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五章 琴兒的坦白
默然良久，祁閑雲啞然開了口：“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她還會回來嗎？當初她那般堅決要離開，現在他幾乎成了廢人，她自然不會留下了……
洛馨月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隻要心中有情，在不在一起並不是那麽重要。”
祁閑雲苦笑一聲，眉宇間籠罩著一抹晦暗的悲涼。他該滿足了，至少聽到她的真心話。
見他神情陰暗，洛馨月張口欲言，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說什麽是好。該不該說她願意陪伴在他身邊……兩人靜默著，無聲對望，幾許柔情夾雜幾許傷感，縈繞在空氣中。其實彼此心裏都明白，橫亙在眼前的是什麽，可卻都無能無力。
氣氛安靜憂傷，但也溫馨靜謐，然後，卻聽房外一道嬌脆生響起--
“爺，在歇息嗎？”
洛馨月驀地移開與祁閑雲對視的目光，底下了頭。是琴兒回來了，是他有名有實的妻……
兩人都不吭聲，又聽房外響起琴兒的聲音：“珠兒也在嗎？我正巧看到管家端了食物來，便就接過了。是否方便進來？”
洛馨月看了祁閑雲一眼，見他一言不發，臉色漠然，不由在心中幽幽一歎。
她走去開門，溫聲道：“琴兒，進來吧。”
“珠兒。”琴兒微笑著走進來，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後站在一旁。
洛馨月顧自坐下開始進食。不管怎樣，現在她要以腹中孩子為重。
祁閑雲輕哼一聲，瞥了洛馨月一眼。剛剛她還把話說得那般好聽，現在琴兒一來她又縮回殼裏了。
“爺，身體可有好些？”宓兒一手扶著腰，一邊關懷地問道。
“琴兒，你坐下。”祁閑雲淡淡地開口。
“嗯。”琴兒依言坐在桌旁，六個多月的身孕已令她頗覺辛苦，近日小腿發腫，不堪負荷。
氣氛寂靜了下來，隻剩洛馨月輕慢的進食聲音。直至吃飽，洛馨月才放下筷子，出聲道：“琴兒，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琴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琴兒多事了，琴兒知道珠兒會在府中，所以特意過來。”
洛馨月舉眸看著她，輕聲道：“有話直說便是，無礙的。”
琴兒猶豫地看了看麵無表情的祁閑雲，遲疑了一會兒，才道：“珠兒，你搬回府中來住好嗎？”
洛馨月微微一怔，轉頭對上祁閑雲深沉的黑眸，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祁閑雲淡諷地勾起薄唇，不緊不慢地道：“琴兒，你開口邀請一個外人住進府裏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問問我的意見？”
琴兒低垂下頭，訥訥地道：“珠兒並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那是什麽？”祁閑雲的話語隱約帶刺，眸光冷冽地射向洛馨月。她方才說，她會等著看他心裏到底有沒有她。而現在，他也要看看她是否真有心。
琴兒躊躇了一下，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地抬頭，道：“琴兒知道，其實您一直惦記著珠兒，既然相愛，為何要互相傷害呢？還有，孩子總不能生下來便瞧不見爹吧？”
她的話一出，祁閑雲和洛馨月同時愣住，兩人對看一眼，便就迅速地撇開臉。
琴兒又道：“琴兒知道爺心中愛的隻有珠兒一人，琴兒別無所求，隻要一瓦遮頭，三餐溫飽，讓孩子伴著我在安穩的
環境裏成長，這樣琴兒就心滿意足了。”
她這番話真誠而樸實，洛馨月卻心中一震。多麽熟悉的想法啊，曾經的她和琴兒現在一樣，隻求平淡生活。人隻有在最無望的時候，才會把要求縮到最小。琴兒看起來單純怯懦，可卻原來她想得這般透徹。她知道祁閑雲對她並沒有感情，所以她並不奢求。然而她自己呢？她憑什麽可以開始諸多要求？
“琴兒明白自己的存在可能會影響了珠兒。”琴兒轉眸看向洛馨月，認真懇切地道，“珠兒放心，琴兒自有愛人，絕不會爭寵，琴兒會安分地待在自己的苑落裏，不打擾你們。”
洛馨月聽著愈發心裏難過，琴兒如此可憐，如此卑微，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吧？她也即將成為人母了，所以她很了解，一個娘親為了自己的孩子，會願意做出怎樣的犧牲。
無言良久，洛馨月才輕輕地開口：“琴兒，謝謝你。”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麽了。說她不會和她爭奪什麽嗎？說祁閑雲會完全屬於她嗎？她無法做出這樣的保證，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琴兒淺淺一笑，圓潤的臉上神情微赧，語氣卻是堅毅：“兩個有情人是不應該分開的。琴兒再也沒了他，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個人若是相愛，即便前路坎坷，困難重重，也應該勇敢迎上，不棄不餒。”
