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9章 驚聞

虎牙符這種東西,她身為顧昀親衛,偶爾見過一個類似的,更何況牌子上寫得清清楚楚,沒什麽好猜。至於玄煞令,這得歸功於早先她聽師父在耳邊念叨的關於七星閣和摘星樓的恩恩怨怨,以及這些日子與南華宗女弟子們講故事時由她們回饋的那些江湖傳言。

七星閣與摘星樓明明相隔千裏,也分屬不同國家,但從名稱上就可以看出,這兩家大約是前生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沒有多少江湖經曆的無顏無垢跟她拉聒的時候,自然有半數的篇幅都放在了對摘星樓的描述中。

所以對於西涼摘星樓的樓主其實是個女人,摘星樓有七大最厲害的殺手,人稱七煞,七煞下各有人手,七煞令令出便要奪命的這些東西,她知道的比一般江湖人還要清楚。

咳咳,更加讓她感興趣的,還是她們背著無心悄悄對她說的八卦。

聽說那個摘星樓的樓主對我們七星閣的主人思慕已久,一心想把閣主搶到西涼當她的男人。不然怎麽會取個名字叫摘星樓?想摘的當然就是他們七星閣最亮的那顆星嘍!

這隻是非常非常私人但很靠譜的傳說哦,千萬別被無心師姐聽到,不然我們會被她扒掉一層皮!

我是不會說出去的!明殊當時很鄭重承諾了,然後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立於桃花樹下,一身緇衣,華發垂落,似笑非笑的那張臉。

如果七星閣主其實是不歸大師,這種事就很好解釋了。

怪道不歸大師找不到師父幫他剃度呢,桃花運道這麽旺,背著幾重桃花劫的人,我佛慈悲,難度啊!

明殊把兩塊牌子在海麗麵前一晃而過,隨手又塞回了懷裏。

“我先前拉著你的時候已有所感,你氣機不通,經脈不暢,像是被人用手法封了內力。我瞧你身法輕靈,反應敏捷,若非氣力不繼,也不會逃不脫那些人的追捕,海麗姑娘,我說的可對?”

海麗冷笑一聲,並不做答,不過觀其神情,明殊猜的無差。

“你即是摘心樓的人,又為何要千裏迢迢來到大盛北疆?這青州虎牙符你又是從哪裏拿到的?”

“我為何要告訴你?”海麗冷聲道,“姑奶奶時運不濟,栽在你們手裏,要殺要剮隨你們。姑奶奶我什麽也不知道。”

明殊眉頭微皺,當時在海麗身上摸到這兩塊東西,就知道自己碰著了個麻煩。西涼、青州,這兩個地方湊在一處,她心底便有種不詳的預感。

青州在大同的西北方,離著黑山營約二百裏路程,快馬一日便可到達。虎牙符為軍中上令傳達的信物,瞧著這紋信,說不定這塊虎牙符是青州軍大將所有。軍中重要的令信被個西涼女人拿走,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貓膩?西涼摘星樓又在其間扮演了什麽角色?這也是為什麽明殊從海麗身上拿到這兩塊符令之後決定要為她出頭,並將人帶走的緣故。

海麗已經索性將眼一閉,脖子一伸,大有引頸就戮的意思,明殊卻不可能真的就要了她的命。

“我說,你肯定是看出來我們是黑山營出來的才會躲到我們身後吧,不然街上那麽

多人,你誰不好撞,非要撞到我們這邊來?”明殊撓了撓嘴角,“雖然你內力被封,但還是比一般人厲害,若不是看到我們哥幾個有些戰力,那邊一戰起來,你便能甩開外麵那個傻小子自己趁亂逃走,又怎麽會乖乖隨著我們到這山神廟裏來?”

海麗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細縫。

“行了,姐姐,明人不說暗話,要不是為了讓我們幫你做什麽或是告訴我們什麽事,你一早就溜了,我說的對吧。既如此,你現在遮遮掩掩的又有什麽意思?要什麽條件,直說便是!”

海麗眼睛全睜開來,頗有些驚訝地上下打量明殊。

從頭到尾,她一句相關的話也沒說過,原本還在想著要怎麽騙這幾個軍爺帶她潛入黑山營,沒想到自己還沒動,身上的令信不止丟了,還話都句句被人家搶了先機。

這小子也太聰明了點兒。年紀輕輕,身手已相當不俗,運氣再好點兒的話,說不得過幾年,這人就能一飛衝天了。

一點不像她,從小到大,磕磕跘跘的,就從來沒順遂過。

“事關重大,我如何能信你?黑山軍中,最年輕的將軍也三十五了,就瞧你們幾個的嫩模樣,還隻是個小兵卒吧,大不了一個小小的校尉。”

明殊笑眯眯地看著她:“姐姐,小小的校尉,抓個把狡猾的狐狸也是很輕鬆的哦。”

海麗眼角抽了抽:“我沒聽過黑山軍中出了個姓明的高手。”

“嗯,我們初來乍到,連黑山軍裏聽過我名號的人還不全呢,又何況你一個打從千裏之遙張惶逃躥的姑娘家。”

海麗狠狠瞪她一眼,深吸了幾口氣,才艱難地說:“我並不想沾惹事非。我不過是想回母親的故鄉看看,才會跟著西涼人潛入青州,不小心被人陷害……”說著,她咬了咬牙,眼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紅,“被人拿了把柄,隻好替他出來送信。可他也不想想,我長著西涼人的臉,誰會信我?就算有他的信物,也一定會被人當做是偷出來的,或是偽造的。”

“所以你才會在鎮子上流連?被他們抓到?”

