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 所謂吉兆
送親的隊伍行進了四日一路平穩。
到第五日從驛站啟程了一段路後，原本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氣一下子就變得烏雲密布起來，大有傾盆大雨來襲的前兆。
九歌掀開花轎的窗簾一直看著這天氣變化的過程。感歎一聲，“這天公翻臉翻得比二哥還要快。”
還在擔憂著一會兒真下了雨該怎麽辦就有侍衛通報先去前麵的寺院避過雨再啟程。
寺院深幽僻靜，看起來也比較簡樸。
九歌覺著待在花轎裏悶熱就下來了。繞著寺院走了一圈才進了殿內，正好看到有簽筒就拿過來想要求一支。
晃晃簽筒一隻簽就下來了，一旁的宮女彎身撿起。宮女見簽一喜，“公主，是一支上上簽。”
九歌拿著簽走到解簽處坐下，輕輕把簽放在桌上。
解簽的老師傅抬起頭，對她露出和藹的笑容，“劉施主，想問何事？”
九歌先一愣但還是明白了過來，“就問問今日的運勢吧。”
大師聞言一笑，“求簽大多問功成名就與姻親佳緣，劉施主有點特立獨行啊。”
“那些事我心裏清楚亦無需多測。大師還是快解吧。”九歌笑著道。
大師看著簽靜思片刻，“這支觀音第五簽確是吉兆。”
九歌本就不多信測運卜勢，見此還是突發奇想地問道，“可有說會是什麽事？”
大師看了她一眼隻是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九歌嘴角微微**，在心裏嘀咕著：又來這句最坑人的話。
她想著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話說了就準備起身離去，末了又想起似乎要給點香油錢，看了看自己的穿著除了頭上的金釵好像沒有值錢的。
大師看出九歌的窘惑隻是慈悲一笑，“劉施主無需多憂去就是了。”
九歌隻好歉意一笑。
她剛轉身雨就停了，一絲陽光從雲層中慢慢顯出來，接著烏雲也漸漸離去。
九歌見此看向大師，“莫非吉事指這個？”
“自然想象無法預測。我隻能告訴劉施主事在是人為。”
九歌想著也覺有道理，若是如此這雨就不該下。
她不再深究，走出內殿後就上了花轎。
送親的隊伍再次啟程。
因著一場大雨延誤了時間，太陽已經落山了離驛站還有一段路。
九歌在花轎裏抱起小鈴細細撫摸著它的棕毛。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支簽。
我看那簽筒裏八成全是上上簽，就是為了安撫人心而已。這一路莫說是好事了連件屁事都沒有發生，嗬欠倒是打了不少個。
一個嗬欠又打了起來，她放下小鈴準備閉眼歇息一會。
剛放下小鈴花轎就驟然停下，有人立刻大喊一聲保護公主廝殺聲就此起彼伏地響起了。
一直昏昏欲睡的九歌立刻清醒了過來，小鈴也立刻鑽進了她的懷裏。
刺客？還是土匪啊？劫親還是劫財？腦海中不斷湧現疑惑。
她輕輕掀開窗簾想看看外麵情況，一把泛著寒光的劍就立刻刺了進來，九歌本能地往後一靠才躲過了殺機。
我看是殺我的吧。
她深吸一口壓下恐慌，不停地在腦中告誡自己要冷靜，身子一直往轎子的背後靠，確保自己能很好地躲過再次刺進來的利劍。
果然就不能信那些測運卜勢的東西，我都被人追殺了哪來的吉事！
剛退了幾步花轎前的帷幔就被人掀開了，一個人彎身走了進來，看身形是一名男子。
夜色下看不清來人九歌心裏卻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見那人手裏沒有拿著利器卻是拿著一把扇子。九歌心裏的緊張感少了幾分疑惑卻多加了幾分。
這人要幹嘛？
直到九歌和那人的距離還剩幾公分她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
白玉牡丹香！
她心中震驚多於緊張，疑惑也更甚。
九歌剛想開口問話帷幔再一次掀開，卻是粗暴非常。
寒光立閃，利劍直指九歌這邊的方向。
九歌還沒反應過來，男子就已經把手中拿著的扇子立刻
展開擋住利劍，順勢一合就把利劍往另一個方向彈開，又是一掌那人就從帷幔外消失了。
接著又來了好幾個刺客都被他一一擋在帷幔外。
