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過歲月靜靜的河_第一部卷一:04章:愁苦的少年

第四章

生存的壓力,生活的苦難,每個人都曾必須麵對過。一開始就選擇低頭逃避的人,無疑於一開始就選擇了失敗。人路上最心酸的莫過於要耐得住清寒困苦,熬得住寂寞孤獨,總有那麽一段路要你一個人走,一個人不停地堅強和堅持。人的一生有許多的坎,跨越坎的原動力就是自已。生活的困苦磨難是每一塊磚,所有的走過路是一堵人生之牆,無論主動抑或被動,都不是你選擇的,某段時期的人生,隻有一種味道,內心再苦,再後悔往事,你都隻能沉浸在這種味道裏,要麽麻木沉醉,要麽振作自救。該扛起時,別卸下責任,別輕易讓抱怨養成習慣成自然,把悔恨視為當然和必然,把懶散當作抗爭和認命,咱們再來說說子平。

別人家的家醜大多是男女生活不檢點,做事違背倫理常理,有悖道德。可德貴認為他的子女們不按正常生活之路走,老跑偏才是家醜,這種事情恥於不能外揚,鼻涕流進嘴裏總得自己咽下去,李德貴常自己悶悶地心裏這樣想。哥弟兄姊妹四個,子平他是最讓德貴覺得不省心的老兒子,都說末底撈稠稠,家裏一直緊巴巴的,他也覺得從小沒慣過他。四個孩子中數他挨的打罵多,這小子強的厲害,屬包文正的兒子傲烈子,去田間地頭上放驢,驢不聽話能把驢頭捆在樹上動彈不得,用韁繩把驢打得皮開肉綻,驢一見他,驢頭東躲西擺,渾身打顫,他手裏有勁,很有把力氣,手指頭個個粗得像個小棒槌,特別費衣裳,常常是不知什麽時候身上的褂子、褲子上在那裏劃著一道一道的亂口子,子林從鄉武裝部拿回一身作訓服給他穿,娘收拾好準備給他過年當新衣服穿,他卻偷穿出沒幾天如舊衣裳一樣地稀爛,氣的娘直說子平是個賴比貨,也不知道是個什樣的人轉世。尤其是他初中快畢業時和女同學過生日,把住宿行李當給了小賣部換了酒喝,氣得李德貴炕上大躺了三天。那年大雨澆塌了窯,他在二架上和泥供繎泥,因為給他家拉磚的人磨工不賣力,他竟拿放驢的韁繩抽打了拉磚的人,一下子村民都知道他是個愣貨,從此不敢亂說笑招惹他,不知道他是因為幹活受了罪,還是家裏窮受了怕,悶聲不語的他竟然埋頭學習了一段時間,考上了縣城高中,盡管名次接近最後,但那也相當不容易,他還讓德貴認為圓他子女成才夢還有希望,於是對他的罵聲小了也少了。

高中學習生活是緊張嚴肅、枯燥乏味的。子平勉勉強強的混到高二,又因上課間操期間立正姿態不好,讓喊操老師當眾訓斥了一頓,這個老師還用拳頭摧他的肩部推掇他,他極度生氣,扭頭動臉的不服喊操老師的管教,一把揪住喊操老師衣領當眾推了老師一個馬趴大跤,引發了全校學生的哄笑,學校研究要開除他,子林怕娘知道了病情加重,托鄉領導關係七說八說地才勉強把他留下,在全校大會上做檢查通報批評,另一個和他要好的學生也因衝上廁所的女老師撒尿發猴被開除,分別時二人還拜了把子,發誓幾年後混出個人樣再相見,然後

那個學生去當兵參軍了。

娘的病情似乎不大好轉,連著的治病放化療用錢也還得四處借,供他念書的錢家裏有時續不上,子平這個大小子正處於長身體正是能吃能喝的時候,原希望子華能接濟幫助他,可調到縣城裏的子華慢慢的也不怎麽回來了,倆口子教師日子過的摳摳索索,娘家的土豆、穀米、雜糧經常供應他們也不見得日子寬裕,子平的衣裳爛了也沒人縫補,偶爾子華拿點香蕉回來看娘病情,也是大倒一堆苦水,也把子平不求上進的一攤子事告訴了家裏,氣得娘老子一通破口大罵,子平知道姐姐回家告他狀情況後,很生氣,從此不去姐姐家裏登門,子平還扔給他姐姐和姐夫幾句話:“窮老師餓學生,你們純粹就是個三等小縣民,小氣窮酸,根本不值得和你們來往,”負氣扛著行李回到老家幹脆不念書了。

看看如此的家境,看看病中的老妻,看看這些年來子女們的走的路,德貴低頭認命了,幾個孩子各奔東西,各幹一攤子,生活漫無發跡,原指望他們能成人成才幫襯大家庭渡難關,但現在看根本漫無日期,子平不念就不念吧,李德貴自己年歲也大了,田地裏的活兒也快幹不動了,再說家裏也需要人手,先渡眼前危機和困難吧,於是子平放下書本回到老家,拿起鋤頭下了地當起了農民。

