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9章 離開

宜王妃和唐國夫人在大相國寺遇著的那隻“鬼”,還真就是那個她們以為死了的家夥。

這事說來也巧。自那天宇文泰與顧昀在營帳裏議定了他們的遠大目標之後,這兩個熱血青年就開始行動了。

顧昀先上奏章,自己回京中隻是獻俘加受封,如今已在京中待了三個月,手下還有一大~波軍卒等著他這個長官回去~操練呢,不好再耽擱。食君之祿,擔君之責,再不好對不起皇帝陛下給提拔的這官兒。把他皇帝舅舅感動得不行,正巧顧昀年紀也夠了,朱筆一揮,將顧昀身上這“世子”二子直接去了,正式讓他接了慶平侯的爵位。

安陽長公主一麵傷心兒子剛回來沒多久又要往邊塞跑,一麵又覺得兒子長大了,有責任有擔當,心懷天下什麽的,沒辱沒顧駙馬的聲名,心中甚慰。為兒子收拾行裝之際,長公主拍著胸口讓兒子安心去建軍功,自己會在京中好好挑選,嚴格把關,務必給他找個十全十美的媳婦。

顧昀被他娘嚇出一身汗,抓著包袱就要跑。

而宮裏的昭王,在他娘提著三張美人畫像,一字排開讓他自己挑的時候,他直接抱著親爹嚎上了。

“您當初答應過讓兒子自己挑媳婦的啊,怎麽又成這樣了!”

葉皇後氣得拍了他一巴掌:“這不是拿了畫像讓你自己挑了嗎?人家都是父母之命,要你娶誰就娶誰的,怎麽到了你這兒就這麽矯情了!”

宇文泰一點不怵他娘,隻盯著他爹放賴:“您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哪能這樣說話不算話呢?兒子我要自己挑媳婦就是要自己拿眼看拿耳聽的,您和阿娘拿幾張不能動不能說的畫像給我,這算什麽挑?”

又說:“既然您和阿娘不守諾言,那我也用不著守什麽諾言。我這就回師父那裏去,這什麽昭王我做不來,不做了。”

當場被他爹追打得滿屋跑。

“你個不孝子,這麽多年了都不回來盡孝,現在竟然敢說出這種話來要脅父母,誰給的你這狗膽,看朕不打死你。”

“那讓我自己挑老婆!我看上誰就是誰,你們不許攔著。”

“你爹娘還活著呢,輪不到你自作主張。若是你看上一個青樓妓子,難不成還能容你弄來做昭王妃?”

“兒子又不是這麽不著調的人,我心裏頭有數。”

“有什麽數,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毛都沒長齊呢,還逼著我成什麽親!”

“媽的,欠揍!”皇帝這話才說完,男子單打立時變成混合雙打,帝後一心,全都卷了袖子抽兒子。

不過被他這麽一鬧騰,到是讓他們暫時歇了給昭王成親的心思。兒子野慣了,別真強壓著他,把他給壓跑了。

兒子十好幾年不在身邊,對他,做父母的既是心疼又是愧疚,想到反正這兒子將來也不會當皇帝,也用不著給他上緊箍咒兒,隻要別太出格,他愛咋咋的吧。

就這麽著,兩人都暫時逃出了包辦婚姻的魔爪,顧昀是開開心心收

拾包袱,打算回青州去了。宇文泰卻還要在京中再待上一陣子,守著他哥登上太子寶座,再幫他哥搖個旗,呐個喊,做足了聲勢再到青雲二州視查封地去。

顧昀本來就沒打算在京中長待,來的時候要帶俘虜,押著車,走的時候隻要帶上兄弟幾個就行了,輕便的很。走的前一天,顧昀想著跟葉季明的交情,便來找他喝喝小酒道個別。

沒錯,葉季明這個鬼精鬼精的家夥,就躲在大相國寺呢。

他先時跑到京郊的莊子上,找幾個酒友鬼混來著,但酒友畢竟不是死黨,葉家上下四處找葉小公子,就有人跑去通風報信賺報料費。葉季明那是多精明一個人啊,見勢不妙,拔腿就跑,讓葉家的人撲了個空。

葉季明先向南跑出百裏地去,然後換衣裳換馬,又折回京,躲進了大相國寺。他雖然狂放,但才學是真心有的,對佛法還挺有點研究和心得,與大相國寺的主持不晦和尚是對忘年好朋友。老和尚今年五十開外,慈眉善目,看著特別憨厚,其實是個比泥鰍還滑溜的人。葉季明躲在大相國寺裏頭,風景宜人,還有好友每天陪著喝茶論經,小日子過得特別滋潤。

顧昀就帶著明殊直接跑到大相國寺告別來了。

好巧不巧,在大相國寺外頭,明殊一眼瞅見了宜王妃的車駕。顧昀這日隻帶著明殊和無涯微服騎馬而來,馬交馬房的僧人,三人擠在來進香的信徒裏打側門走,正瞧見一隊人馬停在正門處。明殊眼利,一眼就瞧見那車廂廂壁上的皇家紋飾。

