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6章 衛明蕊的婚事

關於這件事,真應了那句“最親近的人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那句老話。流言初初在京中傳起時,衛二太太家裏的人聽著了信,已經派人來給她提醒。衛二太太外出打聽了打聽,確認了流言隻針對了衛明蕊一人,對衛明芳並沒有什麽影響。隻是說敬國公家想做皇上的親家是想瘋了,竟然讓女兒遠赴千裏到昭王治下的雲州,連拉上了隔房的妹妹作陪。那些流言傳得有聲有色,將衛明蕊如何癡戀昭王,求而不得的事渲染的絲絲入扣,如親眼所見一般。那個隔房的妹妹由始至終不過是被她拉去的一個倒黴蛋,一點存在感也沒有。

那時候長房二房因著二個女兒的矛盾鬧得正凶。衛二太太一時激憤,也在流言後頭暗暗推了一把。將衛明蕊故意落水,衛明芳舍身去救卻差點被拖累死的事也給添了進去。

衛明蕊的名聲已經救不起來了,衛明芳卻因此得了許多讚揚。重情重義又識大體,能阻攔姐姐的不智之舉,還將姐姐拖回了京城,口碑大好。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流言都被擋在了敬國公府門外,敬國公府從上到下,隻除了衛二太太,其餘人等皆像死人一樣,沒得著半點風聲。

若後頭沒有人在推,她才不信呢。

想想衛明蕊得罪的人是誰,招惹的人是誰?那個背後的推手呼之欲出。也不用人家自己動手,一個眼神的事兒,自有下頭的人安排布置得妥妥貼貼。

衛二太太低頭抿了口茶水,衛明蕊想找個好親事,怕是比登天還要難了。

最起碼,這京中的各個高門大戶,不會有哪家會樂意娶這麽一位行~事膽大卻又隻會出昏招的媳婦回去。

自衛明蕊回來就忙著到各家走動,一心要為明蕊說門親事的世子夫人,此時終於知道不對了吧。

氤氳著淡淡霧氣的茶盞遮住了衛二太太微微揚起的嘴角。

“弟妹,你倒是說句話啊。”久等不來衛二太太的回音,世子夫人也有些坐不大住。

“這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能有什麽法子?”衛二太太假惺惺地歎了口氣,“我們家明芳年紀還小,等這陣風聲吹過去倒也等得。隻是明蕊眼瞅著就快二十了,這可真叫人揪心。”

世子夫人緊緊捏了捏帕子,心頭血氣翻湧,用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去。

這些日子她幾乎跑斷了腿,原本還算親近的人家見著她也不鹹不淡起來,客套中帶著明顯的疏離,隻要她一將話題帶到兒女親事上,立刻就會被主人家岔開,便是岔不開,也絕口不接她的話。

從來隻有男求女,哪曾見過女求男?

衛明蕊的年紀放在這裏,就算是國公府的嫡孫小姐又有什麽用?可選擇的餘地本來就小。明蕊與她又不一樣,她是因為心有所係且對方是自己的姐夫,子女是自己的外侄,她做繼室才不會像別人那樣提心吊膽,如履薄冰,還要看著繼子女的臉色,不得痛快。以明蕊的脾性,性情不好的,或是家中已有孩子的,嫁過去以後也隻會處成仇人。

若實在不行,就將她嫁回娘家去!世子夫人才起了這個念頭,就被娘家幾個嫂子給兌了回去。

“你們家的女兒,我們可不敢要。”

“你侄兒早訂了親事,你又不是不知。”

“好歹也是堂堂國公府的嫡出姑娘,嫁到咱們家給她表兄做繼室,外頭人會怎麽看?說不準還要以為他們以前就有私情了呢。妹妹你不在意我可在意。這事

還是就此作罷,再也別提。”

逼問了幾回,她才知道了緣由,眼前一黑,差點就暈過去。

娘家人本就對她非要嫁給姐夫做繼室心有不滿,再加上聽到的關於衛明蕊的傳言,哪裏肯接這燙手的山芋,幾個嫂子對她更是不客氣,直接說了若她再提此事,便要斷絕了以後的來往。

回到家中,狠哭了一場,她知道娘家人指望不上,也隻好在婆家這邊努力找了。

隻是這邊的親戚,年貌相當的要麽已經成了親,要麽家世差的太多,或是家中狀況複雜,有不好相與的人。一來二去,不知怎麽就數到了衛二太太家裏。

衛二太太娘家姓邵,曾祖父是有名的皇商。因商人地位低下,她曾祖舍了不知多少錢財,一力要讓兩個兒子讀書從文,非要供出個士人。大盛朝雖然也是分士農工商,將商人放在最下層,卻沒有商人之子不得科舉的規定。她祖父和叔祖父也都十分努力,加上天資不錯,果然先後~進士及第,改了邵家的門楣。到了衛二太太父親這輩,其父,其兄,其弟,連著中了進士,且父為傳臚,兄為探花,弟是榜眼,一門三進士,連皇帝都誇過邵家父子。所以雖曾祖行商,邵氏嫁入國公府也一點障礙也沒有,還看著她兄弟都是頭甲,父親如今也在禮部為侍郎,官聲很好的分上,夫君尊重她,公婆偏寵她,就連她這個將來掌宗祀的宗婦,對著這個弟媳婦,也不能端出宗婦的架子來。

世子夫人相中的,便是衛二太太哥哥家的長子。

衛二太太的長兄比她年長了十幾歲,長子如今也已經二十二歲,到現在還沒成親。當年的探花郎年輕俊美,才情過人,被先帝的堂弟康郡王一眼相中,搶回家做了女婿,從此與宗室掛上了關係。

