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咚！”
“兩碗炸醬麵，請慢用。”
“哎——————談不下來。”秦耀歎口氣掰開一次xing木筷遞給沈允灲說。
沈允灲皺眉說：“像這種不可抗力事故，承運方是不用承擔任何風險賠償責任的，合同上有明確規定，他們為什麽一定要刁難你呢？”
秦耀低頭大口吸溜麵條，點頭說：“是啊，我就是和他們的談判代表這麽說的，可是對方執意要三分之一的賠償金，錢不是問題，但是他們擺明了是欺負人，這件事看來不能輕易了了。”
沈允灲抬頭沉吟了一下說：“我看我們還是走法律程序吧，他們既然不肯善罷甘休，不如公堂上對簿，這樣也可以省去許多麻煩，而且，昨天我讓郝冬查了一下，他們這批貨似乎不是正當渠道出來的，過兩天我把具體的資料弄出來，也許不用上訴也會很快了結的。”
滑坡事故過去已經七天，秦耀和沈允灲還困在這個小鎮上，托運方一口咬定要秦耀賠償損失，完全無視合同上白紙黑字的明文規定。
秦耀笑了一下，抬頭看沈允灲說：“還是你有辦法，灲。不過不用急，反正在這種鬼地方什麽也不能做，等下吃了飯我帶你出去走走。”
沈允灲沒說什麽，讓他快吃。
走出麵館沈允灲抬腕看表，下午一點半，頭頂日頭正盛，柏油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白花花的太陽照得人頭暈目眩，街上一點風都沒有。
拉了拉貼在身上的白色T-恤，沈允灲回頭，“下午有什麽安排？”
秦耀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頂帽子扣在沈允灲頭上，說：“等一下，車馬上就送過來。”
沈允灲拉了拉頭頂的卷邊牛仔帽，偏頭問：“車？”
“啊。”秦耀回頭招手，“來了，剛才出門時租的一輛，藍色奧拓，路程挺遠的，又沒有公車。”
說話間一輛小巧的奧拓小汽車滑到麵前，司機從車上跳下來，把鑰匙遞給秦耀，“這種天氣可真夠嗆的，剛才在路上空調壞了，我修了一下，能用，但是噪音很大。不過你們往南行的話，越靠近海邊風就越大，可能就用不上了。好了，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兩位旅途愉快。”
沈允灲打開車門坐上去問：“這邊有海嗎？”
秦耀點頭，發動車，說：“有，南邊六十公裏外，估計來回得小半天。”
“你先睡會兒，等下你來開。”
沈允灲點頭，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眼，感覺車動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一件衣服搭在自己身上，睜開眼看見秦耀剛收回手，隻穿一件無袖背心，見他看自己，便笑著說：“雖然天氣熱，但是這樣睡還是會感冒的，沒事，你睡吧。”
沈允灲說聲謝謝後偏頭再次閉眼。
秦耀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和黯然。
車以每小時六十公裏的速度行駛在國道上，沿途風景相當開闊，山林農田稻花香，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和山茶花。
中途秦耀和沈允灲交換，現在沈允灲坐在駕駛坐上，秦耀在旁邊睡覺，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兩人相處的模式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沉默定式，除了工作上的事，平時秦耀說什麽，沈允灲隻是聽，很少回應。
偏頭看了一眼，沈允灲皺眉，空出一隻手撿起滑落在一旁的外衣為秦耀披上，沉睡中的男人孩子氣的嘟噥著嘴巴，寬寬的眉頭緊皺在一塊兒，和他在一起他一點都不快樂。
以食指抹上那裏，想為他撫平，但是隻換來更令人揪心的呼喚聲：“灲——————！！”
沈允灲觸電般收回手，緊閉嘴唇，目光冷漠。
