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6章 作怪
衛明蕊想得很好,到了雲州,尋機會與昭王見麵,憑自己的美貌與才華令昭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待交往多了,感情深了,便送了信回京,央著宜王妃進宮說合,這邊昭王自然無不肯,兩下一起用力,入住昭王府成為女主人就是水到渠成之事。再過得一二年,她生下昭王的嫡子,地位穩固了,便是再尊貴的位子也不是不可以想象或爭取一下的。
畢竟太子做齊王的時候名聲在外,宜王姐夫雖能幹,卻不是嫡出的皇子,從上捋到下,昭王這個中宮嫡次子明顯要有競爭力的多了。
這一路上,衛明蕊甚至都已經在構想自己如何協助昭王登上大寶,如何正位中宮,手掌鳳印母儀天下了。就是沒想到自己連昭王的麵也沒見著,貌似就被出局了。
這怎麽可以忍!
那家裏的殷殷期盼怎麽辦?她一路風塵趕了兩個月的路才到了雲州,吃的這些苦都是為什麽?!
衛明蕊在院子裏如困獸一般轉來轉去,一時深恨身邊婢女不中用,一時又恨昭王不會憐香惜玉,一時又惱家中父親沒本事,不能簡在帝心,早早兒將她的親事定下來,如今還要她拋頭露麵遠赴千裏到雲州來自己搏命。衛明芳還是個小孩子兒心性,此時便在院中海棠樹下的貴妃椅上歪著,手裏拿著一包香瓜子兒,將殼吐在侍女手中的帕子上,看著堂姐一路轉圈。
“你慌著什麽,別再轉了,看得我眼暈。”
“呸,你懂個什麽?”衛明蕊最見不得她這故作天真爛漫的模樣,她都快十八歲了,京中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子,不是早就嫁人為妻,生了兒女,便是因著種種緣由雖沒嫁,卻也早就定下親事的。早先她心性高,卯足了勁盯著王妃的位子,不知推了多少來提親的,可是將自己一輩子都拴在昭王身上。若這回事有不諧,她再回京去,便是差一些的人家也不會肯定她這樣年歲的。便是有人樂意,也多半是去做續弦,甚至要給人當後娘的。
若真落到那步,她還不如絞了頭發去做姑子。
明芳倒好,年紀還輕著,水嫩鮮亮,便是那顧昀瞧不上她,回了京,也有可挑可撿的對象。
衛明蕊心頭燥得慌,手裏的帕子都快被她擰爛了。可是這兒是雲州不是京裏,在別人家的地盤上,想做點什麽都不便當。若是還在京中就好了,勳貴家三天兩頭做席湊會,總能找著機會見著人。
她那好堂兄如今進了昭王府做了一名典校,是王府幕僚,八品的小官兒,想來也有能見到王爺的機會。可怕這個堂兄性子也忒油滑了,將她們姐妹放到宅子裏,安排了積年的老仆看顧,自己就搬到王府邊上的一處賃來的小宅子去住,美其名曰雖是兄妹,家裏無長輩也要避嫌。
若真是這樣倒也罷了,她每每使人給他送東西打聽王府裏的消息,十次裏倒有八回見不到他,她親自過去三趟,都吃了閉門羹。這位堂兄看來是鐵了心要將自己摘出去,不肯為她們姐妹出力了。
這些日子衛氏姐妹倒也不閑著,王府軍營她們是沒法子去的,便結交了不少懷遠城裏大大小小的官眷,也出席了一些圈子裏的夫人太太辦的花會酒宴,除了收獲一大堆誇讚豔羨溢美之辭,並無實際的收獲。
更令她鬱悶的是,城門外琥珀放出來的有關她們親事的言語,竟
像是被誰全都抹去了一樣,任誰口中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試探或風聲。
衛家姐妹長於閨閣之中,來往交接的都是差不多的女孩子,後宅的那些陰私事她們所知有限,能有的手段也極有限,總歸囿於見識和心力,放不到大處去。雲州被竇庸管得如鐵桶一般,她們那點子本事,也根本沒有餘地發揮。
相較於衛明蕊的焦躁不安,衛明芳要平靜多了。她沒有衛明蕊因年紀而產生的危機感,也並不是很清楚雲州對她們姐妹的真實看法。她隻是單純對顧昀這個人好奇,外加了點少女心的欽慕。
人人都是崇尚英雄的。更何況這位英雄出身高貴,年輕貌美。她在京中就聽過許多關於安陽長公主嗣子容貌的傳聞,還有當年兩個藩國公主為搶他而大打出手的八卦。哎呀,真是想想都讓人激動不已呢。
她們兩個各懷心思,但誰也不知道她們心心念念的對象其實在她們進入懷遠的第三天,就離開遠行了。
昭王帶著一直被秘密關押的沮渠莫一悄悄地回了京,而顧昀和明殊,則與終於趕到的不歸等人再次踏入了北戎的草原。
其間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在草原遊蕩近三個月後,他們這支隊伍才滿身疲憊,一心歡喜地回到了懷遠。
在雲州的兩年,明殊的個子又向上竄了竄,雖然與顧昀的那些親衛相比還有差距,但走在街上,她的身高也跟一般的男子差不太多,比女子顯得高挑修長了不少。身上依舊沒有賁張的肌肉,與軍漢們走在一處,還是顯得有些單薄,但柔韌結實,張力十足。她的臉曬黑了些,劍眉英目,顧盼有神,身上帶著些殺伐之氣,整個人的氣質都與以前不大一樣了。