就算是皇帝親至,在大相國寺也不會直接驅車而入。信徒嘛,都得自己拿腳一步一步走到佛祖跟前,才叫虔誠。

明殊就瞧見一個宮裝婦人戴著冪離,身邊跟著幾個容貌殊麗的婢女,從車上下來。

隔著冪離著,當然看不見長相,但那幾個婢女眼熟啊!明殊眼睛一眯,嘴巴一抿,周身上下透出股黑氣來。

這後頭的事自然不必說,找個借口脫離隊伍,明殊借著出眾的身法,神不知鬼不覺出溜到了女眷所在的後院。大相國寺在京中有盛名,是宗室貴戚們常去的地方,裏頭自然管得很嚴,內外院有高牆隔著,門外有巡寺武僧,門內是各家自帶健婦守門。防著一般小賊是足夠了的,可惜明殊不是一般的小賊啊。

她對莊氏母女有疑有怨,甚至還有恨。恨的不是她們翻臉無情算計自己,而是恨她們手段毒辣,滅了整整一個莊子的無辜人。明殊又不是傻~子,也不是那些深鎖閨中無人細心教導的傻白甜,她五歲起就拜了個臉皮厚的窮道士,跟著師父坑蒙拐騙走街串巷,別看小~臉白白淨淨的,肚子早就黑透了。光看衛家對她上天入地窮追不舍定要她命的那股勁,再看看衛明蘭身份的大變化,她就已經將真~相腦補出了個七七八八。

可是腦補沒有用,她沒有證據,也沒有門路去將這事給挑開。

突然發現裝鬼挺好使,以內力聚音成束,以輕功左右飄忽,看著那倆抱在一起麵無人色的發抖,說實在的,那一瞬間,明殊覺

得通體的爽快。真恨不得如法炮製,去把衛三老爺也嚇成個神經病呢!

想法很美妙,惜乎缺乏作案時間。這邊嚇唬玩莊氏和衛明蘭,那邊與葉季明喝了三杯便整裝出發了。

以至後續的敬國公府做法事,宜王妃請尼姑這種八卦事,她都沒能及時聽著信兒好樂一樂。

馬不停蹄回到黑山,眼前是熟悉的景致,窮山惡水,不熱鬧也不繁華,看著卻比京城可親多了。連趕了這麽遠的路,總算回老巢,可以痛痛快快地睡一覺。

感覺離開黑山已經很久了,其實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個月,大家見麵分外高興。呂正見到顧昀的時候,心情說不複雜那是騙人的。顧昀年少而得高位是因為人家後台夠硬,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年輕人的確有些本事,而且是一心一意想要為國立功的。看到青年才俊能快速成長起來,呂正自然欣慰,但是反觀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在軍伍混了二十來年,也就跟一個從軍不過一載的年輕人混到同個級別,羨慕有點兒,嫉妒有點兒,恨卻完全不敢了。

顧昀升了官,再做左衛軍副將有點不大合適,不過他年紀輕,資曆淺,放到哪裏做主將低下人都不會服氣。呂正頗有些為難。還是他的好搭檔白參軍說了一句話:“他不過是帶著禁軍來黑山曆練,能在營中再待多久?指揮勿需煩惱,一切照舊,隻怕過不了多久,這位小顧將軍就會到別處去了。”

呂正想了想,也是。

人家是皇帝外甥,過來前線是為練兵兼攢資曆。如今青州圍解了,韃子打跑了,這位小將軍結結實實鍍了極厚的一層金,不大可能在他這小廟裏再待著。於是也就索性撒手不理。

不過等了一個月,二個月,京中一直沒有正式的任命或是調令下來,呂正又急又愁,每天騎著馬跑到營門口遠遠望著京城方向盼著有天使過來,每天都失望而回。

顧昀完全不在意這些,天漸漸熱起來,他練兵是一時不懈的,對這些嬌生慣養的禁衛軍毫不手軟,一日一日的,又是上過戰場真正見過了血的,這支原來在黑山軍眼中跟隊娘子軍似的禁衛軍竟有些脫胎換骨的感覺,於初來時全不一樣了。

在一天天重複枯燥的訓練之中,明殊度過了她的十六歲生辰。

就在這些禁衛軍以為他們就會在日複一日,欲生欲死的訓練中渡過三年然後回京時,關於他們的一紙調令終於來到黑山。

原雲州都指揮使蔣彥的母親鄆國夫人病逝,蔣指揮使丁憂回家了,這個指揮使的位子如此落在了顧昀的身上。

隨兵部文書一起送到黑山營的,還有安陽長公主的信,以及皇帝給他寫的私信,還有一個他想像不到的,送信過來給他的人。

“怎麽會是你?”

“唉,沒辦法啊,他們非要我入朝為官。我想來想去,天天跟那些酸儒打口頭官司有甚趣味,不如來投奔你,說不得還能有點作為。”

“你家裏知道嗎?”

“嗬嗬……”

嗬嗬個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