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謝家千古罪人
大紅的燈籠在西北風的吹拂下款款搖擺,來往的賓客將要踏破門檻。
今日,鎮南將軍荀徹迎娶長崎公主,舉國歡慶。
鑼鼓喧天,嗩呐歡快,相比主廂房的熱鬧,東廂房卻冷清寂寥,毫無生氣。
謝婉一身白衣倚窗而立,雙手環胸看著星空出神,前院隱約傳來的喧囂,讓她的心口空蕩蕩的,徒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夫人,您今兒真的不去前院轉一圈嗎?”流雲拿起披風走過來想要給謝婉係上,被她擺手拒絕。
“不去如何?去了又能如何?”謝婉垂下眸子,解開腰上的玉佩細細磨砂,但願這平安符真的能永保平安。
“縱然進來是平夫人,可也要分個先來後到啊,敬您一杯茶總是應該的。”
謝婉搖了搖頭,將玉佩掛回腰間,看著流雲的目光暗含警告,“早就告訴過你隔牆有耳,禍從口出,她是千金公主,我罪臣之女,莫說父親不在了,就算父親還在,我亦是不能受她的禮,所以以後這些話莫要再讓我聽到。”
流雲眼眶微紅,點頭應是。
謝婉摸了摸小腹,露出一絲苦笑,摸了摸流雲的頭,“我是為你好,去廚房把溫著的燕窩端來,我有些餓了。”
“是,夫人。”流雲剛走一小會兒,就又有人敲門。
謝婉有些奇怪,轉身去開門,“流雲,你怎麽這麽快……”
門外立著個將軍府丫鬟打扮的眼生丫頭。
“你是?”
“奴婢是公主跟前的一等宮女夢蕊,謝小姐,公主跟將軍在喜堂等著您呢,吉時快到了,您隨我去吧。”
“是荀徹說的嗎?”謝婉緊緊的盯著丫鬟的眼睛。
“不是,是公主說的,將軍說了不需要您過去,但是公主想著您終歸是姐姐,所以央求將軍允許您前去觀禮。”
謝小姐?謝婉心下一沉,強牽起一絲笑意,“我這一身孝服怕是不吉利,我先去換身衣服,你先回命我一會就到。”
小宮女搖了搖頭,向前跨了一步,直直的戳在門口,麵色恭敬,“您去吧,夢蕊在這裏等您,您快些就好了。”
換好衣服出來,謝婉忽略心底的不適,淡淡的看著她,“我突然想起來,吉時好像已經過了吧?不知道公主這時候找我有什麽事?”
“不知道。”
那宮女一拱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不卑不亢道:“還請謝小姐隨奴婢走一趟,公主殿下正等著你。”
謝婉心下狐疑卻也不好推遲,當下就抬腳往喜房走,剛到花園卻被那丫鬟給喚住。
“謝小姐,請走這邊。”那丫鬟一指假山,當先走了過去。
謝婉心裏猶疑,腳步卻是沒停。
直到他們的鑽入假山腹中,那宮女抬手擰了塊石頭,露出一塊黑洞洞的小路,謝婉才產生了一絲悔意,停下了腳步,冷眼看著她,“你到底是誰?今日是將軍與公主的花燭夜,怎麽會傳喚我?還有,我怎麽不知道將軍府還有這等秘處?”
“不是將軍請,是公主殿下請您去隔壁院子觀禮。”宮女沒有理會謝婉,擦亮了火石,徑直往下。
謝婉心裏升起一股恐慌,不動聲色的摘下來一枚頭釵攥在手裏,抬步跟上。
這假山下的密道竟是連著將軍府隔壁的不知名府址的假山,看著豁然開朗的花園,謝婉隱隱鬆了口氣。
“左邊一直走,”宮女留下這句話又回了假山。
謝婉蹙眉,壓製心底莫名的慌亂,依言往左走。
眼前竟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吊腳樓小竹屋,
靠的近了,謝婉才發現小竹屋後麵的嶄新樓宇隱約有動靜,想到方才的宮女,謝婉鬼使神差的方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走過去。
“徹,如今你已依計娶我為妻,那謝家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悠兒覺得如何處置才好?”
謝婉的心募然吊了起來,她彎著身子躡手躡腳的走近了門口,透過窗戶的細縫往屋內的張望。
荀徹將長崎公主整個抱在身上,向來清冷銳利的眼睛難得放鬆溫和。
原來常年不笑的人,笑起來竟是這般模樣兒。。
長崎公主軟軟的倚在他身上,水眸輕轉,“之前我便同你說過,將軍夫人的位置隻有我楚輕悠才能坐,旁的
女人想都不要想!”
“如今你可不就是我的夫人!”荀徹淡了笑意,卻仍舊溫柔。
長崎公主杏眼一瞪,似嗲似怨,“我說的是我自己一個人做你的妻,那個謝婉不能留下!你一點都不喜歡她,當初被太後逼著娶了她,現在何不趁此擺脫她?斬草要除根,不然早晚是禍害。”
荀徹似是安撫的抱緊她拍了拍,“她現在還不能出事兒,如今謝望倒台,她身後沒了儀仗,自是繞著你走,你無需在意她。”
長崎公主嬌俏一笑,豔若桃李,貼近了荀徹懷裏攔著他,一雙眸子若有若無的看向了門口,滿是得意,“徹,你不殺她我還是不安心,你再和我說一次你為什麽娶她,我就踏實了。”
“利用她來接近位高權重、權傾朝野的謝丞相,扳倒謝氏一族,替皇帝除去心腹大患,隻有娶了她才能博得謝望那老狐狸的信任,從而將賣國通敵的罪證放入他書房,”荀徹一頓,心裏有些不安,低頭認真的看著長崎公主,“暫且不能殺她,等那些隱匿起來的謝望門生來聯係她,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屋內兩個人韓情脈脈的對視,一派春意綿延。
謝婉卻覺得一陣眩暈,身子木得毫無知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說什麽她爹野心滔天通敵賣國,原來隻是栽贓嫁禍!
難怪一向無視她的荀徹會上門求娶,娶了她之後又相敬如賓,冷淡至極,倒真是難為這對狗男女了,相望不能相守。
謝婉不自覺的伸手撫摸小腹,這個孽種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謝家上架一百二十八口人命,竟是葬送在她手裏,就這樣在她的手裏生生斷送了。
這樣的血海深仇,焉能苟且偷生?謝婉眸子裏閃過一絲狠決,抬手就要推門,卻突然聞到一股花香軟了身子,背後覆上來一雙手,將她整個人挾製在了懷裏。
她四肢無力發不出聲音,隻能靠在背後那人的懷裏,透過她自己挖的窗眼,看著長崎公主從荀徹的身上跳下來,抐動一旁的花瓶。
正對著窗戶的那麵牆整個翻轉過來,牆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她以為已經死了七天的父親謝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