“我有什麽辦法?”海麗抽了抽鼻子,“從青州逃出來的時候,我身上分文皆無,人又長得這麽顯眼,隻能沿路偷點,再與人合夥騙點,那都是小錢,當時隻想著快點趕到黑山來,沒想過到了之後要如何送信。別信送不出去,人先沒了命。”

“早知道我當時從青州出來,就別這麽傻乎乎地到黑山來。天下這麽大,我哪兒不能去?非要摻和到這團麻煩裏。”

明殊沉默著,麵色沉重,陳石和貴喜還是一頭霧水中,隻是廟中氣氛太過壓抑,他們也不敢出氣,隻能凝息屏氣地守在一旁。

過了不知多久,明殊才啞聲開了口:“是不是青州有變?有人與西涼軍勾結,要犯我大盛邊境了?”

陳石和貴喜騰地站起身,一臉驚駭地看著她。

海麗臉色不佳,同樣睜圓了眼睛盯著麵前的少年。

“青州軍主帥聞懷瑾,可是出了事?能將西涼軍悄無聲息地帶到大盛境內,若無內應,斷不可

能。這其中隻怕也有摘星樓出力,是也不是?”

海麗眼圈一紅,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咬定見了黑山營主事的將軍才會說。

陳石和貴喜也覺出事態嚴重,隻是軍營重地,不許女人,還是個外國女人隨便進。他們一個小兵,也沒本事能把呂指揮使架到這山神廟裏來啊。明殊想了想,軍營人多眼雜,若真是青州出了大事,帶著海麗入營一定會引起震動,說不定還會帶來危險。於是她把外頭的哈少良叫進來,拆了一張包鹵味的油紙,又折了個細木條在火上烤焦,蒙在虎牙令拓了一張圖,又寫了幾個字,另拿了一小塊紙,蒙在玄煞令上拓了正反兩麵。

她把海麗交給三人看著,自己運起輕功,直接回營去找人手。

海麗見著明殊離去的身形,不覺驚歎出聲:“想不到大盛軍中竟有如此高手,若人人都有他一半的本事,大盛軍必然無往而不利,四夷鹹伏。”這武力值,真是杠杠的。

就算是在摘星樓裏,這樣的人才也不多見。以這人的本事,他在哪兒不能出頭投地,如錐在囊中,其鋒自現啊,怎麽這麽想不開跑到軍營裏當小兵去了?

明殊一刻不敢耽誤,進了軍營直接衝到親衛營,將玄煞令的拓紙團了一團,從窗外彈給在屋裏休息的無心,然後足不點地衝進了顧昀的房裏。

呃,房裏沒人!守在房門外的兩個親衛見是明殊,也沒攔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將軍在院子裏。

顧昀正在舞槍,也不知他練了多久,上身赤裸,露出精壯的肌肉,潮濕的肌膚在日光的照射下閃著細碎的點點光亮,明殊可沒料到自己一進去就要麵前這樣強烈的視覺衝擊,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然後身體飛速向後退去。

顧昀練得正入神,耳中突聞聲響,又見一道人影進來又出去,想也沒想,手裏銀槍一抖,挽了個槍花便直刺過去。

那槍勢快疾凶狠,明殊一時不查,險些被它挑中,腳下一個滑步,將將躲開,一把抓住滑溜的槍杆,急急叫了一嗓子:“世子爺,是我,明殊!”

顧昀收了槍,烏黑斜長的雙眉微蹙,拿了放在兵器架上的布巾隨意擦了擦身上臉上的汗:“你怎麽來了?今兒不是休沐日?”

明殊這口氣這才緩過來,按著胸口長籲了一口氣:“您怎麽一句話沒有就把槍紮過來了?這得虧是我,換個人,今天這命就交待在這兒了。”

顧昀將手裏的布巾扔到她懷裏,冷冷道:“除了你,這滿營的人也不會不經通稟就這麽直楞楞地闖進來。想被人當刺客就地擊殺嗎?”

居然很有道理!

明殊努力控製自己的眼睛別往顧昀那完美陽剛且赤裸的身上瞟,不說半句廢話,從懷裏摸出了一物交給顧昀:“將軍,有急情。”

顧昀拿眼一搭,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竟然是一張黃色的油紙,上頭星星點點帶著鹵物特有的香料味。顧昀一手捂住鼻子,另隻手伸了兩指出來略顯嫌棄地捏了油紙的一角:“這是何物?”

說著將紙展開,看見了炭筆拓出來的青州虎牙符的全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