很遠就聽見嘩啦啦的海浪聲在耳邊起伏，沈允灲偏頭看窗外，陽光下蔚藍色的海麵已經觸目可及，不多的白色海鳥在藍天下翱翔，真是海天一線，分不清楚哪裏是海哪裏是天了。
秦耀已經醒過來，靠在座椅上愣愣望著沈允灲，似乎還沒完全清醒。
沿路停下車，海浪擊打沿岸岩石的怒吼聲回蕩在耳邊，沈允灲看秦耀，微微一笑，說：“坐著幹什麽，下車吧。”
秦耀拍拍腦門嗯了一下撐起身體，忽然伸手拉住打開車門的沈允灲，對他說：“我現在想接吻，灲。”
沈允灲回身抱住他吻上他紅色的嘴唇，將他摁在座椅上，非常深入細致而溫柔的親吻著他，秦耀以舌尖小心翼翼回應他的熱情。
車內的空氣變得悶熱，曖昧而充滿情欲味道。
沈允灲抱緊軟在懷裏大口喘息的秦耀，低聲說：“什麽也不要想，秦耀，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嗯。”
秦耀點頭。
“哇————————！！！！”
走到海岸邊，秦耀打開雙臂仰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海的味道。灲，想不想遊泳？”
沈允灲把脫xia的鞋放在岩石後麵，說：“不想，浪頭這麽大，人的力量是沒辦法抗衡的。”
走到他身邊，執起他黝黑的手，低頭親吻了一下，說：“我們走走吧，耀。”
秦耀全身一個激靈，傻傻望著他，隻有在囧囧的時候他才會叫他耀。
沈允灲抱住他的頭按在肩上，說：“這裏是天涯海角，耀，這裏不會海枯不會石爛，但是我和你在一起。”
是啊，自己還在奢求什麽呢？
難道真要天涯海角天長地久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永永遠遠？
秦耀點頭微笑，扣住他的肩胛，“我知道了。”
說完兩人各自鬆手相視一笑拉著手在雪白的空無一人的沙灘上漫步起來。
不遠處成片的椰樹林隨風起伏，連接天海一色。
沈允灲握緊秦耀的手，說：“耀，我以前是彈吉他的。”
秦耀點頭，“嗯。”
“我以後再也不會彈了。”
“嗯。”
“永遠。”
“嗯。”
“耀，謝謝你，你救了我。”
“嗯。”
“我不是不愛，是愛不了，耀，對不起，我也很苦惱，我可以為你痛為你心疼，可我就是沒辦法愛上你，對不起。”
“別說了，灲，我不懂，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在我身邊。”
“謝謝。”
“灲，我會等。”
“等什麽，等我愛上你嗎？”
“不是，等你離不開我。”
“會有那麽一天的。”
“灲，你是魔鬼。”
“對不起。”
“不要再對我說對不起，我愛你，這是我的錯。或許我永遠不會明白你在為什麽痛，灲，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我愛你，我希望你永遠不會為我流淚。”
兩人在一處峭岩上坐下來，暴烈的海浪在腳下焦躁衝擊岩石，巨大的水花落回海中時發出轟響聲。
秦耀麵對沈允灲而坐，認真看著他的臉，他有一張英俊嚴肅的臉，嘴唇的線條很細，很薄很平滑說明他非常冷酷，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充滿謊言的溫情，善於偽裝自己。
指尖滑過他臉頰上的每一條紋路，秦耀收回手放在腿上，說：“灲，今晚我們留下來吧。”
“好。”
“留在這裏，我要和你囧囧。”
“好的。”
“在這裏，在這塊岩石上，讓我進入你。”
“好的。”
沈允灲很順從，他總是表現得很順從，事實上他什麽也不在乎，對一切都冷漠都淡然，仿佛活著的隻是一件軀殼。
秦耀俯身靠在他身上，爾後躺下，頭枕在他腿上，握緊他那修長優美的手指，細細的親吻，親吻他的指尖，指腹，親吻他的掌心。
沈允灲寵溺的撫摸他的頭發，粗剌剌的，像是堅硬的刺，出神凝視著藍色的天藍色的海，背後是茂密蔥鬱的椰樹林。
那個晚上，沈允灲看到浪尖上的曉風，他站在最高的浪頭上，向他揮手呼喊，白色的浪像傾倒的城牆一片一片倒塌，曉風總是無處不在，一個浪頭消失後他必然又會出現在另一個浪頭尖頂上，他像一抹幽靈yin魂不散如影隨形。
