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八章 事變

半年後。

“下雨了。”一雙雪白柔荑伸出窗外,任由雨水淋濕,嬌美的小臉猶帶病容,唇上揚起一抹笑。

這場午後雷陣雨來得突然,希望可別害她辛苦培植的毒花讓雨水給淋死才好。

“又不乖了,還不過來喝藥。”

一陣低喝在她身後響起,帶笑的美人瞬間垮了臉,她苦著一張臉旋身走回椅上落坐,瞪著桌上那碗光是聞就很難喝的藥,一臉掙紮。

“晚上再讓我聽到你的咳嗽聲,看我饒不饒你。”方白屈膝臥躺於床榻上,手裏拿著書卷,眉眼未抬警告道。

粉唇撇了撇,不情願地端起那碗藥,皺著一張小臉,小口小口地喝完。

方白,或許是該叫祁閑雲,自獨孤無心與獨孤樓瀾失蹤後,本是準備在江湖之中大幹一番的,卻不慎中了明戈的蠱毒不得不退出江湖得以療傷。

洛馨月本是早已發現了不對,卻總是被其遮掩過去,終是使勁力氣才將其麵具摘下,讓祁閑雲再也遮不得臉,亮了身份。

而明戈正是算準了如此,不過短短半年,這天下已盡在他的手中,再也動不得絲毫。他本是西域和親的公主之子,祖皇帝的次子,如今上位倒是名正的,不過那般殘酷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栗。

“珠兒,幹娘給你帶了蜜餞來……”

大娘的聲音迅速地由遠而近,在瞧見屋內的方白,抑或祁閑雲後,話尾自動消音,笑容也僵在臉上。他是不準洛馨月多吃蜜餞的,於她的內傷無益。

“方白,你怎麽在這裏?”這個時間不是他固定練功的時間嗎?

方白抬起頭,英俊的臉孔帶笑,但那笑容卻格外令人發毛。“大娘,你之前沒聽到我說的麽?”

“珠兒她怕苦你是知曉的,你明明心疼的要死,卻終是開那麽苦的藥,這不是……”大娘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便轉身離開。

“你這是做什麽!”話裏有絲埋怨。

方白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不悅地低道:“藥喝完了,還不去床上睡一會,你的傷終是留下了病根的。”

“不要,我睡不著。”存心跟他唱反調。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還不快去。”臉色一沉,低喝。

洛馨月倔強地抿了抿唇,不情願地起身,低垂著小臉,緩步走向床榻。若是不去,也會被點了睡穴,強行安置的。

鐵臂一伸,將尚有幾步遠的人兒強拉入懷,伴隨著驚呼聲,纖柔的嬌軀在下一刻撞進他懷中,微愕的雙眸對上他深邃的黑眸,她忙不迭地將視線移開,清麗的小臉微赧。

將懷裏的嬌軀不鬆不緊穩穩抱起,輕置於床榻上,又再次把了脈,這才放心。

“我沒事的。”小手拉下他的大掌,卻讓他五指緊扣,方白抑或祁閑雲就此躺下,惹得洛馨月雙頰火熱。洛馨月一點兒也不敢直視他那雙深邃得教人心慌的黑眸。有時他總會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眸底異樣的火花,總讓她莫名忐忑不安,她隻能選擇逃避,不想去深究。祁閑雲……

“既然不想睡,外頭又下著雨,那就乖乖坐著陪我看書。”

祁閑雲一手拿著書卷,另一手輕扣住她的纖腰,一向峻酷的臉孔,在此時顯得特別柔和。被強迫坐在他懷裏的洛馨月,

無趣地掩嘴打了個哈欠,瞧著他英俊的側臉,心思漸漸飄遠。

她實在摸不清身旁這個男人在想什麽。從她因風箏相互結識至此,她一直都不懂她。從前,她或許可以認為他是在利用自己,而如今呢?又該如何結識?不明白不明白。

再瞥了眼兩人相依偎的身子,現今這劇烈的改變,源自半年前的逃亡,阿斕的重兵被明戈收了去,遭遇明戈的追殺,更在半路時被一群死士圍攻,一行人隻得被逼逃入了毒瘴森林,所幸得天保佑,出得那毒瘴森林,便到了這世外園林,隻有一條通往外頭的密道,且易守難攻。

毒瘴森林雖是僥幸走過,卻仍舊是不幸將內傷加重,又染了瘴氣,危在旦夕時是祁閑雲舍命運功救了她,其實於他也是十分危險的,那瘴氣隨時都可要了命。

從那時起,他對她的感情開始不再掩藏。也是從那時起,她知曉了他是誰,從此不再拒絕他,心中的一方軟弱坍塌。

從此之後,他對她雖不至於噓寒問暖,但她卻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關懷備至,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否也中毒了,才會心性大變。

“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

深沉探索的黑眸,不知已注視著她多久了,濃眉不悅地擰起。總是這樣,即使她人在他懷裏,心卻不在,她可真有辦法惹到他。

“啊……痛。”紅葉慘叫一聲,因把於腰間的大掌倏地收緊,這一吃痛,遊移的心神迅速歸位,委屈地雙眸對上他含怒的黑眸,她覺得頭皮發麻,一雙小手輕置於他胸膛,怯怯地低喚:“……怎麽了?”

