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6章 老夫人立威

二夫人眉峰一挑,額角青筋跳了跳,強作鎮定,“胡攪蠻纏,現在人贓並獲,你是又打算要栽贓到我頭上來是嗎!”

老夫人麵色有些微妙,卻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地看一眼二夫人,目光多了幾許凝重。

海棠麵如死灰,人在生死抉擇之時,很容易便會失了理智。對於她來說,二夫人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算是事情敗露,她要被打死了丟出去,總也好過於要被賣到勾欄院裏頭!

“二夫人——奴婢一直都在為您做事,現在奴婢被人冤枉了,您不能不管奴婢啊!”海棠瘋了似的掙開那幾個婆子,拚了命地一把抱住二夫人的腿,“二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血口噴人!”二夫人漲紅了臉,“還不把這個瘋子拉走!還要聽她在這胡言亂語嗎!”

“奴婢沒有胡言亂語!”海棠哭號道,“二夫人給奴婢的銀兩還收在奴婢的錢匣裏,老夫人您明鑒啊——”

就在海棠嚷出這一句過後,老夫人麵色一沉,冷聲道:“給我住口!”

海棠身子一抖,隻見老夫人麵色陰沉到了極點,“賤婢,你這張嘴還真打算無法無天了!不好好整治整治你,買去哪裏,丟的都是盧府的臉!偷主子東西還敢倒打一耙,你們小姐心慈手軟不罰你,我今天就要好好替她立一立規矩!”

“何媽媽,取戒尺來,給我狠狠打她的嘴!敲斷她這一口白牙,看她以後還能不能這麽伶牙俐齒!”

“老夫人!?老夫人不要啊老夫人!”海棠癱軟在地,卻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架了起來。

何媽媽麵色威儀,望一眼海棠,手中戒尺即刻便狠狠甩在她的臉上,那一聲清脆聲響,伴著海棠淒厲的尖叫,讓所有聽到的人都是身上一寒。

白生生的牙齒裹著粘稠的血,落在地上劈啪有聲,有膽小的丫鬟登時便臉色煞白,抖成了一團。

海棠先前還在竭力掙紮著,等那一口牙齒被硬生生打斷,半張臉血肉模糊,兩眼一翻,抽搐著暈死了過去。

厭惡地瞥一眼已是半死的海棠,老夫人擺擺手,那兩個婆子立即便將海棠拉去了柴房,房裏的氣氛比先前更加凝重。

盧淨初微微低垂著視線,眼角餘光卻冷笑著斜睨一眼二夫人,這淡淡一瞥看過去,驚得二夫人心頭忽的一跳。

老夫人沉默片刻,溫言道:“淨初,今天這事,你也有錯,你知道嗎?”

盧淨初恭順垂首,“是孫女處置太過魯莽,孫女知錯。”

望著她垂首之間那細瘦鎖骨和纖細的脖頸,老夫人心頭便浮起一抹憐惜,她搖搖頭,語氣嚴厲道:“你錯不在此,你錯就錯在對這些做奴才的太過縱容!”

“的確,咱們盧家如今的當家主母是你二嬸,可這些下人卻是你淨竹院裏的人。你是他們的小姐,他們的主子,別說是你二嬸送來給你的人,就算是我送了何媽媽來給你,隻要反了你的規矩,你也不必給誰麵子,要責罰還是要打出去,全都該由你說了算。”

老夫人每說一句,二夫人那佯裝鎮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老夫人卻連正眼也

不瞧一眼二夫人,繼續說下去,語調卻是抬高了些,明顯是衝著戰戰兢兢立在院子裏的那些下人而去。

“從今往後,凡是再有人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管那人說了什麽,你隻管自己處置,倘若有什麽人敢為此而為難你,隻管讓他來找我,我也好教教那人咱們盧家的規矩!”

一瞬間,二夫人的臉色煞白到了極點,她哪裏會聽不出,老夫人這是在替盧淨初向自己立威呢!二夫人嘴角**了一下,竭力才讓自己麵色有了些許恢複,不至於失態於人前。

老夫人說完這些,院子裏站著的那些下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他們就算是再如何愚鈍,現在也有點琢磨過來了一件事。

在盧家,說了算的人,的確是當家的二夫人,但這也不代表三小姐就是個能夠任由他們捏圓搓扁的人。尤其現在,老夫人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是要為三小姐撐腰立威,有了老夫人的袒護,這盧府的風向,將來還指不定要吹向哪呢……

端過何媽媽送上的茶,老夫人喝了一口,麵色似乎也緩和了些,慢悠悠道:“今天海棠是我處置的,按理說,也該由我再賠給你一個丫鬟,隻不過我看你也並不怎麽喜歡人多,這些人數也就夠用了。除非是你院裏有年長的丫鬟嫁了出去,否則依我看,往後都不必添人了。”

“是。”盧淨初溫順應道,現如今有了老夫人的這番敲打,往後二夫人可就不要再妄想能夠輕而易舉就將手伸到自己身邊了,而且有了老夫人為自己撐腰,想必一時半會兒這院子裏也沒什麽人敢造次了,“老夫人的教誨,淨初全都銘記在心了。”

“那就好。”老夫人點點頭,又麵無表情地看向二夫人,“你身子不好,又折騰了大半天,不必來送我們了。”

聽見老夫人有了去意,二夫人連忙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臂,心裏有些忐忑,卻始終不見老夫人麵色有什麽異常。強作鎮定地陪同老夫人從淨竹院走遠,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這才聽到老夫人悠悠開口道:“盧家給你們的,已經夠多了。”

一聽這話,二夫人臉色劇變,“老夫人難道相信了海棠的話,認為是我要對淨初不利嗎?”