宇文泰回到京城,將沮渠莫一交給皇帝,又將他們對北戎的打算說了一番,得到皇帝的讚賞和支持,當然,這些都是不能宣諸於口的,否則那些文臣的彈章能將龍書案給淹了。至於沮渠莫一,在雲州被收拾了幾個月,已經被收拾得徹底老實了。反正京中已經養了一個俱駒花顏,皇帝倒也不在意再多養一個。隻是給他賜的府邸更小一些,看管他的人更多一些。俱駒花顏還算有自由,想離京遊曆也隻要與皇帝和有司報備一下即可成行,但沮渠莫一被皇帝評估尚未歸化,隻能圈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哪兒也去不了。
因為掛念雲州諸事,宇文泰並沒有在京中多待,隻將沮渠莫一交接了之後便要啟程,臨行前,他去拜訪了親~哥哥原齊王現太子,從東宮出來又跑去了宜王府,令宜王又驚又喜。他這個從不露麵的弟弟特別高冷,除了齊王,幾乎不與別的兄弟交往,便是專門去請,十次裏有十次都會被他特別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地拒絕,完全不能跟他好好做兄弟的。卻不知道今天刮起了哪陣祥風,把這位冷心冷麵不通人情~事故的昭王弟弟給吹來了。
事實證明,宜王還是想太甜了。這位好弟弟壓根不是來跟他聯絡兄弟感情的。見麵第一句話,宇文泰擲地有聲:“管好你老婆,別讓她把手亂伸,我的妻子我自己挑,用不著她費心思。就算她是親表妹,讓我惱了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說完他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揮揮衣袖,沒帶走一分宜王府的香風。
宜王被這位弟弟不按套路出
牌的舉動徹底搞懵了,回到後院就逼問衛明蘭,她到底背著自己又做了什麽,怎麽惹到老五頭上去了。不知道老五是屬狼的嗎?逮誰咬誰,不咬掉一大塊肉讓你痛徹心肺,他絕不鬆口。
衛明蘭也傻了,她最近安份得很,剛有了身孕還在好好養胎呢,誰有功夫去管昭王府裏的閑事?吃飽了撐得嗎?
思來想去,昭王說什麽老婆要自己挑,不讓她插手什麽的,也隻能與衛家有關了。
衛明蘭又羞又氣,當初她厚著臉皮拉上淑貴妃去給衛家的女兒們說親事,皇帝和皇後都沒答應,還覺得她瞞著改了人家出孝的日子,十分不喜,宜王為此還與她吵了一場,讓她十分難堪。若不是她費心勞力地放下~身段去哄宜王,又給紅袖開了臉抬給宜王為通房哄得他高興起來,如今這肚子裏又怎麽能揣上宜王的骨肉?
衛明蘭拿手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麵上忽而怒忽而憂,看的隨侍一旁的綠珠心驚膽戰。
自大相國寺“遇鬼”,衛明蘭與敬國公府已鮮少有往來,便是母親唐國夫人,一年也最多能見個兩三回麵,且身旁都有人盯著,想說點貼心話也不能。她如今有些明白了,自從昭王回宮,皇後待她就不怎麽親近了,雖然太後對她還一如既往的好,但太後畢竟年紀大了又不肯管事,這後宮裏還是皇後說了算。皇後不知道為什麽,與她越來越疏遠,這讓她感覺心底發虛,踏不著實地。
“紅袖!”失神間,衛明蘭叫起了紅袖的名字,叫出口才想起來,如今紅袖已不是她的侍女,而是宜王府裏的一個通房。
“她在哪兒?”衛明蘭蹙著雙眉問綠珠。
綠珠低垂著頭回道:“紅袖這幾日身子還沒好,在自己屋子裏躺著。”
“怎麽還沒好!”衛明蘭很不高興,“抬舉了她之後偏會作妖了。你去看看她,讓她沒事就過來伺候著。”
“是,奴婢這就去。”綠珠行了禮,小步退出去,又將在外間伺候的另一個大丫鬟紫芍叫了進來好在王妃跟前服侍,這才快步離開,去找紅袖。
紅袖是一年半之前由衛明蘭做主給宜王收的房。隻是因著她是奴婢出身,衛明蘭雖然抬舉她,但到底是要送給丈夫幫著恩寵的,心裏總有疙瘩,隻算了通房,並不是有確切名份的姨娘。衛明蘭習慣了紅袖和綠珠的服侍,在這宜王府裏,她將這二人視做最心腹的心腹,雖則紅袖身份有了改變,於衛明蘭這裏,還是希望一切照舊。所以宜王府雖大,衛明蘭也沒給紅袖一個單獨的小院,而是在自己正屋的側邊圈了三間的套屋給紅袖住了。離著近,叫來使喚也方便。
紅袖身材高挑,容貌出眾,與南方女子的嬌柔不同,她身上帶著股子北地女子的英氣,身子骨也結實,經得住床~上的折騰。衛明蘭身嬌體弱的,宜王與她新婚時雖也喜歡她溫柔小意,但總覺得床~上未能恣意盡興。自得了紅袖,一來她身體強~健,不會動不動做著就暈了掃興,二來她不過是個奴婢出身,用不著顧忌臉麵,宜王但凡在外頭得了什麽新鮮花樣,不好在王妃身上試,便拿她一耍。
他是盡得興了,隻苦得紅袖每每侍寢時都心驚膽戰,覺得如受刑一般,苦不堪言。
綠珠來找她的時候,她正懨懨躺在床~上,望著天青色的帳頂子發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