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周逸辭

他一怔,隨即身體僵硬得緊繃住,眼睛裏翻滾的驚愕與複雜讓我看不透他是真不知道,還是為了明哲保身在這裏裝傻,都知道琪琪得罪了人,他沒準兒怕惹禍上身。

他旁邊那女孩無緣無故挨了一巴掌當然不罷休,她張牙舞爪過來要還手,小坤一把扯住她手腕,沉默製止了她的意圖,女孩不依不饒,她用力甩開小坤的桎梏,朝他破口大罵,“你是不是男人啊,她打我你沒看見啊?琪琪那婊砸死了幹我什麽事,我憑什麽挨打?”

我紅著眼眶咬牙切齒讓她再說一遍,她忽然奔著我過來,揚起下巴傲慢說,“再說八百遍,她也是賤貨,為了上位的賤貨,你也是!”

“你不是嗎?”我冷笑反問她,“誰拉著公關經理在衛生間幫他口,你還有臉指責別人?你知不知道廁所這事全濱城都傳遍了,竟然出了你這種不要臉的爛貨。”

女孩沒想到我知道她這件事,她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激怒中她要打我來掩飾她的羞憤,小坤沉著一張臉再次將她拉住,他看著我說,“琪琪這事我不清楚,她脾氣太爆,她經常得罪人,我顧不過來。”

我懶得分辨他的推辭是真是假,我才不會相信一隻依靠富婆賺錢的人會有所謂的道德情意,他連男人都不是了,他有個屁人性。我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他鼻子,“琪琪當初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一隻狗!”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從場所回到家,整個人都是懵的,我覺得我是在做夢,等到我睜開眼醒過來,琪琪又會活蹦亂跳出現在我麵前,叉著腰掐我屁股,“小浪蹄子,姑奶奶今天帶你去吃牛肉拉麵!還不爬起來,欠抽啊?”

我覺得特對不起她,這種愧疚讓我心裏跟針紮一樣,相比較她對我的坦誠,我有好多事瞞著她。

比如我和周逸辭好這件事,她到死都不知道。

這事我沒法說,他的身份太特殊,他手下人特別嚴肅警告我要守口如瓶,和周先生的關係不要隨便亂說。

我和周逸辭的認識源於四十天前的一場意外,那段時間琪琪裝發燒請病假,其實陪倒休的小坤到外地旅遊了,我頂她的班兒,被安排陪一個從台南來內地談合同做建材生意的老板。

這兩年我都是靠小聰明賺小錢兒,大錢兒我不敢奢望,我還想守著清白的身子,我怕。

我怕。

我想活著,前提就是保護自己,所以任憑他們威逼利誘,任憑經理讓打手扒了我衣服丟在過道上展覽,甚至放話要我滾,別占著茅坑不拉屎,我也咬著牙死守最後底線。

我能靠喝酒唱歌就賺足溫飽銀子,我何必太貪婪呢,貪婪也不是拿命賭著玩兒的。

這台南老板是琪琪常客,特變態,拿薄荷水惡心人,看著我躺在沙發上奄奄一息顫抖蜷縮的模樣哈哈大笑。

我從沙發上艱難掙脫開,半**身子爬到門口,他在後頭扯我腳脖子想把我拉回去,我隻想快速逃出狼窩,再呆幾分鍾我真死包房裏了。

我就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遇見周逸辭的。

其實風月場上的英雄救美都是瞎編,這邊這地方真沒誰多管閑事,你知道人家什麽背景啊就敢過去逞能,萬一碰上能幹過你的,這不給自己惹麻煩嗎,傻逼才會犯神經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尤其還是世俗眼光裏下賤卑微的職業。

但周逸辭不同,他是江北背後的大股東,我是他場所的人,他幫我扛一次事兒,也在情理之中。他很少在場所出現,我沒見周逸辭之前以為他特別老,能混到這個位置最起碼也五張了,可我後來見了才知道,他連四張都沒有。

他這人發起狂來特別狠,狠到他一個眼神能讓你哭都發不出聲。

可不管他多歹毒多陰險,他第一次出現在我世界裏對我而言,怎麽說呢,就好像身披金光的救世主,在我前麵是懸崖後麵是巨浪的生死攸關之際給了我一葉扁舟,渡我過苦海,過深淵,救贖我墮落的、淪陷的靈魂。