說完，她站起身，對祁閑雲和洛馨月點頭致意，便就退出了房間。
房內一片沉寂，洛馨月垂下眼簾，心情複雜難言。琴兒是一個懂愛的女子，她已言明她的態度，她不會介入不屬於她的愛情，可是她始終是存在著的，即便她乖巧溫順，可卻也是同在一個屋簷下。琴兒年紀尚輕，未來的日子還很長，難道要她守一輩子的活寡？
“洛馨月。”祁閑雲忽地出聲喚道，語氣冷漠。
“嗯？”洛馨月抬眸，望著他。
“剛才琴兒說的話，你也聽見了。”祁閑雲的臉色僵硬，黑眸中似有一道暗火閃過。無法否認，他心底還是殘留著一絲希望，希望她會回來。
“聽見了。”洛馨月輕輕點頭。
“她叫你搬回來，你如何想？”祁閑雲的聲音低沉，若不細聽，難辨其中隱含的幾分緊張。
洛馨月沒有馬上回答，麵有難色。現在並非是她是否介意琴兒存在的問題，而是她答應了踏雪生下來便把孩子交予她。倘若她搬回來，這以後，該怎麽辦？踏雪每日要為她安胎，祁閑雲一定會發現的。而她的肚子，也已經開始顯懷了，離母子分離也是不久了。
見她不答，祁閑雲冷笑一聲，眸光轉為森凜：“就算你要回來，我也不會準許，你隻不過是被我拋棄的女人。”
“如果我非要回來呢？”她不信這是他的真心話！
“你有何資格說要回來？”若回來了，又要走，那他寧可不要！
“我不和你吵，這件事以後再說。”她得去和踏雪商量，也許有辦法既可住回府，而又不被祁閑雲發現孩子的事。如今這個非常時期，她要看著祁閑雲振作，才能放心。
“洛馨月。”祁閑雲的嗓音沉了下來，定定地盯著她，“如果你是怕我自尋短見而同情我，我勸你省省你那多餘的慈悲心。我祁閑雲縱使再窩囊，也不需要你來拯救！”
“誰要拯救你了？我隻不
過是想賴著你，你能耐我何？”洛馨月揚起下巴，挑釁地回視他。就算她確實隻是因想幫他而要回來，她也不會如實說的。
“都說女人善變，你可真是其中翹楚！想賴著我？以前不是恨不得離我遠遠的嗎？”
“我就是善變，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喜歡賴著你，你要是不喜歡，就拿掃把趕我走！”
“你別以為我不會！”
祁閑雲眯眼睨著她，心中恨得牙癢癢的。她就不能把話說清楚嗎？隻要她說一句，她是因為愛他才想回來，他絕對不會和她計較從前往事！
“你要是趕我走，你會後悔的！”洛馨月一心激他，她要他生氣勃勃，生龍活虎，不許他消沉悲觀！
“後悔的人顯然是你，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來！”她以為他還能承受多少次失望和傷害？他的心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堅硬！
“我就是後悔了，我後悔不該用偏激的手段離開你，不該不敢承認自己的心，不該懦弱逃避！”她今日來之前，心裏就已打定了主意，她要坦白這一份情，對自己坦白，也對他坦白。
“你現在不逃避了？你敢麵對了？你不再追求‘唯一’了？”祁閑雲連聲逼問，黑眸灼灼而迫人。他要聽她說得明明白白！
“是，我不逃避了。”洛馨月的語氣輕緩了下來，凝望著他，慢慢地道，“離開你的這段時間，我已經想明白了，原來我很想念你，很想待在你身邊。以前是我太固執，其實琴兒的存在是在我出現之前的事，而且情況特殊，我不應怪你。剛剛琴兒也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會影響我們。所以有沒有她的存在，都不重要了。”
“你真的這麽想？”祁閑雲眯著眸子，緊鎖著她的臉龐，審視著她是否言不由衷。
“真的，我真的想通了。”她確實想通了，也沒有騙他，隻是她省略了一段話沒有說。她想陪伴在他身邊，度過這幾個月。等孩子生下來，她這個狠心把孩子送給別人的娘親，也無顏再留下了。如果她和祁閑雲之間，洽談是有障礙，那麽，能夠爭取到一段幸福的回憶，也已經足夠了。
“你能接受琴兒了？”祁閑雲猶不全信，故意道，“不然讓我殺了琴兒，我們之間就沒有礙事的人了。”
“你瘋了？”洛馨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道，“我都說我想通了，你別亂來，這樣對不起你的師兄。”
“那你何時搬回來？”祁閑雲不置可否，淡淡的口氣中聽不出情緒。
“過幾天吧。”等她和踏雪談過之後。
“好，我等著你。”祁閑雲的語氣似漫不經心，心中卻暗暗地緊揪著。洛馨月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不會再一次傷我……
“你不會再把我推給阿瀾吧？”洛馨月仍有些不放心。他看起來神色有點怪異，不喜不怒，異常深沉。
“不會，以後都不會。”如果她真心回來，那他自然不需要再做什麽。如果她是騙他的，那麽，對這種不真不誠的女人，他也不必再費心了。
“那好，我走了。”洛馨月站起，看了他一眼，驀地上前走近，俯頭快速地在他額上輕輕一吻。
“你……”祁閑雲呆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她抿唇偷笑地離去。
他被她偷襲了？不，是偷香，也不對，是吃豆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