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_第24章 我們以後不要見麵了

忙碌的日子過得總是特別快,當顧繁朵在劇組聚餐會上見到寒子時,恍惚裏,覺得像是他們昨天才分別,又像是他們已經分開了一個世紀。

寒子時昨晚結束應酬已經十點,助理詢問他明天的《初心未泯》發布會要不要推掉?畢竟從洛杉磯飛回S市至少要十二個小時。寒子時已經一連數日,隻睡三四個小時,助理有些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這才大著膽子進言。

當時的寒子時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側頭凝望腳下燈火闌珊的街道,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助理匯報他這兩天的行程安排,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波,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大腿,顯示他在思考。

助理匯報完日程安排,拿著文件,等寒子時的指示。

“訂最近一班直達S市的機票。”

寒子時冷聲吩咐,拿起外套,闊步往外走。他想,顧繁朵第一次當大製作的女主角,旁邊又將站著娛樂圈一姐梁時時,明天的發布會,光是記者提問環節,她就不容易挨過,何況她本身又是那種悶葫蘆性格,還不知道將麵對多少發難。

這樣的顧慮令寒子時眼底閃過黯然和自嘲。哪怕不能愛她,卻還是無法漠視別人傷害她。

事實上,寒子時是在晚上的《初心未泯》全體主創聚餐會上見到的顧繁朵。因為本來十點抵達S市的航班延誤了四個小時才姍姍著落。此時距離開機發布會結束,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寒子時錯過了開機發布會。他走進蜜色酒店專屬總統套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調出發布會全程錄像,意外地看到顧繁朵麵對鏡頭始終清清淺淺地微笑,溫溫軟軟的模樣,態度好得不像話,反而讓一些嘴裏皮厲害的記者沒法調侃,倒是沒怎麽為難她。

寒子時合上電腦屏幕,靠著真皮沙發椅背,閉著眼睛,嘴角勾著淺淡的微笑。

要過多久,他才不會因為她自亂陣腳?總是忘記她隻是看上去極好欺負的,其實比誰都狠心。

微笑、沉默、微笑著沉默是她製勝的三大法寶。

寒子時轉動椅子,麵對這落地窗外的午後三點時分,煦暖清透的陽光,清澈深邃的眼睛閃動溫柔的光芒。

他一直知道的,顧繁朵是個壞心眼的小姑娘。

那些年裏,她總是漫不經心地挑.逗他的神經,搞得他方寸大亂,她則扭頭就忘了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顧繁朵高三寒假那年,寒子時從義父口中得知自己親身父母的死竟然與顧繁朵的父親有關係。彼時剛剛滿20歲的大男孩子一瞬間懵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仇人之女,尤其是在他已經將這個叫顧繁朵的女孩兒納入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之後。

到底是喜歡著的,哪怕再憤怒、再痛恨、再絕望,寒子時也隻是冷著臉對顧繁朵說,“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就像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表白,隻是在那一個夏風吹過的傍晚,過馬路時,寒子時自然牽起顧繁朵的手,而她掙紮了一下,便

任由他握著……這便是開始。

結束也是這樣的心照不宣。

說過不要再見麵,整整半年的時光,寒子時果真沒有見過顧繁朵,盡管他時常控製不住自己,去高中母校打轉,因為這也是顧繁朵的學校,但他竟然真的一次沒有碰見過那個永遠特立獨行地穿白T黑短褲的女孩子。

說不要再見麵了,顧繁朵就在寒子時的世界裏消失了。

一直到S大大一新生開學報到那一天,寒子時才從穿著五顏六色的女孩子裏一眼望見了顧繁朵,還是白色T恤配黑色短褲,露出纖細優美的四肢,像一朵靜美的玉蘭花,拖著一隻墨藍色的行李箱,被一群荷爾蒙凶猛的男生團團圍著,她也不羞也不惱也不答話,一雙顧盼神飛的杏眼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麽。

當顧繁朵的視線投向寒子時所在的方向,他緊張得咽了口口水,想起她以前對他說的那句話,“寒子時,你說,我報S大,好不好呀?”

顧繁朵的嗓音並不是那叫嬌嬌嗲嗲的,是那種清冷又柔和,每當她放軟了語調,聽在寒子時耳裏,便多了幾分特別的嬌憨味兒,令血少方剛的他,生生地感覺到電流竄過身體引燃的酥麻感!

