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四章 重返蓬萊小築
石府。
“不愧是凰莊主，果真有本事，殺了我這傻弟弟取出了人魚之心，得到了人魚這淚。可憐呐，我這愚蠢的弟弟還一心將你當成了難得的知己呢。”石焯看著大廳裏江舵的屍體，毫無半分心痛和憐惜。
“今天我來找你，是讓你把江舵葬入你石家的宗家祠堂。”凰襲冷聲道。
“憑什麽？”石焯笑道。
“就憑這無雙劍！”話音未落無雙劍已不知何時架上了石焯的脖子，劍鋒微微一偏，一縷長發已經從石焯的肩頭落到了地上。
“石城主，今天那個人應該不在吧？你覺得，沒有他的幫忙，你能從我手裏這把劍下活著走出去嗎？”凰襲冷笑道。
“你什麽意思？”石焯皺眉，卻並不緊張脖子上的那把劍，就像他相信凰襲一定不會殺他一樣。
“說什麽你不懂嗎？石府的背後，定是有一個“貴人”相助吧？這個貴人能讓你爹從一個經商客坐到一城之主的位置上，能讓數十個人類修道者就抓到擁有海神之力的人魚，能讓你一隻手就封印住破碎的冰魄劍……嗬嗬，你們石府，承蒙這位貴人的相助可真不少啊！”凰襲笑著，眼中卻滿是冰冷。
“凰莊主說笑了。”石焯的臉色終於是變得有些僵硬，一雙鷹眼目光如炬，視線所到之處均讓人遍體生寒。
凰襲笑笑，“是嗎？那位貴人的身份我凰襲沒興趣，也不想探究，今天我讓江舵進你石家的宗家祠堂，不是商量，是命令！若是石莊主有興趣與凰襲切磋切磋劍法，我凰襲奉陪到底便是。隻是刀劍相向向來無眼，傷了石莊主活著讓著雷歐城再換新城主，可就不好了。”凰襲道。
“哈哈哈哈，凰莊主劍法超群，石某人自當心悅誠服，至於江舵本就是我石家子孫，入我宗家祠堂又有何不可呢。”石焯笑道。
凰襲收回劍，道“記得你說過的話，我還會回來看他的，希望到時候，石城主身體依舊康健，不要讓人失望才好。”
走出石府時，凰襲終於是送了一口氣，想到江舵，心情卻怎麽也明朗不起來。不知不覺，竟以走到赤羽閣門口了。
想到當初初到這雷歐城，吃的第一頓飯，就是這赤羽閣，那個笨蛋，就為了那道醉切雞，每年從人魚部落出來，在船上吐的死去活來。
心中想著，腳已經踏進了赤羽閣，酒樓裏還是一樣的擺設，那個小腳的老板娘此時正忙著和一個長相俊俏的男妖打情罵俏。
“雅，你怎麽在這裏？”當初他們第一次吃飯的位置上，坐著的正是雅和荔枝。
“明天日出之前就要離開這裏了，我跟荔枝來這裏，紀念一下江舵。”雅輕聲道。
凰襲緩緩座下，緩緩飲下一杯酒，當初來隻覺得酒香濃鬱，味道甘洌醇香，今日喝來卻隻覺得苦不堪言。
“老板娘，這酒是上次來我麽喝的那種酒嗎？”凰襲叫到。
“是啊，此酒名喚忘憂，姑娘覺得味道不一樣，隻是與姑娘的心境有關，姑娘如今必是有憂愁纏身，這才品出這忘憂
真味。”老板娘笑的風情嫵媚卻不顯矯揉造作，舉止間倒像是那仙一般的人兒了。
凰襲還不來得及說話，直覺的喉間一陣甘甜直入肺腑。老板娘似乎發覺了凰襲的變化，抿嘴笑道：“這人世間，沒有過不去的憂愁，苦澀之後總是甘甜，沒有哪一種悲傷是伴隨一生的，時間這種東西啊，能把一切感情都變回最初的空白。”老板娘笑著給凰襲再倒上一杯酒。
“姑娘喜歡這酒，便再飲最後一杯吧，這酒雖是好酒，卻不可多喝，喝多了就傷身了。”老板娘說完，也不多留，便轉身向外走去。
“老板娘，你叫什麽名字？”凰襲不知為何，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我啊，我生前叫……詩琪！嗬嗬，死了好多年了，許多事也記不清楚了，隻是覺得好像還有一個人要等，嗬嗬，我也忘了要等的人叫什麽，是誰，隻記得要等……。”老板娘莞爾一笑便走了出去。
凰襲心中一震，胸中無端升起莫大的酸苦，那個笨蛋，牽掛多年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卻生生沒有認出來，可是就算長大後改了容貌，改了聲音，都不認識對方，就算不記得許多事，也還是記得對方，記得曾經是如何的相互依靠著。
就算連生前的事情都忘了，也還記得自己要等那一個人，就算變成了鬼，也要釀造這忘憂酒去緩解心中的疼痛，獨自在時間的無邊荒野裏傴僂前行，目送來來往往的人，品這一杯忘憂的酒。
“雅，我們走吧。”凰襲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生生將眼淚逼回去。
就這樣吧，給他們留下希望，帶著漫無邊際的的希望，總好過在這六界中絕望的漂浮一生，再無依托。
“恩”雅點點頭，拿出了張鶴峰交給他們的空間棋子，一陣光華閃過，周圍的景物都緩緩波動起來，顯得扭曲而詭異。
