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八章:接見
“朕何曾擔心!”似被人說中心事,墨玨幾乎脫口而出地反駁。
方淩笑而不語,隻上前將君王手中拿倒的書放正。
墨玨驚的瞪大了眼,不得不承認,適才他的心思,確實不在這裏。瞿良邪這樣心性清冷有不缺才情的女子,著實令他好奇,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每每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她的拒絕,叫他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他將書擱下,起身出門,看向福蕊宮的方向。入眼之處,卻隻有高聳的軒樓。
方淩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襟,“這些年來,皇上接見使臣一直都是一個人,此次為要帶上皇貴妃?”
為何?
墨玨也在心中這樣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隻是想要探尋,那張淡漠表情下,不一樣的瞿良邪。
“墨諄已經到殷都了嗎?”
“一早便遞了拜請的帖子來。”方淩回道。
“朕這個侄兒,到底沒有遺傳璉弟沉穩性子,不過將瞿良邪打入冷宮,便如此急不可耐,若朕將他禁在殷都,他該如何做?”墨玨也是隨口一說,就是看在死者的份兒上,他也不會拿他的兒子怎樣。
方淩卻不敢接話,璉王爺雖然已經死了五年,但陳年往事仿若就在昨日,那條鮮血染紅的道,至今還能聞到血腥味。
“皇上,蜀王特意請了皇貴妃安。”
墨玨挑了挑眉,“折子什麽署名?”
方淩默了一下,在墨玨陰柔視線的注視下,緩緩道:“蜀地,上太夫人安。”
“嗬。”墨玨冷冷一笑,“勇氣可嘉,卻失了體統。叫他在驛館待著,朕打發了蠻國,再見他。”
“此事,要通知皇貴妃嗎?”方淩問道。
“不必。”墨玨冷然道,以瞿良邪的手段,要知道墨諄入都不難,除非他有意隱瞞。“皇貴妃便是皇貴妃,再不是他蜀地的上太夫人,若他不能明白這點,這一生也白白葬送了。”
夏日的晨陽來的格外的早,薄薄的一層,灑在紅底黃龍的龍袍上,為他的嚴肅,添了幾分溫柔。
瞿良邪就踩著這道晨曦走來,明黃的十層飛鳳紗衣攏在身上,白玉底的繡花鞋落在被積
雪潤濕的青石地板上,聲聲清脆。
“皇上!”她上前行了禮,畫的是梨花妝,描的遠山眉,點的胭脂唇。
君王在階上看著屈膝在眼前的女子,她總是這樣小心翼翼,甚至一個妝容都不肯出差錯。
“走吧。”墨玨嘴角微微上翹,很自然上前挽住女子攏在護甲中的手指,一步步上了轎輦。
乾正殿中布置皆由公孫玲瓏一手操辦,處處透著天家威嚴,塵諾與墨玉田等人早已到場,幾人正天方地闊閑聊,聽得外頭唱官高唱:皇上到,皇貴妃到。
塵諾倒是沒什麽,朝中重臣皆是以驚,皇上可沒有帶後妃接見使臣!跪下一禮,帝王與皇貴妃踩著晨光入內,執手行過正廳,於主次落座。
“眾卿家平身。”墨玨正襟危坐,抬了抬手,又對塵諾道:“王子請入席。”
卻見塵諾的視線一直落在瞿良邪身上,墨玨幾不可察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又握住了才放開的瞿良邪的手。
瞿良邪不明所以地掙紮一下,忽然感覺到前方猶如芒刺一般不舒服,抬眼望去,對上的正是一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那雙眼給她的感覺,極不舒服。
微一皺眉,她先移開了視線,替墨玨剝了顆荔枝放進他麵前的盤子裏,以緩解紅衣男子帶給她的壓迫感。
塵諾低笑一聲收回視線,入座執杯,卻是對著瞿良邪的,“皇上新迎娶的皇貴妃早已傳遍四海,今日得見尊榮,幸會。”
這一語雙關的話,令瞿良邪心中十分不快,抬首又掃了塵諾一眼,才開口道:“王子言重了。”說完,便專心地剝著新鮮的荔枝,沒有再理會他的打算。
墨玨雖早知瞿良邪的性子,但還是忍不住被噎了一下,再看塵諾一臉尷尬的笑,他心情大好,撫掌道:“王子遠道而來,不如欣賞一下我大釗的劍舞。”
隨著他的掌聲落下,一群歌姬湧上大廳,絲竹管樂擺開,便演奏起來。舞姬霓裳廣袖,挽的全是冷劍殘花,隨著一曲入陣曲激昂流瀉一靜一動,將女兒家的柔態與冷劍完美結合。
這入陣一曲,正好回應了猛虎之皮。
以女子執劍之舞,彰顯大釗人人皆兵的
強勢。塵諾不覺多看了墨玨兩眼,這個男人但真不一般,視線又瞥見一旁的瞿良邪,從始自終,這個女人對君王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生疏距離,根本不像個後妃,卻又沒有誰敢說她不配坐在那裏。
蜀地太上夫人的大名,他是早就如雷貫耳,如今見了本人,說不出是興奮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
他以為像瞿良邪這樣的女子,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她卻偏偏處在這濁世紅塵中。
感受到那股令人不舒服的視線又落在自己身上,瞿良邪眉心微蹙,心道這蠻族的人,可但真是野蠻之幫,連堂堂王子也如此無禮。
她心思一轉,嘴角漫上一絲淺淺笑意,斟了一杯葡萄酒,遙遙敬向塵諾,“不知王子這一路而來,可有見到多少奇觀?”
塵諾微愣,一時間拿不準她要做什麽,遺憾地搖搖頭,“隻可惜,大釗山水雖美,能取的也隻有山水!”
“哪裏,王子若仔細看去,定會發現那山水邊上立著一隻白天鵝!”見塵諾果真露出不解的神色,瞿良邪心中好笑,送了一杯酒入肚,才又道:“以及,那隻一直盯著天鵝看的癩蛤蟆!”
“噗……”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竟是墨玨低笑出聲,偏頭看向一旁的女子,驚訝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塵諾也反應過來,再次被噎了一下,他是沒想到,沒想到瞿良邪說起話來,如此不饒人。
墨玉田公孫正等朝中大臣平素動慣了腦筋,卻都在朝政權謀之上,他們心思都在那山水邊上的白天鵝身上,心想這位上太夫人是不是用它比喻了什麽家國大事,哪裏想到她是借口罵塵諾無禮。
“小王曾見識了大釗才子以藏頭詩罵人,如今再見識皇貴妃這樣伶俐的女子,但真不虛此行。”這點小事,塵諾並未放在心上,反而覺得這瞿良邪甚是有趣,墨玨能得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三生有幸。
“王子過獎。”瞿良邪毫不愧疚地接下他的讚譽,笑顏如花,眼神不自覺地柔了柔,“隻是我大釗之才,不止在指桑罵槐上,這其中奧妙,還要王子細細體會。”
前一句玩笑,這後一句,便是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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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