所以,每當顧繁朵這樣軟著嗓子跟寒子時說話兒,彼時沉穩又沉默寡言的大男孩,總是悄然地紅了耳朵。

寒子時砰然站起身來,朝著被一幫臭小子團團圍住的顧繁朵走去,忽而聽到她清冷冷地喊道,“哥,我在這裏。”

寒子時整個人都僵住了,唯有眼珠子還能動彈,順著顧繁朵的目光看去,穿著白衫白褲的顧夜白端著兩杯果汁走到了她麵前。

那一刻,寒子時明明知道顧夜白是顧繁朵的哥哥,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了吃醋是什麽滋味,嫉妒是怎樣的情緒?為什麽男生總是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去揍情敵……因為著實火大!

然而,吃醋、嫉妒、想殺人都沒有意義,因為他沒有資格去爭取她身邊的位置,他和她之間隔著的不是一個顧夜白,而是上一輩子的仇恨。況且,他已經答應了義父,要為父母報仇。

後來……

後來,雖然置身於一個校園,兩個人始終沒有碰麵。

直到很偶然的一個早晨,寒子時去圖書館三樓借閱室還書,聽到後麵的兩名女生提到她的名字。

“朵朵,今天又一個人去爬清遠山了。她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對我們卻又很友善,真是奇怪。”

另一個女生則說,“所以說,顧繁朵是個很個性的妹子,不是每個人都能安於孤獨,享受孤獨的,這是我們凡人不能企及的境界。噯,中午,你打算吃什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隔天,寒子時去爬清遠山。

他去得太早,天才朦朦亮,以他的眼目所及為限,可真是應了那句詩,“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寒子時披著曦光大步往上爬,心裏鼓蕩著像風吹過樹梢那樣飽滿又清新的喜悅。

他想,如果顧繁朵比他早來,他們要麽在山頂相見,要麽在她下山時相遇;如果顧繁朵比他晚到,他們要麽在山頂相見,因為他會等她,要麽在他下山時打上照麵,因為他會等不及,去接應她。無論如何,隻要她來,他們一定會見到對方。

寒子時懷揣著期待,幾乎是一鼓作氣爬上了山頂。當他雙手結結實實地才踩著腳下的土地,太陽像紮了一個猛子,豁然從遠方的山頭後麵竄了出來,紅撲撲地掛在天邊。

日光傾城。

她卻沒有來。

那天,寒子時等了將近兩個小時,始終沒有等到顧繁朵來。

然後,他接到了劇組的電話,通知他十點過去補拍一場戲。

掛斷電話後,寒子時心裏空落落的,頭一次他嚐到了無法掌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他不知道是輸給了遲遲不出現的顧繁朵,還是輸給了無法等她等到天黑又天亮的自己?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20歲的寒子時越發拚命地賺錢,拚命地往上爬。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隻有成為王者,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才能給顧繁朵她想要的東西。沒有錢,沒有權,會愛得很難過。

寒子時頂著一張那樣好看又神色冷清的臉下山。

當他走到半山腰,顧繁朵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不是偶然,這是命運。

寒子時和顧繁朵注定一次又一次相遇。

當寒子時看著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女孩兒,他如此想,他執拗地相信這是宿命的安排。

糟糕的是,之前的寒子時期待著期待著與顧繁朵見麵,可真當她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又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去跟她搭訕?畢竟是他先對她說的,“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寒子時捏著手裏的礦泉水,像蝸牛一樣,慢吞吞地一級一級地往下挪。

“你好,請問你可以把水借給我嗎?”

直到現在,寒子時隻要閉上眼睛,還能想起當日顧繁朵說這句話的模樣。

那天距離開學已過個三個月,距離那次他說,“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過了九個月,顧繁朵仿若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仿若他們之前並不相識,目光坦然地對上他的眼睛,搭訕他。

寒子時知道這是一個機會。顧繁朵給他的機會,重新在一起的機會。

哪怕知道兩人終究不能在一起,寒子時還是接了顧繁朵遞過來的橄欖枝——他將喝剩下的半瓶水遞給了她。

因為這半瓶水的人情,寒子時在校園裏遇見顧繁朵,總會一臉高冷地問她,“什麽時候還我半瓶水?”

顧繁朵總是神色淡然地回,“下次就還。我總不能拿著半瓶水,在校園裏天天晃蕩,隻為遇見你吧?好傻的。”

寒子時每每被堵得啞口無言,心跳卻跟打雷似的……思維像脫韁的野馬狂奔騰。難怪他最近走哪都能遇見她?敢情是她故意天天滿校園晃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