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四章 狩獵前夕（一）
第二日早起時，李卿佑已經不在了，九歌問起宮女才知道是東承帝有召。
用過早膳後走到牡丹苑，不知不覺地就想起了以往在西胤陪著母後種植花卉的日子。
算起來自從嫁過來這邊也有四五個月了，不知母後，大哥和二哥現在怎麽樣了呢？
九歌歎氣一聲搖搖頭，還是別想著有的沒的好，畢竟相隔遙遠即便想念又能如何？還是找些事幹幹好。
這樣想著便叫來花匠把翻土的工具拿來自個兒跑去為牡丹鬆土。
旁邊的宮女和花匠聽到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沒有動，到底是七皇子看得最重的花卉，萬一弄死了幾盤，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抵啊！
九歌亦明白他們的苦楚，“你們盡可放心吧，所有後果都由我承擔就是了。”
花匠猶豫了片刻還是拿來了工具交給九歌。
李卿佑從宣明殿回來後，看到的就是身著水綠色衫裙的九歌把長發綰在一邊，盤腿坐在地上挽起袖子拿著鬆土的工具對付著牡丹下的泥土，白皙的玉手上多了好幾道泥痕，額上也多了不少汗珠。
聚精會神地忙了一個上午滴水未進，這會兒已經覺得渴了。她用袖子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正想喚來宮女拿水，一碗水便遞到眼前。
她笑著接過，抬眼便見到半蹲在她一旁正準備為她打傘的李卿佑。
她喝過水把碗遞還給他，“父皇找你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就是關於接下來的狩獵日而已，還有就是過幾日大皇子要回來了所以要設一場接風宴。”
“大皇子？李晏宏？”
“嗯。”
“他不是一直在墉州邊境地駐守的嗎？怎麽這麽突然地就回來了？”
“其實早在幾年前父皇就想讓他回來了，畢竟這幾年北溟亦沒什麽大的動作，邊境也暫時得到安穩。隻是皇兄他一直過分擔憂，總不肯放心。今年的中秋他能回來，父皇很高興。”
九歌沉思一番便笑著道，“這下算是整個李氏皇室的皇子都聚一起了，看來這次狩獵不簡單啊！”
李卿佑一笑，“過會兒帶你去馬場選一匹好馬。”
她笑著點頭回應，然後低下頭繼續著停下的工作。
李卿佑靜靜地在一旁為她撐傘。
安靜了一會兒九歌又忍不住要說話了，“你怎會那麽喜歡牡丹呢？尤其是算不上珍品的白玉牡丹。”
李卿佑下意識地看向那些開得嬌豔的牡丹，漂亮的桃花眼裏幽光暗轉，“其實我沒有那麽喜歡，最喜歡牡丹的是我娘親，常卿殿裏的牡丹都是我娘親留下的。”
九歌咋舌，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隻好專注地繼續翻著土，等著李卿佑繼續說話。
“至於白玉牡丹，也許娘親就單純地喜歡它的白潔，不張揚吧。”
“可惜。你娘親就長著一張不得不張揚的容顏。”許是專注於自己的工作所以她也沒想那麽多就順著話回道。
話一出口她就悔到腸子裏去了，怎就說了這樣一句話啊！她咬咬唇，偷偷瞄了一眼李卿佑，正好撞了個正。
九歌幹咳了幾聲緩解尷尬，“這個···我說的是···我···”最後緘默。
出乎意料地李卿佑卻是一反常態地笑出了聲，“一向伶牙俐齒的你也有今天。”
九歌立刻氣炸，眼珠子死瞪著他，幹脆把工具一扔
，起身拂去身上的塵埃便離開。
什麽人啊這是，這也能拿來笑！
留下的李卿佑笑著看向她離去的背影，深幽的眸子卻漸漸變得黯淡。
午膳過後，九歌跟著李卿佑來到了馬場。遠遠地就能見到顧琉螢正在馬廄裏挑選著馬匹，身邊各站著李洵宇和李玉瑤。
李玉瑤最先注意到這邊，笑著向他們招手，然後蹦蹦跳跳地來到九歌身邊，“七皇兄，七皇嫂。”笑容明媚，小臉上的梨渦更顯得活潑動人。
李卿佑笑笑，“玉瑤，你怎麽也來了？”
狩獵場一向規定後宮之人不得前往，李玉瑤出現在此倒是有些意外。
李玉瑤歎氣一聲，“我是陪著九皇兄和四皇嫂來的。”
“七皇嫂和四皇嫂真是好，能得到特例去狩獵場，從小到大我還沒能去過一次呢！”李玉瑤氣鼓鼓地抱怨道。
“父皇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啊！我和你四皇嫂能去也隻是看在是鄰國之人才特許前去的，即便去了大概也隻能待在一旁幹看而已。再說了，荒郊野外的有什麽好啊！”九歌在一旁好生安慰道。
“這倒也是···”李玉瑤這才消了消氣。
正說著，李洵宇和顧琉螢就來到了眼前。
隔了一段時間沒見顧琉螢，九歌不由地多看了她幾眼，錯愕地是居然看到她絕美的容顏上多了一絲憔悴，九歌甚至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覺察到九歌的視線，顧琉螢抬眼與她對視，九歌亦不回避，綻開如花的笑容，“許久不見了，四皇子妃。”