待凰襲睜開眼睛，周圍的景物已是千差萬別，那條藍色的河流在清晨的熹微中閃閃發光，“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還好趕上了！我們快去救主人吧！”雅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奔向了啞奴所在的小竹樓。
“哎喲，你們可回來了，張先生等你們三天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還好敢回來了！”翠兒站在竹樓門口，見到凰襲和雅甚是高興，連忙將他們迎了進去。
“張先生，給，人魚淚。”凰襲將那顆溫熱的人魚之心托在手心，遞給了張鶴峰。
“容小生瞧瞧，許多年不曾見到人魚淚了。”張鶴峰一隻手拿起人魚之心，眯起眼睛細細的看著那紅色水晶裏的乳白色的一滴**，“喲，不錯嘛，七彩尾色的人魚。廢了不少功夫吧？”
凰襲和雅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如果早知道這顆人魚淚是要拿自己另一個朋友的命來換，自己是不是還會去拚死尋找人魚淚呢？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早知道，也沒有辦法將時間逆轉，很多遺憾和後悔便由此生成。
“先生，快救救主人吧。”雅趴在啞奴床前，輕輕地握著啞奴的手，看著啞奴幾乎瘦的隻剩皮包骨頭的臉頰，心痛的直掉眼淚。
荔枝無措的一聲不發的站在雅身後，她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自己主人的主人，卻隱隱覺得，雅跟啞奴之間，似乎多一層她和雅沒有的感情，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是，明明自己才是和雅建立了靈魂契約的妖寵啊，他們之間的靈魂聯係甚至可以心靈交匯，心意相通。可是，雅和啞奴之間那種奇妙的情愫，卻比那靈魂契約還要強大百倍，那是一種死生依托，永生羈絆的信念。
張鶴峰左手拖住人魚之心，右手拿草藥熏過，緩緩蓋在人魚之心上，掌心漸漸凝聚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那人魚之心中白色的人魚淚仿佛受到某種召喚一般，絲絲縷縷的從紅色寶石中滲透出來，最後，竟緩緩懸浮於張鶴峰的手掌之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顆傳說中的人魚淚，對於凰襲來說卻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我啊？嗬嗬，我有很多朋友啊，那船上的船員都是我的朋友，花娘是我的朋友，這雷歐城賣好吃的都是我的朋友，隻是，沒有你這樣願意以生命相交的朋友。不過也沒關係啦，畢竟我是個不詳的人。”
“我呢，從下就不怎麽受家裏待見，因為我的頭發，我的娘是一隻雪妖。我家的長輩就說，像我這樣的，是很不吉利的，也是家族的恥辱。以後死掉了都不能將骨頭放在家族的陵墓裏呢。”
“我爹說……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真羨慕你的那個朋友，下輩子，我做個人好了，也要，認識像你這樣的朋友。”
……
那一夜，璀璨的星光襯的那個少年如水中的倒影，明明如此美好，又唯恐一碰就會碎。
那個家夥，總是把所有的不愉快都自己默默承受著，明明自己都那麽脆弱。
江舵，來世，記得做一個人，去一個叫雷歐城的地方，去赤羽閣吃你最愛的醉切雞，找那個等了你百年的女子。
“主人，主人~”雅輕聲的呼喚著自己主人的名字，聲聲催淚。
凰襲回過神，隻見啞奴額頭之中，隱隱有乳白色的光芒閃現，那光芒如可見的**慢慢的流淌至啞奴的全身，啞奴在乳白色的光芒籠罩下，麵色也漸漸變得祥和了許多。
“小生已經用人魚淚將他的命續上了，隻是他傷勢本就很重，小生用藥物將他的命強行吊了十五天，實際上隻是將他身體的所有能量全部調動至命門，這人魚淚可為他護住心脈，溫養身體。。”張鶴峰道。
“接下來，是魔藤林魔藤老祖戢垚（jiyao)的內丹，可為他重塑經脈，其實，隻要有人魚之淚就可以護住他的性命了，隻是他一生恐怕也就隻能這樣昏睡了，堪堪維持生命罷了。浮生困擾萬般，這樣也未嚐不是一種福氣，而且那魔藤林凶險非常，你們還要去嗎？”
“要去！”啞奴徑直打斷了張鶴峰的話，緩緩將啞奴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道：“無論如何，都要看到以前那樣可以保護雅的主人，那個很溫柔的主人。”雅緊緊握著啞奴的手，一點點的溫暖著那隻冰冷的手，曾經，這雙手也是很溫暖很溫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