沒有睡意。
“旁邊有人嗎。”
我聽到是周逸辭,整個人瞬間清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直勾勾盯著麵前的牆壁,許久沒有反應。他那邊耐心等我回答,也不催促,我嗯了聲,然後隻剩下無話可說的尷尬,與不斷起伏的粗重呼吸。
窗子微微敞開一條縫隙,衝散了屋裏地龍的溫熱,天邊泛起一抹昏暗的魚肚白,映得一室柔和。
我忍不住心裏的悸動,先開口問他,“周先生睡得好嗎。”
他說還可以,又頓了頓,“你不在有些不習慣,驚醒很多次。”
這話像炮彈,將我眼淚狠狠催了出來,眼前迅速湧起一層水霧,我吸了吸鼻子,“昨晚周先生的父親和二太太睡的。”
他說了解。我剛想問他怎麽會知道,他那邊忽然響起吳助理的聲音,周逸辭打斷我要開口的意圖,“好好生活,這兩天我過去。”
在他要掛斷的前一秒我不死心追問他,“周先生還會接我離開嗎?”
電話中嗡嗡擦過一陣風聲,他原本要撂
下又重新拾起,我捏緊床單的邊角,“二太太善妒,我故意讓她憎恨排擠我,她會纏著你父親,但我也不知道還能纏多久。”
周逸辭默然片刻,他仍舊沒說什麽,隻淡淡嗯了一聲,便將電話掛斷。
我盯著黑暗下去的屏幕,心裏泛起絲絲惡寒,呆愣了很久。
周逸辭說話做事永遠滴水不漏,他總能在任何場合不動聲色為自己留下退路,即便和我私下接觸,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在他心裏一個字都會成為反目成仇後要挾他的把柄,連我這個枕邊人他也不完全相信。
我有時候想,假設周逸辭沒這麽陰毒,會不會有更多女人爭搶他靠近他勾引他,如果是那我寧可他再無情一些,把所有凶很殘忍的一麵都暴露出去,將那些蠢蠢欲動的女人嚇得落荒而逃。
遇到周逸辭後我才知道自己多自私,又多卑微,我有獨霸他的惡念,這份惡念讓我將美好的事物都不惜妖魔化,我也甘願自己消化掉他身上的缺點,隻為了一個情字忍耐所有。
我簡單洗漱收拾了一下自己拉開門出去,正好二太太也從她房裏出來,她打著哈欠,一臉慵懶風情,房間裏頭空空蕩蕩,穆錫海早就走了,聽曹媽提起過,穆錫海每天早晨要去附近的高爾夫球場健身,十點多才回來。
二太太餘光瞥到我,她率先快走兩步擋在我前頭,慢悠悠往樓下去,我不能越過她,就隻好一步一頓跟在她後麵。
她一邊走一邊對著空氣說,“三太太起得可真早,年輕人賴床也沒什麽錯。”
我毫無情緒掠過她背影,“二太太也早。”
她捂著腰扭了扭,語氣十分誇張抱怨,“昨晚累著了,醒了起不了床,緩了好久才爬下來。”
我知道她話中深意,就是為了向我炫耀穆錫海在我入門第一晚還陪在她身邊,和她翻雲覆雨,這下馬威可是實實拍拍的砸了下來,我沒阻攔她高興,配合著說,“老爺寶刀未老,二太太被滋潤得春風滿麵。”
她笑容得意邁下最後一級台階,轉身看著我,假惺惺說,“老爺習慣和我睡,昨晚的事你不會生氣吧?”
我反問她為什麽要生氣。
她臉色一僵,見我真不明白的樣子,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越過她頭頂看到昨晚被我打了一巴掌的傭人,我笑而不語,等她上來告狀。她端著一盞燕窩粥,徑直走到二太太身後,雙手遞給她,二太太轉身剛接過來,她一眼看到傭人通紅腫脹的臉頰,她嚇了一跳,大叫了聲,“這怎麽弄的啊?”
她話音才落,傭人醞釀一整夜的眼淚便瘋了似的掉下來,她將昨晚的事原原本本陳述出來,二太太起初還沒說什麽,等傭人說完了她冷哼著偏頭看我,“你打的?”
我點頭說是。
她問我,“憑什麽。”
我指了指自己鼻梁,“憑我是主,她是仆。”
“她是誰的仆?”
二太太咄咄逼人,我毫不遜色她,“她是老爺的仆,拿著穆家的錢。”
“哈哈。”她笑出來,唇上塗抹的烈烈朱蔻像血一樣紅,“她是老爺給我的人,三太太管得著嗎?輪得上你來訓誡嗎?”
我來不及張口說話,她忽然從傭人手上奪過那盆溫水,朝著我臉狠狠潑了過來,那一股強力水柱擊打得我皮膚生疼,我毫無防備嗆了口水,正在我閉著眼睛痛苦咳嗽時,囂張的二太太發出一聲吃痛的慘叫,我淌水的眼前晃過一道高大身影,他幹脆有力反手扣住二太太手腕,後者疼得臉色慘白,指尖一鬆,盆砸落在地上,水花四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