這個男人又莫名地在發什麽火了?

“你剛才在想什麽?”黑眸危險地眯起,語氣不善地問道。

洛馨月精神倏地一振,對他揚起一抹燦笑,“我隻是在想,你不愛吃甜食,卻獨愛吃我做的糕點,等我病好了,我再做給你嚐嚐。”

“是嗎?”祁閑雲大掌輕撫她細致的雙頰,黑眸微斂,似是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偽。無論愛意如何,他多少還是有些不信她的。

“當然是真的,我怎麽敢騙你呢!”清麗細致的小臉上,綻放的笑甜得猶如盛開的花朵,教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珠兒。”低沉的嗓音輕柔地喚道。

“什麽事?”

“你當真把我當成傻子麽?”嚴峻的臉孔一沉,咬牙低吼。她真以為可以任意愚弄他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你……別激動,有話好說。”

洛馨月臉上的笑容搖搖欲墜,嬌軀下意識地往後挪,但可憐的她再怎麽退,仍是逃不開他的懷裏,隻能努力安撫他的怒氣。

“閉嘴!”吼聲方落,火熱的唇舌迅地攫住她的粉唇,不再讓她有惹怒他的機會。

在他唇舌狂烈的肆虐下,洛馨月在神智渙散前,腦中掠過當時的他們。

他又對她不規矩了……

“祁閑雲……”她用雙手隔在兩人之間,有些為難的樣子,“我……來葵水了……”

“你!”怒火難平,再一個吻深深的攫住了她。

湛藍的穹蒼,浮雲悠遊,恁是逍遙自在。

“唉!”一聲低歎,來自手執桃花、垂頭喪氣的洛馨月口中。

籠中鳥,一如她現在的寫照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愈來愈覺得自己猶如籠中鳥,被困在這一寸土地,再也看不見那義薄雲天的江湖。

半年前逃入毒瘴森林後,洛馨月便再也沒有出去過,一是身體不允許,這孱弱的身體再也禁不起任何的風浪;二是這天下早已易主,明戈的天下,若是落入他的手中,想必這一世便再也逃不出了罷。

仰首再次輕歎。難道她真要一輩子被困在這方寸土地裏了嗎?

阿斕遠遠即瞧見坐在桃花林裏咳聲歎氣的洛馨月,腳步無聲地朝她走近。

“為什麽咳聲歎氣?”

“阿斕!”

洛馨月聞聲驚喜地回首,含笑瞧著阿斕在她身旁坐下。阿斕自半年前便開始籌備自己在外的江湖勢力,不求萬人之上,隻求一世安寧。

“嗯。”他輕哼,從懷裏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了她。

“哇!是核桃酥!”

洛馨月打開紙袋,雙眼發亮,興奮地大叫,一掃方才鬱悶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阿斕眼裏有抹溫柔,唇角微勾,側首瞧著她吃得心滿意足的模樣。知道她嗜吃糕點,若是出門總會帶些點心回來給她,這似乎已成為他心照不宣表示疼愛她的方式了。

“這片桃花是你種植的?”

環視兩人身後占地不小的桃花林,總覺得這些桃花顏色太過妖豔,不似一般的桃花。

“這是醉桃花,聞久了會有短暫昏眩的情況發生,若是再加上我培植的夢菊花香氣,兩種毒混在一起,就會變成迷亂人心的**。”

洛馨月清麗的小臉上有抹詭異笑容,這半年,她從祁閑雲那學到不少毒術,以防外一。她好笑地看著身旁的人雖未開口,但卻瞬間皺起眉頭。

“阿斕,外麵還好嗎?”咬了一口核桃酥,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阿斕沒有回答,僅是擔憂地望著她。

早己預料到他的沉默,洛馨月小臉上的笑容有抹苦澀,她垂首低語:“阿斕,你一向是最了解我的,我……”

“師兄不會放你走的。”從前的他不會,更何況現在外麵如此的不安生,明戈的暗探並沒有停止尋找她。

“我知道。”她苦笑低歎。

看著一向開朗的她,卻老是因為這件事而愁眉不展,偏偏對此事,他卻無能為力。

“你該回去了。”

她在這待太久了,為免寒潮入體,她還是盡早回去得好。

阿斕率先起身,朝她伸出手,等待著她。洛馨月猶豫了會,雖然想在這多坐一會,但還是怕喝比平日更苦更多的藥汁,隻好認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欲起身,但或許是坐太久了,腳步一個踉蹌,跌入他懷裏。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身後忽地傳來一道暴吼,剛剛在阿斕懷裏站穩腳的洛馨月嚇得再次軟倒在阿斕懷裏,好在阿斕及時摟抱住她。

這一幕看在祁閑雲眼裏,隻覺得好不刺眼,雖是明白這或許真的沒什麽,但胸口燒起的妒火幾乎將他淹沒。冷不防地,他倏地鐵臂一伸,將洛馨月強摟入懷中。

洛馨月小臉發白,不敢有多少言語,她怕他用極苦的藥汁去懲罰她。

祁閑雲不發一語,黑眸深沉地注視她許久,摟著洛馨月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