四肢糾纏，兩人像海蛇一樣在岩石上在浪潮中親吻囧囧，互相進入，激情的喘息被浪濤聲掩蓋，沈允灲抓緊秦耀的手，在他體內衝撞。
閉上眼，能聽到嘩啦啦的浪聲，椰林沙沙的聲音，囧囧契合非常，靈魂卻在另一個世界飄蕩，恍惚中沈允灲聽到好似野獸的嗚咽聲，哽咽的，嘶啞的，充滿掙紮痛苦。
於是他俯身親吻埋身在海水中的秦耀，輕聲呼喚他的名字：“耀，我的耀，耀————————！！！”
清晨在車上醒來，秦耀睜開眼尋找沈允灲的身影，看見他獨自在沙灘上散步，背對他站在岩石上，指間夾著一支煙，仰頭向天空緩緩吐出煙霧。
忍著身體強烈的不適感，秦耀打開車門。
穿過椰林，走下斜坡，秦耀來到沈允灲身邊從背後抱住他，“又一個晚上沒睡嗎？”
沈允灲握住他的手，淡淡一笑，說：“睡了一會兒，剛醒來。身體怎麽樣，會不會很痛？”
秦耀搖頭，把頭擱在他肩上從背後望著海上日出，說：“不是很痛，差不多已經習慣了。”
“哦，是嗎？”沈允灲笑起來，把他從背後拉出來擁在懷中，抬頭看天空：“看，日出。”
血紅的朝陽衝破厚重的烏雲阻礙萬丈金光照射下來。
沈允灲低頭看秦耀，親吻一下他的嘴角：“早安，耀。”
“早安，灲。”
“我都說了這一帶沒有嘛，鉉瀾，我們快回去吧，快走吧。”
“少廢話，烏鴉嘴！如果不是你昨天沒找到我用得著一大早就爬起來淌水嗎，快點給我找！”
提著水桶的兩個少年一邊吵嘴一邊向這邊走來。
沈允灲和秦耀分開轉身看他們。
為首一個是穿花短褲囧著上半身染金色頭發的少年，個子很高，身體也很結實，有著海邊少年的陽光麵孔，雪白的牙齒黝黑黝黑的眼睛，而且還是丹鳳眼，一般來說男子的丹鳳眼看起來總有些別扭，但是這個男孩有著非常銳利的眼神，充滿敵意，像一頭小豹子，怒發衝冠的樣子。
他後麵一個同齡男孩則與之形成鮮明對比，蒼白瘦弱，戴著寬邊黑框眼鏡，弱不禁風的樣子，典型的文弱書生。
看到沈允灲兩個人，名叫鉉瀾的少年上下打量他們一陣，隨即不屑哼了一聲，撇撇嘴：“嘁！又是一對，這年頭gay這種生物滿大街都是，一個個炫耀似的，明明見不得人就幹脆躲到角落裏死掉算了。”
嘴可真夠毒的。
秦耀算是長了見識，與沈允灲對視一眼，笑起來。
“什麽呀，太失禮了，鉉瀾，你怎麽這樣對別人說話，快道歉。”眼鏡少年衝上來叩了鉉瀾一個後腦勺，嚴厲說：“快道歉，真是太沒禮貌了。”
鉉瀾倔強回頭瞪視眼鏡少年一眼，“鉉霖你離他們遠一點，免得沾上不幹淨的東西，這種人身上通常都帶有病毒。”
鉉霖跳起來再次給了他一巴掌，“我叫你道歉聽到沒有，哥的話都不聽了嗎？”
“你又不是我親哥，我幹嘛要聽你的，又不是你的跟屁蟲。走啦，別靠近這種人。”鉉瀾揉著被打痛的後腦勺狠狠瞪了秦耀兩人一眼拉著鉉霖蹬蹬繞開沈允灲走了。
鉉霖踉踉蹌蹌跟上他的腳步，回頭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鉉瀾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生氣。鉉瀾，慢點，你不是要找大嘴蟹嗎？”
“不找了，找到也肯定被汙染了。”
兩個少年的身影遠去後，沈允灲看秦耀，他臉色僵硬，憤怒但是無從反駁。
伸手拍他的肩想安慰一下他，沒想到被避開，秦耀眼神恍惚看著沈允灲。
沈允灲微微一笑收回手，轉身說：“走吧，到附近什麽地方買點吃的，肚子都餓扁了。”
秦耀回過神，連忙追上去，羞愧得無地自容，抓住沈允灲的手，低聲道歉：“對不起，灲。”
沈允灲淡淡微笑，說：“沒什麽。”
“真的對不起，灲。”
“沒什麽，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
“耀，你是要我現在就吻你嗎，那兩個孩子還沒走遠。”
他懊喪氣惱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沈允灲低頭靠近秦耀。
秦耀連忙向後仰避開。
沈允灲低頭笑起來，拉著他走上防浪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