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明君

塵諾會心一笑,“多謝皇貴妃牽掛。”

二人一番太極演了下來,幾位大臣方才明了其中的理,皆不自覺地汗顏,好像自己才是被瞿良邪戲耍的人。

墨玨卻心情大好,捏起一顆瞿良邪剝好的荔枝肉,送到她嘴邊,“愛妃辛苦了。”

瞿良邪瞪他一眼,抿唇警告之。

“愛妃?”墨玨偏頭一挑眉,臉上笑容無可挑剔,卻叫瞿良邪恨的咬牙切齒。

這人,擺明了是要在眾人麵前給她難堪,品行真真是惡劣急了!但偏偏又拿他半點辦法沒有,一咬牙閉眼,她張唇將那顆晶瑩剔透的荔枝含入嘴裏。

不知有意無意的,墨玨手指輕輕滑過瞿良邪的唇瓣,雖然是短暫的一瞬,卻還是叫瞿良邪心頭一悸。

又是冷眼一瞪,她起身,屈膝請了一禮,“嬪妾想去更衣。”

“去吧。”墨玨知道自己肯定是惹惱了她,再留她下去,保不準她又說些擠兌自己的話來,不得不放行。

瞿良邪便帶著沁兒離了乾正殿,在殿中還未察覺,此時竟然已經日頭偏西,日暮時分了。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卻到底紅不過懸在山頂的夕陽。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古人的話中多有惋惜,卻沒想過,若夕陽是永恒的,隻怕人們未必會想念它的好了。這世間萬物,皆因轉瞬萬變而美。”

麵對陳宮新景,日暮西山,瞿良邪行在以月季裝飾的小道上,有感而發。

許久,未曾聽見有人回應,不由回頭望去,隻見沁兒離了自己幾步遠之外,垂首不知想些什麽。

“沁兒?”

瞿良邪喚了一聲,沁兒絲毫沒有反應,她便再喚一聲,沁兒方才回神過來,迎了上來問道:“小姐,怎麽了?”

“你這妮子心裏想著什麽?”瞿良邪以宮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

“小姐,你不覺得,那塵諾王子,長得很俊美嗎?”沁兒笑的坦然,也不瞞自家小姐。

瞿良邪

瞧著她默了半晌,斂去神色麵無表情,“趕明兒我就回稟皇上,把你賞給他做個妾,憑你本事,興許還能得他專寵。”

“小姐!”沁兒急的張大了嘴,一副泫然的樣子,就要下跪請罪,卻瞧得自家小姐臉上的笑意自嘴角蔓延開去,方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惱,背對瞿良邪,“小小姐就會欺負奴婢,不理你了。”

瞿良邪拉了她同行,輕聲說道:“塵諾此人工於心計且喜怒不行於色,假以時日必非池中之物,即便你但真喜歡他,我也未必答應。將來你的婚事,我必定為你好好安排,必不教你再入侯門深戶,擇你喜歡之人度過餘生。”

“小姐,奴婢此生隻願追隨小姐!”沁兒垂首低低地說道。

此事二人各有堅持,誰也沒有對錯,瞿良邪也不想此事上爭論,隻順了順她肩前的長發,折過路旁一朵嬌俏的月季要替她別在發間,忽然,她腦海中閃過塵諾那句話,手上的動作僵住。

“沁兒,你可還記得那首藏頭詩?”

“哪首?”她思維轉變如此之快,沁兒如何跟得上。

“罷了,我們回去再看。”

瞿良邪轉身就要回宮,卻見小道那頭,墨玨踏著夕陽而來,一身明黃的團龍長袍拂落小道兩旁的繁花。

“參見皇上。”主仆二人忙讓到一旁,屈膝行了個福禮。

墨玨臉色微紅,像是飲了不少酒。目光落在瞿良邪手中的月季花上,眉間攢起一抹笑意,“你可知,這宮裏的一花一草,可不能隨意折的。”

瞿良邪本欲告辭,聞言垂首看著手中的花,不自覺念道:“有花堪折不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語畢,方覺自己的失態,忙又補充道:“這是昔年,與家夫相識時,他告知妾的。”

默了半晌,墨玨行至一旁的涼亭坐下,似是酒意上來,有些頭疼。一隻手撐著桌上,揉了揉太陽穴,示意瞿良邪過去。

“塵諾已經離宮,夫人心情可舒暢了?”他話語輕柔,不掩眉宇間促狹之意。

想起席間他的行為,瞿良邪不由得黑了臉,“皇上盡興就好。”

墨玨卻搖搖頭,“塵諾雖是王子,但之前從未聽過他的事跡,蠻王此人最注重聲望,此次能派他來使,絕不簡單。”

朝中局勢還未穩定下來,他大權還未握緊,不敢輕易掀起邊境的戰亂,對蠻國遷就居多,威脅為輔。但這兩年來,蠻國勢力以明眼可以看見的趨勢增強,不僅與周邊小國頻繁來往,還積極擴充軍需兵馬,瞎子都能看出他們想幹什麽。

瞿良邪立在亭子旁,回望夕陽盡頭,回道:“他在怎麽厲害,也隻是羽翼未豐的小老虎,與大釗這頭蟄伏的雄獅相比,相差甚遠。”

墨玨卻還是苦笑,若大釗朝內安定,無黨派之間勾心鬥角,自然不懼小小蠻國。他看著立在亭外的盛裝女子,那妝容太過雍容,令他看的恍惚,“夫人以為,朕可算得明君?”

“賢者為明,萬民為君,這世上何來賢者,不過看皇上一點可憐天才蒼生之心。”

她這話,令墨玨愣了愣,若說這話是恭維,可從女子語氣中,聽不出半點恭維的語氣。若說是大不敬,她又說的是實話。“你說的是實話,卻是可以要你命的實話。”

瞿良邪挑了挑眉眼,“這麽說,皇上喜歡聽假話?”

墨玨竟很認真地想了想,“朕有時喜歡真話,有時又喜歡假話。”

瞿良邪道:“妾明白了,皇上隻聽自己愛聽的話。”

說話的空擋,方淩著人送來了醒酒茶,伺候墨琅琊飲了,他笑看亭外的女子,眉宇間更多的是讚賞,卻又摻雜著一絲惋惜在裏頭,“女人太聰明了,不討喜。”

瞿良邪不語,墨玨這話原是不錯,女子本無甚地位的。隻是她瞿良邪一生便學不會討好。

天色漸晚,晚風拍過紅牆綠瓦,令那個微醺的君王清醒過來。見亭外女子襦裙薄衫,一臉無畏,心中升起一絲煩躁,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離去了。

瞿良邪行了個禮便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