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六章:追究
聽著墨玨這無傷大雅的玩笑話,瞿良邪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將頭轉向窗外,漠然不語。
她將二人的關係定義的非常明確,隻是合作關係,她為他看好這個後宮,他應她不動蜀地分好,其實,這連合作都算不上,隻能算是一場交易。
而在這場交易中,他們誰也沒有贏。
墨玨卻渾然不在意,喚了方淩來,要他按照自己的意思擬詔發下去。
待他說完,方淩應下,方才回稟道:“皇上,秦攀秦大人在上書房等候。”
“朕不是讓他去處理劉德的事情嗎?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麽?”墨玨微微沉吟。
“秦攀此人謹小慎微,想必是為了劉德的事情來找皇上的,皇上快些去吧。”瞿良邪回神,說著便叫沁兒來收拾茶具,擺明了是下逐客令。
墨玨再怎麽不願,正事要緊,帶著方淩便去上書房。
她一走,瞿良邪便帶著沁兒離開福蕊宮,直奔宮中禦馬宛去。
秦攀是李守義的學生,脾氣性格倒半點不隨他,為人隨和低調,平素站在人群裏都往後靠,生怕引起注意的那種人。
偏偏此番兩件事都找上了他,叫他有苦說不出。
墨玨一進上書房,看見的便是他一張比綠瓜還哭的臉,明知故問地笑問道:“秦大人這是怎麽了?”
“參見皇上。”參了一禮起身,秦攀暗罵君王無恥,分明知道自己所為何事而來,竟然還擺出這幅事不關己的臉。明麵上,他可絲毫不敢表現出來,苦著臉道:“微臣是來請皇上的意思,劉德一事,該如何查?”
“按照我大釗的刑罰,該怎麽查怎麽查。”墨玨淺笑,眼中閃過如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秦攀在心中翻了翻白眼,大釗刑罰賞罰分明,但針對的也僅僅是少部分人。像劉德這般有後台的,要真用大釗刑罰辦起來,整個大釗過半的官員都要去監獄走一遭了。
“皇上,微臣入仕前曾言,絕不涉黨爭。”一咬牙,秦
攀再次提醒案前坐著的君王。
“劉德一事發生在陵縣,原也不是登聞院的管轄範疇,但他是朝廷命官,加上此事影響巨大,旁人去朕不放心。”墨玨一本正經地翻開一道折子,一幅朕很看好你的表情。
老狐狸!
秦攀心中暗罵一聲,知道自己此行是白來了,又拿那人無可奈何,隻得憤憤告辭而去,“既然如此,微臣無其他事,先告辭了。”
“秦大人一路保重。”
墨玨滿臉微笑地目送秦攀出門,眼角眉梢都是算計的神情。此事讓秦攀去辦最重要的一個理由,就是要將他拉入黨爭之中來。
李守義門下學生眾多,而秦攀是他嫡傳弟子,他一退隱,門下的學生自然以秦攀馬首是瞻。劉德是公孫正舉薦的,處決了他,也算是得罪了公孫一族,秦攀想要獨善其身便難。
他這一計略險,一旦秦攀不為他所用,很有可能倒向墨玉田。不過,他在賭,賭李守義這個迂腐耿直的人,教出來的學生也鐵定是忠孝仁義之輩。
很顯然,他賭贏了,而且是雙贏。
而秦攀離開白宮,便直奔禦馬苑去。遠遠地,便看到那一襲白影長身立在禦馬苑外頭的一株紫藤架下,與丫頭說笑正歡。
他不動聲色上前行了一禮,“微臣,參見皇貴妃!”
他這聲皇貴妃,卻叫的十分苦澀!
瞿良邪早早就看見了他,臉上暈開一抹淺笑,一直看著他參禮,方才開口道:“你入朝為官,我入宮為妃,我們都沒有遵守當年的承諾。”
秦攀微微垂眉,“承諾不過是用來給時間消遣之物,娘娘還放在心上嗎?”
“你若沒有放在心上,如何還記得紙鳶為信之言,你我之間的同門之誼,又豈是時間能抹去的呢。”瞿良邪淺淺一笑。
“老師與你已恩斷義絕,你我之間也算不得同門了。”秦攀說話一向直接,稍稍抬眼,便看到瞿良邪臉上的笑凝了凝,隨後又是更加精致的笑容。
他在心中哀歎一聲,老師常說慧極必傷慧極必傷,說的大抵便是眼前這女子了罷。
瞿良邪著實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心中五味雜陳,卻到底還是不動聲色地笑著。既然當初決定入宮來,便早已料到眾叛親離的結局,隻是她太低估了這後果帶來的傷痛,真真是痛入了心肺。
“此番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三年前有人為璉王爺敲響登聞鼓一事,究竟怎麽回事。”
瞿良邪這話一出,秦攀臉色一瞬慘白,但很快他就低頭掩飾,不急不躁應道:“微臣年前才入登聞院,如何知曉三年前的事。”
“我問的不是登聞院院首代理,而是秦攀!”瞿良邪聲色嚴厲起來,“三年前,我入蜀地的途中,殷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秦貴人所言屬實,如果璉哥哥的死真的是有冤情……她不敢往下想去,隻是眼神堅定地直直盯著秦攀。
“既然無關乎登聞院,娘娘隨意找人問便清楚了,何苦還叫微臣入宮一趟。”秦攀不鹹不淡地說著,行了一禮,“娘娘若沒有別的事情,微臣先告辭了。”
“我怕他們不會告訴我實情,在這殷都,我能相信的人不敢去問,敢問的人不敢相信。隻有你,兄長,我能信任的人,隻有你!”她一生活的極累,在家時所有時間都給了書籍,入蜀地後又忙著政務,除了家人,她甚至沒有一個朋友。
可家中二老,已經為了她的是操碎了心,不敢再擾他們絲毫了。
邁開的腳步頓了下來,秦攀仍舊垂首,看著映在淺蔥草地上的黑色影子,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他才繼續往前走,“往事已去,我記得不了,丫頭,人生該往前看,不要總惦記著過去的人。”
他拒絕的如此明顯,甚至一個謊言都沒有給她。
一陣風拂了過來,滿樹的紫藤花在風中飄蕩出一陣芬芳,樹下的瞿良邪久久站立,臉色平靜地看著玄衣廣袖的男子消失在小道盡頭,眼中晦暗幾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