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二章 我是您的汙點嗎
周逸辭高大身體在昏暗的光影下被拉長,他吸了口煙,夾在指縫間,嗓音沙啞說,“多久了。”
方棋倉皇失措,兩隻手在被子底下快速摸索蠕動著,好像在穿褲子,白瑋傾知道大勢已去,已經被堵在床上,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她反而冷靜下來,她有條不紊摸到床頭,拿起風衣外套披在身上,一邊係扣子一邊回答,“傍晚過來的。”
周逸辭將煙灰兒彈在腳下,他隱約露出一絲不耐和陰狠,“你們之間維持多久了。”
我一直以為周逸辭知道白瑋傾私下的荒誕,他不打算追查是為了彼此顏麵想退讓一步,等她回心轉意自我悔悟,現在看來他也許真不了解,他隻是太過相信她的為人,覺得她做不出背叛自己的事。
方棋穿好褲子從床上下來,他站在旁邊,撿起地上散亂的衣物遞給白瑋傾,後者沒有伸手接過,她毫不避諱拉扯住方棋的褲子,“他在問話,你告訴他。”
相比白瑋傾豁出去了,方棋則有些忌憚周逸辭的地位與毒辣,他不敢說,啜啜喏喏立在那裏,有些狼狽,白瑋傾不依不饒扯著他,他躲不過,就小聲嘟囔了一句,“追問這些還有意義嗎?”
白瑋傾看著周逸辭,“我和方棋沒有錯,我們認識了十五年,早在我接觸你之前,他就是我深愛的人。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
“你可以跟我說。”
周逸辭忍著最後一絲理智,他用手指皮膚攆滅了煙蒂燃燒的火苗,他似乎感覺不到火燒火燎的疼痛,“我不會強留,你一麵對我曲意逢迎,一麵和他糾纏不休,這就是你的選擇。”
白瑋傾眼角忽然淌下淚,“我和你說你會悄無聲息的成全嗎,你會主動到白家終止這段婚姻嗎,你不會以此作為要挾逼迫我爸爸走投無路嗎?”
“瑋傾…”
方棋見周逸辭的臉色越來越僵沉,他有點害怕,試圖打斷白瑋傾猖狂的質問,可她已經不想隱瞞什麽,女人比男人更具備不顧一切的膽量,她從床頭滑落下去,蹲坐在地毯上,有些崩潰捂住臉,喃喃低歎著說,“七年了,逸辭。”
她手背縫隙裏滲出淚,“這麽多年,我嚐試過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前者是我心裏過不去,後者是蒼天不給我,也許我們的歸宿都不是對方,才會有那麽多阻礙橫在中間,我身體不好,你對我很縱容,我知道對不起你。”
周逸辭掃了一眼她被大衣包裹住隱約的身體,“你身體真的不好嗎。”
他語氣內帶著嘲諷,方棋從床尾繞過去,他蹲在白瑋傾旁邊,用手攏了攏她散亂而枯燥的頭發,急於幫說不出話的她解釋,“周先生,瑋傾身體真的很糟,這一點她沒有欺騙過你。”
“包括苟且之事,在這個過程裏,她身體也很糟嗎。”
周逸辭臉上的寒意起初還很薄,現在已經深不可測,猶如一片浮動的海市蜃樓,遮住了他本來麵目。
方棋被噎得一怔,這才領會到周逸辭問這話的意思並不是對白瑋傾的關心,而是要狠狠打他們的臉,他抿唇沉默,然而周逸辭已經在摘戴於腕上的手表,我看到這個細節有些害怕,男人摘表不是睡就是打,我想上去扯住他,可我伸出去的手隻觸碰到了他扔來的表,根本沒來得及掠過他衣服,他整個人就猶如一道閃電劈了過去,扯住方棋衣領陷入纏鬥。
呆呆啜泣的白瑋傾看到這一幕嚇得失聲,周逸
辭七年間紳士溫和,扮演著一個還不錯的丈夫形象,他沒有在她麵前暴力過,他所有的血腥殘酷都在見到她那一刻有所收斂,所以她嚇傻了,等到她反應過來,方棋早被周逸辭壓製在身下動彈不得,隻剩下不斷承受拳頭的力氣,沒有絲毫反擊餘地。
白瑋傾嘶吼著讓他鬆開,可周逸辭無動於衷,她轉而跪在地上,不斷向他央求磕頭,“有什麽你衝我來!逸辭,是我嫁給你之後不安分守己,如果不是我主動要求,他不敢對你身邊人下手。”
方棋也發了狠,他被周逸辭按住毫無招架之力,但嘴卻始終不肯求饒,他瞪大眼睛喊,“我和瑋傾認識更早,難道這世道已經沒有先來後到的規則了嗎。”
我朝著地上的他反嗬回去,“那你怎麽不娶。”
方棋臉一白,他發不出聲音,我冷笑說,“因為不花錢不擔名分就可以睡到的人妻,當然代價更少,這樣的便宜全天下男人都願意賺。”
“不是這樣!”
在周逸辭給他喘息的功夫,方棋從地上欠身,他掙紮著喊叫,“是她爸爸不肯。”
我揚起下巴冷冰冰,“他當然不會肯。因為你哪裏都比不上周先生,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有更好的選擇誰也不願將就,沒有了選擇才會屈就眼前人,事業愛情婚姻都逃不過這個規則。”
周逸辭泄了恨,他從地上起來,用大拇指蹭了下唇角的血漬,我看到後立刻找吳助理要了塊帕子,走上去拂開他滿是灰塵與血汙的手,親自為他擦拭,他臉上傷不多,方棋還沒動幾下就被他反扣住,他那點力氣在打打殺殺半輩子的周逸辭麵前不過是小兒科,還不值一提。
白瑋傾看到這一幕,不知是刺激了還是為周逸辭的先發製人而氣憤,她失聲尖叫出來,“你我都有錯,都沒有對這段婚姻忠誠到底,都不約而同背叛了對方,你有什麽資格將方棋打成這樣,難道你就對我忠貞不二嗎?”