顧琉螢一笑，“是啊。不知當日的問題七皇子妃可是猜出了答案？”
九歌笑容一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九歌自認愚笨，想了半天亦想不出，索性不猜了。”依舊保持著姣好的笑容。
“哦？是嗎？看來是我高估了。”顧琉螢的唇角上揚了幾分。
“承蒙四皇子妃賞識了。”九歌對這話不以為然，繼續笑容溫和地說。
一旁的李卿佑和李洵宇對視了幾眼，最終搖搖頭。
隻有李玉瑤拉著九歌的手晃來晃去，興奮道，“兩位皇嫂是在猜謎題嗎？玉瑤也想要猜！”
顧琉螢轉而對李玉瑤說：“若你喜歡明日我帶你好好玩玩！”
“真的？”李玉瑤兩眼發光，又轉向九歌說：“明日七皇嫂也會去嗎？”
九歌愣了愣，“這個···”看著李玉瑤那滿懷期盼的純澈小眼神九歌實在拒絕不了，隻好點頭。
李玉瑤盈盈一笑，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拉過顧琉螢走向馬棚。
一直沒機會插上嘴的兩人交換了眼神亦跟在她們身後走。
栓在木樁後的馬，每一匹都是品種絕優，顏色純正的好馬，現在正無比溫順地等著主人來駕馭。
繞過馬廄後便是大片用來馴馬的草場，此時幾名馴馬師正圍在一起馴著一匹純棕色的馬。
這馬倒是倔強，幾個馴馬師多次嚐試著要上馬都被它一一踢翻，最後一人幹脆抽出皮鞭往它的身上大力鞭打，棕色馬哀痛長嘯，鐵蹄飛揚，還沒下落又是一鞭。
九歌忍不住向前叫停，顧琉螢卻先一步厲聲斥責：“停手！”
繼而走過去對馴馬師冷顏道，“你們這是在馴馬還是訓馬啊？！”
馴馬師戰戰赫赫地看向她，“四···四皇子妃···，這匹馬
實在是烈，我們是迫不得已才如此做···”
顧琉螢不理，拿過長鞭徑直走到馬前。
她摸摸棕色馬的前額，說了一些話，然後用力一拉韁繩，棕色的馬僵持了一番還是跟著她走去，走了幾步又死死地定住不走，顧琉螢沒有回頭，直接用力一拽，差點把棕色馬拽翻，棕色馬依舊不死心又嚐試了幾次，最後一次的結果就是差點整個身子拽翻在地。
學乖了的棕色馬隻好跟著她走，顧琉螢卻是一個回身立刻上馬，韁繩一扯，棕色馬前肢立刻淩空騰起。
在場的馴馬師都不知所措，九歌一行人更是錯愕。
顧琉螢卻是眼神淩冽，緊緊盯著前方，玉手依舊緊緊抓住韁繩，甚至往上拉緊向後扯，棕色馬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放下前肢，顧琉螢順勢揚起皮鞭，皮鞭一下去，棕色馬便飛快疾馳。
李玉瑤高興地拍著手，“四皇嫂好厲害！”
李洵宇看著遠去的顧琉螢愣是呆立著好半會兒才回過神。
李卿佑笑笑，“早前就聽聞南郡國的鳳宜公主有巾幗之風，沒想到竟是如此風采。”
九歌亦連連點頭，眼角的餘光正好見到一直在馬廄後觀看了全程的李洵策和穆月槿。
她正想回頭看清楚，李洵策卻先一步帶著穆月槿轉身離去。
這時顧琉螢亦駕馭著馬回來，九歌就沒有再理會。
她下了馬，把皮鞭交給有些驚魂未定的馴馬師，白淨的玉手上多了幾道血痕，皮也掉了不好，顯得猙獰非常。
“四皇嫂你的手怎樣啊？疼不疼？”李玉瑤拉過她的手擔憂道。
顧琉螢搖搖頭，對著馴馬師說：“好生照顧它！狩獵那日，我要它的精神狀態比現在更加飽滿！”
馴馬師連連點頭。
李玉瑤不肯寬心，“四皇嫂，我們還是快回馨瀾殿包紮一下傷口吧！”
“小傷可不能隨意對待，萬一出了什麽事就不好辦了！”李洵宇亦在一旁附和著。
顧琉瑩隻好順他們意在李玉瑤和李洵宇的陪同下回去馨瀾殿。
走遠了一會兒，李玉瑤又回頭對九歌說：“七皇嫂記得明日來馨瀾殿！”
九歌一怔，扯起一個僵硬笑容回道，“好好好···”
直到他們三人遠去的背影成了個小點，李卿佑和九歌才走回馬廄挑選馬匹。
九歌在木栓前走了一個來回才從裏麵拉出了一匹烏黑色的馬，李卿佑走向前，“這匹曲河馬今年才上貢，愛妃的慧眼真是獨到！”
“前年去犁州的時候正好見識過他們的本事，確實是不錯的馬！”
她輕拍著黑馬，在它耳邊說話，“我喚你墨染，以後你就跟我吧！”
墨染十分順從地低下頭，尾巴輕晃。
九歌看向李卿佑，“你的馬呢？”
話落，馴馬師便牽著一匹深棕色的馬交到李卿佑手中，九歌抬手撫上它額上的菱形白斑，覺察到九歌無害意，馬兒溫順地低下頭，九歌笑著道，“這匹汗血寶馬跟你多久了？”
“十一歲那年便跟我，如今也有八九年了吧。”
“難怪，性子跟你一樣。”
九歌一躍上馬，回頭朝李卿佑說，“我們比一比。”
“奉陪到底。”李卿佑說完亦上了馬。
草場上立刻多了兩個一前一後疾馳的身影，還有蕩漾在風中的笑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