“老夫人,您真的是誤會了,海棠是媳婦挑去淨竹院的不假,可我卻從來都沒有打算讓海棠替我盯著淨初啊!好好的婚事就這麽退了,我隻是怕淨初麵上豁達,心裏卻想不開,這才叮囑海棠平日要仔細些照顧,但卻沒想到——”

二夫人的話尚未說完,便對上了老夫人的目光,瞬間心頭一顫,聲音戛然而止。

“你是什麽目的,不必跟我一一解釋。隻是有幾句話,我卻不能不對你說明白。”老夫人語調平緩,卻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盧家的規矩,想必你也早就知道,向來都是隻有嫡出子女才能夠繼承。隻是你們哥嫂命苦,去的早,這是天意,人無法違背,所以我認命。”

“老夫人,這好端端的,怎麽就提起大哥大嫂的傷心事了……”二夫人強笑道。

“你隻管聽我說下去。”老夫人又道,“按理來說,盧家的一切本就該是長孫恭安的,家產也好,入朝為官

的機會也好,哪一樣也輪不到你們二房。隻是,我也不是那種愚昧呆板之人,對嫡庶之分看的也並不太在意,所以這些年,盡管百之並不是我親生的兒子,我卻盡心盡力為你們二房鋪路。”

二夫人麵色已經隱隱有些掛不住了,卻也隻能強撐著,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道:“媳婦明白,老夫人您對我們的付出,我們都銘記在心呢。”

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她,“銘記在心倒是不必,我隻是想要說,將來你們大哥留下的這一對子女,隻會帶走你們大哥和大嫂留下的遺產,而不會和你們爭奪盧家的什麽。做人切莫要太貪才是。”

二夫人強撐在臉上的笑終於是有些走了形,紅一陣白一陣,半晌道:“老夫人您當真是誤會了,媳婦這麽多年,對大哥留下的侄子侄女向來視如己出,老夫人您的擔憂實在是多餘了。”

“最好我的擔憂是多餘。”老夫人長歎一聲,掃一眼二夫人,轉開了話題,“幽珊快要回來了吧?”

“是,媳婦剛接到了信兒,說是就在這兩天,就要回來了。”

提起盧幽珊,老夫人的麵色才算是真正緩和了些,眼底也不自禁多了幾分慈愛笑意,“那丫頭向來最是乖巧,隻是一段時間不見,我這心裏就惦念的慌。”

“幽珊在書信裏也提到,她也格外惦念您呢。”二夫人賠笑道,“這才沒多久不見,老夫人您就惦記成這個樣子,這要是等到以後幽珊嫁了人,您還不得天天惦記?”

“說到嫁人,老夫人,五殿下和淨初的婚事,眼下既不成,也沒有真的退,可一直這樣拖著也不是什麽辦法。這要是拖的久了,姑且不說五殿下那必定會有些微詞,光是那些個傳言也實在不好聽。”二夫人道,“這件事要如何處理,您可想好了麽?”

提起這件事,老夫人臉上頃刻間又多了一抹愁容,她搖搖頭,歎息道:“這本是一樁好婚事,延後的話也未必不成。隻是淨初那天所說的話也的確沒錯,做人總要看長遠。雖說這樣決定對淨初有所虧欠,可為了日後太平,這樁婚事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老夫人您說的不錯,可要是一口回絕,隻怕會傷到五殿下的麵子啊。”

“一口回絕雖說不必,但是這樁婚事,著實是不能繼續。”老夫人麵上露出幾分倦色,“今兒我有些乏了,讓何媽媽陪著我就好,你不用陪我了。”

麵色恭順地目送老夫人同何媽媽離開,當前麵的人影轉過拐角的一刹那,二夫人的臉色瞬間變沉了下來,一如深夜的冰潭,陰森且冰冷。

她暗暗攥緊掌心,眼底卻有一抹濃重的陰冷夾雜著惱怒蔓延了開來。這麽多年,她為盧家盡心盡力,卻沒想到緊要關頭,老夫人卻還是護著那掃把星!看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對的,大房留下的一對子女不除,她就別想要安安穩穩,踏踏實實地替自己的兒女守住盧家的家產!

先前還以為那掃把星會是一顆聽話的棋子,就算多留她一段日子也無妨,可現在看來……既然老夫人已經鐵了心,要斷了這門婚事,既然已經沒了利用價值,那還留著這個礙眼的掃把星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