周逸辭不語,他眼睛裏仍舊閃爍著不曾熄滅的憤怒火焰,仿佛隨時還會衝上去對方棋拳打腳踢,白瑋傾得不到任何回複,她將矛頭轉移到我身上,盯著我臉辨認了好半響,忽然指著我渾身顫抖大喊,“就是你!那天宅子裏藏在二樓咳嗽的女人就是你!
我置若罔聞,非常冷靜為周逸辭處理完臉上的血漬,將帕子往地上一丟,毫不猶豫踩上去,我居高臨下俯視著白瑋傾,她死死抱住那個比周逸辭傷情慘重百倍的男人,他睜著眼睛看我,但已經氣息奄奄,白瑋傾滿臉驚慌與擔憂,可她做不了什麽,她隻能無比悲慘的抱住他,祈禱他身體不要迅速變涼。
她顧不上自己,衣服歪歪扭扭褪到胸口,吳助理也不好在房間裏待,隻能悄無聲息躲到房外撥打救護車。
白瑋傾恨透了這樣的感受,她咬牙切齒看著我,“逸辭根本不會無聊到來酒店。”
我麵對她那副蒼白臉孔,淡淡說,“是我叫來的。”
她死死捏住拳頭,可她哪裏還有力氣,她此時就像一抔沙,張開手不需要揚,就已經失掉了三魂七魄。
“他來不來是他的事,你做不做是你的無恥。”
我說完這句話不願再看白瑋傾的臉,她實在太憔悴,可即便半截身子都入了土,還拖著殘軀跑來與情夫苟且,這大約也算曆經考驗的真愛吧。
這愛情可真諷刺。
還是越少越好。
醫生趕到房間將暈厥過去的方棋抬上
擔架迅速送出酒店,所幸這場鬧劇是關起門來解決,並沒有驚動其他房間的住戶,隻大廳為數不多的幾個值班人員有所察覺,不過吳助理會妥帖善後,勢必不會讓有損周逸辭聲譽的流言傳出去。
荒誕殘局之外的夜色,非常美好。
救護車呼嘯駛離,吳助理拉開車門護送周逸辭和我坐進去,每個人都臉色凝重,包括我在內。
說不上誰多誰錯,隻是婚姻當中男人得到的輿論包容更大一些,所以周逸辭和白瑋傾同時出軌,白瑋傾更顯得罪大惡極,醜陋得讓人難以原諒,而周逸辭則連犯錯都算不上。
我將我這邊的窗子打開一半,透入新鮮空氣供以呼吸,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壓抑,攤上這樣醜聞沒有哪個男人可以雲淡風輕。
吳助理也不出聲,生怕引火焚身,他一路將車開的飛快,想快點甩掉這顆定時炸彈,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燈時,周逸辭忽然開口問我,“因為什麽,執意要這麽做。”
我盯著窗外靜止的夜景脫口而出,“這些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但我陪在周先生身邊,我就希望您永遠光輝耀眼,不要被任何汙點染髒。”
他笑著哦了一聲,怪聲怪氣問我,“那你算我人生中的汙點嗎.”
他這話問得我措手不及,我一時失聲,不知怎麽應答。紅燈變為綠燈時,車猛地一衝,我朝著副駕駛栽過去,碰到了額頭,吳助理立刻減速,我半張臉貼在椅背上,垂眸看著周逸辭腳上的黑色皮鞋,“那周先生覺得,方棋的存在,是您的汙點還是周太太的汙點。”
周逸辭眯了眯眼,“如果我在乎,那就是我的,如果我不在乎——”
他嗤笑了一聲,抬手點了根煙,將他那邊的窗子壓下,探出手去吸,“那就屁都不算。”
我緩慢直起身體,目視前方一掠而過的夜色,“在我和周先生的關係裏,周先生好比周太太,我就是方棋,我們同樣是婚姻外的產物,這個產物不該存在,可我們也都不是彼此的汙點。”
周逸辭眯著眼繼續吸,他吸完多半截後,順手扔向了窗外,輕飄飄的煙蒂沒有一絲掙紮的力量,就在後麵追上來的車輪下,化作屍骨亡魂。
“你猜我喜歡你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他第一次和我談情。
這麽久沒提過。
我說,“那周先生心裏我是您的汙點嗎。”
他毫不猶豫說是。
我心髒揪了揪,說不疼是假的,可這絲疼也僅僅維持了一秒,我故作鎮定莞爾一笑,“那周先生肯定喜歡我,如果不喜歡,誰會莫名其妙往自己身上潑髒呢?”
吳助理連大氣也不敢喘,他手死死捏住方向盤,背上暴露的青筋顯示他現在有多慌,他不善於情緒外露,他是真覺得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惹惱周逸辭。
後廂內沉默了很久,在車駛向一段沒有路燈漆黑一片的羊腸小路時,周逸辭忽然陰森森的勾起笑容,他猛地傾軋下來掐住我脖子,將我身體扣押在椅背上狠狠挾持住,我沒想到他做出這樣動作,驚慌中卡住了喉嚨,咳又咳不出,憋得一張臉通紅。
吳助理看到這一幕目光一滯,他擔心周逸辭受到刺激會對我下手泄憤,他想要張口製止,但聲音還沒發出來,周逸辭便吩咐他將擋板升起。
吳助理按在按鈕上,他不死心試探喊了聲周總,周逸辭惡狠狠的嗓音在車廂內漫開,“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