再過不久，花轎外廝殺聲逐漸減弱最後慢慢恢複平靜。
“公主殿下可有事？”領頭的將軍在花轎外緊張地問道。
一直發愣的九歌這才回過神來淡淡道，“無事。”
他和其他小將卻立刻下跪請罪道，“微臣護駕不力讓公主受驚罪該萬死！請公主治罪！”
其他的小將亦立刻附聲。，
九歌低頭扶額，我剛剛都快被刺死了你們一個個也沒來的及救我，要是賜你們死恐怕幾條命也不夠受。再說，如果賜了你們死誰來送親啊？
她隻好和聲道，“下次多加注意就可。你們快停下處理好傷勢再上路吧。”頓了頓又道，“啟程時不用向我通報，”
花轎外立刻響起洪聲的是。
她一抬頭，視線再次集中到那位背對著她的男子。
他轉過身，長發在月色下如水綢般流動。
九歌一怔，直到懷中的小鈴跳開才讓九歌回過神來。
她正想開口，那人卻搶先了一步。
“為何不說出我在此？”聲音恬淡輕柔。
他凝視著她，一雙桃花眼裏似蕩著清潤的水漪。
九歌一愣，她確是從沒想過要告訴外麵的護衛，要說原因大概就是直覺他不會對她如何。他會出手對付那些刺客就是一個佐證。
心裏是這樣想，但她還是用另一番話答，“不想惹麻煩。”
“哦？”語氣裏帶著點笑意。
“怎麽說我也是個準備出嫁的女子，如果在花轎裏出現了一個男子，我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啊。再者，我又不知道你想幹嘛，看你也覺得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的出現。萬一我說了，像你這般人物會做出點什麽危險的事也不奇怪。如果不說就可以避免這麽多事不就是省了麻煩。”九歌坐了下來開口道。
“長離公主的見解確實有道。”男子輕笑一聲亦坐了下來，把手中的扇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簡單的動作亦能表現出不凡的優雅。
九歌不答話隻是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如果問你是誰你會告訴我嗎？”她突發奇想地看著他問道。
“我說我是李卿佑你可會信？”他也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著說道。
九歌差點就把口中的茶噴了出來。這話一點也不似玩笑。
但九歌還是有一絲不敢確定，準備成親的一個皇子無端端地跑出宮外，還是跑到自己新娘子這邊來想著就覺得奇怪。
“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你還是沒回答我方才問你的問題。”
“我的確是李卿佑。”嘴角微微上揚，好看的桃花眼裏溢滿了盈盈的笑意，恍若春風拂過，一樹的梨花紛然開放。
有那麽一瞬九歌竟是入了神。
當她聽到了回答時還是驚異了一下，從沒想過他會如此毫不猶豫地就承認了。
“那你為何會在此？”
“你覺得呢？”
九歌拿著茶杯的手一緊。又來了，這種赤裸裸地窺探別人想法的行為真是夠了。明明是我問的你為什麽要我回答啊！
小宇宙雖是炸開了鍋，但麵容還是保持著平靜。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去過我們西胤的皇宮？”
李卿佑凝視了她一眼，“不錯。”
得到答案的九歌順了一下思緒才道，“以你的處境還有我的身份撥開兩國聯姻這一套說辭我與你的關係不過是你我互相幫助對方的關係。這一層關係裏隻有我和你兩個人，所以如果你要在這層關係上做什麽必然還要通過我。你在我未出嫁前找我，我想你是要在這層關係上做什麽然後來找我談判吧。不過後來你卻沒找過我許是出了什麽事。”
“至於其他的原因我覺得是不怎麽可能的。像你這般人物總不會為了看一眼未過門的皇子妃就從東黎過來這邊吧？還有，如果你是不願娶我想要解決我的話就不會在剛剛那場刺殺中出手。而那些刺客，我想你應該早有察覺，不過是在等待著他們先動
手然後你才出手。
李卿佑聽後隻是一笑。
“的確。我一開始是想找你談判。不過後來我發現沒有必要在那個時候說了所以就沒有現身，免得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現在可以說嗎？”九歌笑著看向他，露出了小小的虎牙。