滿山的野草成堆,碧綠的田野上油菜花一壟一壟地望不到地頭,春種夏鋤秋收冬貯,一年四計農活沒完,常常是掄起掃帚拿籬笆,兩手不得閑,農民是偉大的勞動者,為哺育大地付出多少辛勞!沐風浴雨,暑去寒來,披星戴月,不計歲月,額上皺紋刻畫了一生滄桑,滴下的汗水滋肥了一方泥土,青春過早的逝去,熱血凝成一把汗水,澆鑄了苦難歲月,農民養活了這麽多的人口,卻隻能年複一年地重複這勞苦,注定了在這愛恨交加的農村勞動,祖祖輩輩勞累一生卻仍舊是貧寒交困,艱辛更是農民一出生就刻在身上卑賤的烙印,那渾厚不語的黃土地裏埋藏著祖輩的魂,曆史已踏入二十世紀的門檻,地球也被稱為地球村,這裏的農民現在卻揮著古老的鋤頭仍在修理著地球養育著子孫,盡管現在農民擁有自己的土地,變成大地的主人,但靠天吃飯依舊是清湯一碗。農民用那健壯的雙臂換來盤中的美食,用汗水澆灌了苦難的身軀,卻沒有誰真正的正視過農民,當農民是社會中最低層的群眾。

子平當了農民。在這漫山遍野的田間地頭,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後生格外的引人注目,人們相見他時大多是挽息甚至是鄙視的歎息和眼神。有時候爺倆在地裏幹活,子平聽著父親長一聲短一聲的哀歎:“升初中到高中,升來升去到農村”時,他手拄鐵鍬把子遠眺遠山後的縣城高中學校,那裏有他蒼白而可憐的一點上學記憶,就這樣匆匆的交了少年青春白卷,子平心裏後悔而哭泣,大顆淚水滴入幹涸的黃土地裏,他沒有注意到他老子李德貴趷蹴在地埂上抱著鋤頭低頭卷著煙,也大顆的淚滴掉在在黃土地裏.....。

素嬋

的鋪子關了好幾天,子安心裏悵然若失,他在這裏過的這些日子中,全是素嬋的寬慰和說笑讓他內心充滿了活力和生氣的。這裏無關乎愛情,他們隻是在這枯燥乏味的農村裏的成了互找精神慰藉的青年夥伴,無論是正找工作的他還是正找人家的她,都是對未來生活充滿了無限的熱愛和向往的。在沒有任何現實生活的印證和依托,夢想可以無限遐想和調侃,子安貪婪地欣賞素嬋的女性風情和嫵媚,素嬋喜歡他的不同見解和學識人情,他們彼此相互敬重著,有距離的享受著男女世界的情愫。

走了一段日子的素嬋終於回來了,不過她告訴子安說她回去訂婚了,原先給她介紹的是個鄉中老師,性子較酸,出身農民卻看不起農民,家裏人打勸她說這是個有正式工作的人應該嫁給他,素嬋堅決不同意嫁給他,小教員的窮酸勁她是吃不消的。這次介紹的是一個村裏跑運輸的後生,人還老實,家境也不錯,相比之下也算是門當戶對,兩人年齡、屬相、性體相隨般配,她年齡也不小了,該認真麵對婚嫁問題了,雙方兩麵家裏大人也都願意,相對看好這樁婚事的,所以她也認可了,按家裏意思訂下了這樁婚事。

望著怔怔地發呆的子安,素嬋幽幽的歎著氣道:“人們說先成家立業好,我看人是立業再成家好,男人有了掙錢養家的本事,再找對了女人,女人才決定過日子過的好不好,你可要好好找工作,幹一番事業,有本事了再娶媳婦,你別急,有了本事年齡這麽小有的挑,一定找個可心性情好的女子,等你安頓好工作來看看我,我讓你相相五妹子,”說著說著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弄得子安一下子就手足無措起來,不敢上前給她拭淚。

“你知道嗎?女人嫁人家就跟下賭注跳枯井一樣啊。”素嬋抽搐著身子哭訴著,哭了好一會兒她突然破泣為笑,對他說道:“我相的這個後生我一相看他,就覺得能拿住他,他尿不了幾丈高。你以後發展好可記得我,最好能年年去看我,我家沒小子,我把你當個親兄弟你樂意不?”

“行,行,”子安一迭聲的答應著,兩人不由得都笑起來。

子安幫素嬋收拾打理好東西,素嬋關了裁縫鋪,她的三姐夫趕著騾子車幫她拉上東西,走時素嬋遞給子安一個用紗頭巾包著的包裹,說是給他修改好的衣裳,等他回去打開一看,竟是為他做的一身藏青色小西服。

這是個多麽有心的女子!子安心裏一酸,眼淚幾乎流淌滿麵,在涉世之初能有這份福緣,是人生一大筆財富嗬,夕陽西下,望著素嬋走遠漸無身影的鄉道,子安揮著手作別他在這裏和素嬋曾有的片刻歡愉。

素嬋關了鋪子嫁人了,子安心裏很不好受,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不知道為素娥祝福還是擔憂,更是有一些舍不得。他明白,人與人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投緣隻是一會兒的事,一陣子就難能可貴了,生活把人與人之間的純真相處隔離的條條框框,很難愈越,他讓素嬋撫展了的年少之心又緊繃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