衛大哥跟東華縣主夫妻感情很好,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世子夫人想給衛明蕊求的,便是他家的嫡長子。

這位邵大公子單名一個鴻,與騎雲校尉李栩一樣,都是京中數得上名號的美青年。隻是婚姻運實在太差。十七歲上,原訂親對象病逝。二十歲正要娶妻時,未婚妻在自家院子裏散步跌倒,摔斷了脖子。連個兩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在婚前死於非命,這位邵大少就傳出了克妻的名聲,而他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後頭父母再給他張羅親事,他怎麽也不肯,口口聲聲都是休要害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

邵鴻年紀長,相貌好,有才學,有個縣主娘,有個郡王外祖,沒經過科舉已經在行人司任了職。邵家家業一向豐厚,吃穿用度十輩子都不用愁,東華縣主又是京中有名的和善人兒,下頭一個小叔子,一個小姑子都已成親不在府裏頭住著,衛明蕊嫁過去,不受姑嫂氣,婆婆自己就不用伺候上頭太婆婆,也不好叫兒媳婦來立規矩。

世子夫人越想越覺得這個人選好,隻是前陣子與二房鬧得不愉快,現在又要求到二房上頭去。也隻得忍疼翻了件極貴重的禮物,放低了身段去求。

兒女都是債啊,就算衛明蕊不是她親生的,她上輩子也一定是欠了她太多的錢。

世子夫人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心思委婉地說出來,衛二太太麵色雖沒變,手裏的茶盞卻是快被她捏碎了。

“這事,我這邊卻也不好就應下來。”衛二太太強壓著心頭的火氣,用力勉強出一個笑來,“你也知道,我那兄嫂一向是將我侄兒當眼珠子一般疼的。他年少婚事不順遂,已經是夠惹人傷心的,縣主便立了意,一

定要挑個最好的媳婦進門。我一個已經出嫁的姑姑,哪裏說得上話。”

見衛二太太沒有激烈的反對,世子夫人已是大鬆了一口氣,忙說:“我也就是求你幫著說項,我瞧著鴻哥兒是極好極好的,我們家明蕊自小也是精心教養,無論是詩書,女紅還是管家理事都能拿得出手。明蕊是小女兒,她父親也不能虧待了她,我們定是要為她備上厚厚的嫁妝。”

誰還稀罕你們那點嫁妝?衛二太太心裏不屑地說。

“再者說,兩家總是親戚,彼此都熟悉親近。鴻哥兒論起來還是明蕊的表兄,親上作親,再沒比這更好的了。”

呸,那是我們家明芳的表兄,什麽時候跟明蕊扯上關係了?衛二太太心裏罵了一句。

“若能成了這門親,我跟世子都忘了不你的功勞,定是要重重地謝你。以後你但凡有事,我們必全力相助。”

嗬嗬。謝就不必了,別像你女兒似的背後捅人刀子,我就謝天謝地。我以後若有事,便是回娘家求父兄,也比依靠你們強。衛二太太心裏冷笑。

不過還是一臉為難地表示會回娘家試探一二。

世子夫人千恩萬謝地回去了,衛二太太的貼身陪房來問,這桌上的禮要怎麽辦?

“收啊,為什麽不收?”衛二太太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裙子,“這是賠禮,不收就是不給她麵子!”

我呸!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侄兒身上了,你們想得倒美!心頭肉一樣疼著的孩子,兄長和東華縣主能舍得?別說明蕊是這樣的女子,便是千好萬好,曾打過昭王主意,為皇後厭棄了的女人,怎麽能被宗室接受?

“做你的春秋大夢!”衛二太太越想越氣,將茶盞狠狠摜在桌上。

宜王府裏,衛明蘭神思懨懨,看著鏡中的自己發呆。

“娘娘,喝碗糖水吧。廚下拿銀耳和蓮子米細細熬的,加了石蜜。”挽著婦人髻的綠珠捧著個盤子走進來。

看著綠珠的婦人髻衛明蘭心裏就一陣發堵,忍不住罵:“你這個小眉小眼兒的,沒點上進心。那個莽漢子有什麽好,偏偏鬼迷了心竅一樣沒廉恥地貼過去。本來已經要跟王爺說,給你開臉抬舉你做姨娘了,你卻偏偏做下那樣的醜事……你……”氣急了,衛明蘭重重哼了一聲,“放著現成的主子不做,偏偏要給人當奴婢,沒見你這樣沒出息的丫頭。”

綠珠垂著頭,由著衛明蘭罵,等她罵夠了才抬起頭:“娘娘,趁熱喝吧,涼了傷腸胃。”

衛明蘭也就不好再說下去。

她身邊帶來的幾個陪嫁丫頭,除了綠珠和紅袖兩個,都不能讓她完全放心。紅袖已經不中用了,身子一陣風都能吹倒,宜王也不愛她顏色,根本不進她的屋子。不過好在這丫頭還算忠心,不搶她男人並極為盡力地幫她帶兒子,現在衛明蘭再看紅袖,便是百般樣的好。

隻是再好也沒用。

自那夜宮中家宴她倒下去,淑貴妃又從宮裏挑了四個美貌的宮人賞進府裏,美其名曰為宜王妃“分憂解難”,說她身子骨太弱,需要好好調養,宜王開枝散葉的事就交給旁人來做。

有了貴妃這句話,避子湯是沒辦法賜下去的。宜王連日流連在那四個美人房裏,連小世子都記不起來看。

照這樣下去,那幾個美人生下庶子庶女也就是個早晚的事。府裏的給姨娘的院子又要準備起來了。

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