李卿佑靜默了片刻才道，“我原以為你不願嫁的話西黔帝會找另一位公主或者郡主代替，所以就想告訴你隻要你願意嫁我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便可以放你自由。”
九歌聞言心中一頓，“你怎會有如此把握我會不願嫁？”
“我知道你總是跟著你二哥劉雲逸到宮外遊走。習慣了自由的你怎會屈身於一輩子待在宮中。”
九歌臉上浮現驚詫轉瞬又成了憤怒，“這些事除了我的兩個哥哥和母後知道外皇宮裏的其他人都不會知道，你一個外人怎會知道！”一直是親人間的秘密被一個外人窺探了誰都會覺得憤怒。
“如果一件事是發生在一個國家的皇宮中的確沒什麽外人會知道。但如果你們一直在皇宮以外的地方遊走，隻要找個人探聽一下什麽事都會一目了然。”李卿佑忽視她的怒意繼續道。
九歌聞言深思了一會兒也明白了過來確實是如此，隻要出了皇宮就是民間的地帶，在民間發生的事沒有什麽會是永久的秘密。
她這才平靜了下來，但是卻不給他好臉色，“可你這樣做也不厚道了點吧！”
“想知道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的事就去打聽這種事很正常。”李卿佑淡淡道。
九歌氣到臉都綠了，這人臉皮怎會那麽厚？這種行為還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李卿佑對此刻因九歌的怒意而有了緊張氣氛的狀況完全忽視，視線掃到了一直縮在角落裏的小鈴立刻有了興趣。
他伸出修長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小鈴的背，驚醒的小鈴睜著黝黑的眼睛看了看他立刻跳到了他的肩上蹭了蹭他的側臉。
九歌看著這隻見色忘友的家夥真想把它甩出去。
“這隻伶鼬跟了你多久？”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那隻伶鼬笑著問道。
“四年！”九歌沒好氣地答道。
他把它放在手裏玩了一會兒就放了下來。
“你是如何覺得我曾在你們的宮中出現過？”他收起了一直上揚的微笑，平靜地問道。
九歌見此隻好整理了一番情緒才答道，“在曲荷園那次我剛好退步轉身就與你擦肩而過，那時我就聞到一點很淡的白玉牡丹香，不過隻是一瞬，所以我以為是我的錯覺。直到剛才我聞到了你身上的香味我才想起了那件事。”
“一般人不會對這香味有多大感覺，連我也不例外，你居然如此敏銳。”
“那是因為我母後很愛花，所以她的宮殿裏幾乎都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連我住的長樂殿她也親自安排了花匠種植，白玉牡丹自是不會例外，我從小就聞著這些花長大會敏感一點也是自然。”
說到這個又想起了一些久遠的記憶，心中不由一痛。但是理智的她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想必你的宮殿中也種了不少白玉牡丹吧？”
“不錯。”
她似又想起了什麽凝眼看著他問道，“你剛才說會放我自由是真的？”
“我從不作出做不到了承諾。”語氣平淡，卻是讓人不得不相信。
九歌盯了他許久才道，“好。我信你。可我不明白，你為何一定執著於我？論名聲我幾乎默默無聞，論才藝我又比不過宮中其他的公主或者郡主，論相貌比我驚豔的大有人在，連文官對我的記錄亦是寥寥幾筆，實在是想不出我到底有哪一點能入你眼。如果隻是身份尊貴了些，那你亦無須執著於我，其他的公主，我父皇還是給得起尊貴身份的。”
“鋒芒太露會招來什麽你很清楚不是？隻要你足夠平庸那麽你待在我身邊至少會安全些，而我在這一點上也不會太招人注意。何況，我現在覺得你一點也不平庸，你的平庸隻是外在而已。”
九歌一笑貝齒微露，“這句誇獎我會不客氣地收下。其實不管你如何想我都是非嫁不可，我的母後處在和你一樣的處境，為了他們我亦需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