他出麵把我從那台南佬手裏救過來了。

周逸辭和客人杠起來的事,在場所裏引發了不小的轟動,所有人都納悶兒他一那麽不可一世的主兒,平時和經理說話都覺得掉價,怎麽可能出手管一個底層小人物的死活。納悶兒歸納悶兒,也沒誰多想,因為這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想和他攀上關係不是我們這種檔次的東西能做的夢,頂多就他發發善心,積點德而已,沒別的意思。

我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姐,雖然對他喜歡,雖然也知道他的家庭並沒有表麵看起來的幸福。據說他的太太並不愛他。

但我也壓根兒不敢做那亂七八糟的夢,對周逸辭我很感激,我大冬天的不知道怎麽報答他,織過一條圍巾委托他助理送給他,結果在垃圾桶裏找著了,我也就徹底斷了和他再接觸的心思。

不過因為他的出手相助,經理以為他有意栽培我,雖然我那時候不紅,可和演藝圈一樣,誰也不知道明天是誰的天下,隻要來一個肯捧我的,我立刻就紅得發紫,所以經理對我沒以前那麽愛搭不理,她開始給我點好資源,讓我活躍頻繁露臉,也沒死命的逼迫我,當然這一切都是看在周逸辭的麵子上。

我本來以為他把我忘了,他那種人記住誰也不會記住我,可我沒想到他助理會來找我,而且給了我一個這樣好的誘餌。

家裏老婆孩子不疼,跑出去養別的女人,大把的錢砸在她身上,這是人性最惡劣的彰顯。

這裏麵存在愛情嗎?偶爾也會存在,隻是這樣的愛情建立在一段破裂的婚姻上,一個女人的滿麵淚痕上,一個男人逝去的道德心上,讓人特別厭惡。

姐妹兒,她下海就為了釣凱子,和琪琪一樣,不過她命好,沒幹倆月就真的勾上一有錢的,她前後五年時間裏換了六任靠山,她一直言傳身教告訴我們別動感情。

結果呢,她比我們誰栽得都狠,她愛上了第六任靠山,愛得喪失了理智,她被人家老婆揪著頭發溺在馬桶裏又打又踹,那男的就在旁邊看著無動於衷,她竟然還沒死心,她說她理解,原本她就沒指望他能離婚娶她。

後來她還是被拋棄了,她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在裏頭哭著說,做已婚男人的情人,就是慢性自殺,比毒癮還可怕。

我當時還笑話她,這路都知道走不通,誰讓她樂意犯傻。

可當周逸辭的條件擺在我眼前,我糾結了好久最終也沒扛過去。

因為他長得好看。

不感同身受,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劫數難逃。

有錢男人長得好的太少了,比牛身上找出一根獅子毛都難,大部分都油頭滿麵大肚翩翩,要不瘦小枯幹,牙齒黃鼻梁塌,一張臉像被踩過一樣。

可能因為他救過我,所以我對他有特殊好感,把他感覺得太美好,不過他確實好看,他長得特別硬漢,不苟言笑時眉目間一絲深沉憂鬱像漩渦一樣蠱惑十足,他沒有特別精致的五官,那都是畫兒,都是假的,可他即便存在著瑕疵,那瑕疵也有著屬於他令人欲罷不能的味道。

他胡茬總是剔除得幹幹淨淨,但我覺得如果他留一點,會更有男人味,滄桑的強硬的剛烈的味道。

我記得我站在他麵前,比第一次狼狽不堪時還要手足無措,他氣場太強了,男人有錢就是資本就是底氣,能讓貧窮更加卑微不堪。他揮手讓助理下去,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麵前,用手指勾起我下巴十分仔細打量,仿佛要將我每個毛孔都看清楚。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他好像在挑選甜瓜,一點瑕疵都不放過,我僵硬著身子在他注視下非常不安,他看了很久笑著問我,“做過整形嗎。”

我搖頭說沒有,他又問我,“微整過嗎。”

我說一絲都沒動。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我討厭虛假。”

他沉默了一會兒,“了解我嗎。”

我說了解不多。

他問我都了解什麽,說來聽聽。

我想了一下特別坦白對他說,“有錢有勢。”

他挑了挑眉毛,沒想到我也太直白了,我又問他,“您很有錢嗎。”

他很謙虛保守說還可以,夠花。

我笑著說,“了解這些就夠了,這個社會評判一個人是成功還是失敗,就在於地位和物質,您兩者都有,那就不需要再了解其他。”

他指腹在我下頷上輕輕摩挲了兩下,“害怕我嗎,我喜歡虐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