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五章:鶴蚌相爭

秦貴人走的急,瞿良邪來不及叫住她,獨坐涼亭中,細細想了想她話中的意思,難道說,但年璉哥哥的死,是另有隱情?

一路懷揣著疑惑回到福蕊宮,沁兒已經回來了,見她神色有些恍惚,立即迎上來將她攙進屋子裏去,關切問道:“小姐,怎麽了?”

倚靠在案上,瞿良邪眉心蹙成一團,心思急轉,下意識地又抓緊了腰間的那枚勾月玉佩,“沁兒,你再替我辦一件事,記住,此事一定要隱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見小姐如此鄭重,沁兒的心也不由的提了起來,附耳上去細細聽下。驚得呀了一聲,“小姐,後妃私自會見外臣,若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隻怕又是一場風波難平了!”

“若不能查清楚此事,我心中難安,你且快些去。”瞿良邪堅決道。

沁兒知道自己多說無益,應了聲便下去準備了。

而此刻,玲瓏宮中,秦貴人正在向公孫玲瓏回稟下午的情況,“嬪妾按照娘娘的意思,同瞿良邪說了,想必她今晚回去難安了。”

公孫玲瓏身著軟紅稠衣斜斜臥靠在軟榻上,手握一柄玉骨香妃扇,時不時搖一搖。聞言唇畔浮現一抹譏誚的笑意,“本宮倒要看看,她瞿良邪究竟又多大的本事。”

“若娘娘沒有旁的事,嬪妾便先行告辭了。”秦貴人說著起身福了福禮。

公孫玲瓏卻招手示意她先不著急走,又示意她先坐下來,語調溫柔地說道:“你父親負責押送十萬兩銀子去西北,眼下已經平安過了襄州。”

秦貴人原以為她還有什麽話,聽得是父親平安的消息,心下激動,連忙又起身行了一禮,“多謝娘娘告訴嬪妾。”

她在宮中僅僅是個貴人身份,又進宮來的晚,沒有根基,外頭的事情自然無法知曉。但公孫玲瓏在後宮隻手遮天,要想打探一點外頭的事情,簡直易如反掌。

含笑受了這一禮,公孫玲瓏喚來淳芳呈上一盅甜釀,飲罷方道:“此次皇上還派了墨

家少將軍墨寧相隨,傳出去若說的好聽些,是皇上顧戀那筆銀兩用處,以防萬一。若有說的不好聽的,還說秦將軍連護送銀兩這樣的能力都沒有,沒得有些閑言碎語,你也不必往心裏去。”

“嬪妾自然不敢。”秦貴人低眉順眼,又閑說一會子,方才離去了。

出了宮,貼身丫頭墜兒就還拿著描紅的油紙傘候在外頭,見她出來,迎了上去,問道:“小姐,貴妃沒有刁難你吧。”

“我自有分寸,不會叫她刁難了去。”秦貴人如此說著,眉宇間到底還是有點憂愁,父親為人一向太過耿直,雖有幾分軍功在身,卻不是朝中那些人的對手。唯有她在後宮巴結著公孫玲瓏,萬望公孫一族莫要尋父親難處。

幸得這兩年她也算是小心翼翼,不曾出什麽錯,公孫玲瓏倒也算是守信之人,不僅沒有為難她父親,還扶持他做了這個將軍。

位置坐的越高,公孫玲瓏要她做的事情便越險,這個道理父親不懂,年前中秋見了父親一麵,他滿麵春風,還一心以為這個將軍憑的是他自己本事,她也不好潑下這盆冷水。”

墜兒一路隨小姐入宮,眼瞧著她步步小心半點錯誤不出,知道她這兩年的難處,安慰道:“小姐放心,隻等老爺此次從西北回來,又立下一大功,屆時不必靠著公孫家也能立足朝堂,小姐也不必受公孫玲瓏擺布了。”

秦貴人笑笑不語,入了這個泥潭,哪能說抽身就能幹淨離去的,不留下性命也得刮下一層皮了。何況眼下的朝中的形勢,不是依靠公孫一族,便是墨家,無論靠著誰,都是寸步唯艱。

李守義一氣之下辭官隱退,留下禮部尚書這個肥缺,可著實讓墨玨頭疼一把。墨玉田和公孫正都推薦了人上來,可這麽重要的位置,怎麽能放上他們的人。可眼下朝中自己人又少,他還真想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本來此事早就該定,前頭有祥嬪的事情耽擱了,如今祥嬪一事告一段落,公孫正和墨玉田都催促他早些定下來,用

的理由也十分合理:禮部一日無主,副參領著十天半月不出什麽大問題,長此久往不是辦法。

墨玨以沉默應對,朝議自然無法進行下去,此事便拖了三個朝次,不得妥善解決。

“夫人冰雪聰明,可有個好主意?”這不,實在沒有辦法的墨玨,趁著天色昏沉沉的,跑到福蕊宮來討個主意。一則瞿良邪在蜀地多年在,自然見多了這樣的事,二則她也算是局外人,不比他自己身在局中當局者迷。

瞿良邪素手烹茶,紫砂壺上吞雲吐霧,寥寥茶香滿室暈散,襯著她如雪凝脂帶了三分紅暈,隻一個茶香人亦香。

她跪坐起身,斟給墨玨第一杯茶,淺淺笑道:“大釗禮儀之邦,禮部尚書一職不可輕視,若用人不當,輕者朝中烏煙瘴氣,重者禮崩樂壞,難怪皇上如此憂心。”

端起茶杯輕輕嗅了三嗅,墨玨方才愁眉苦臉地將頭湊到瞿良邪麵前,指了指蹙起的額頭,“夫人快瞧瞧,朕這皺紋是不是又深了些許?”

瞿良邪哪裏去管他皺紋深淺,暗道真是沒個正經,自己斟了一杯捧在手心,笑道:“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墨玨微微一琢磨,不由得撫掌大笑,愉快地定了下來,“朕已經決定了,以墨辰東為禮部尚書,而公孫正推薦的錢妲佑為禮部侍郎,原禮部副參擢升為禮部侍郎,與錢妲佑同品同級同權。”

下個月便是蠻族來朝的日子,若在接待上出了錯誤,自然是要問罪主將的,而提拔原禮部副參,怕是想看看他能否擔當重任,有心栽培了。

瞿良邪垂首淺淺啄了一口茶,暗道皇帝心思果然明快,自己稍稍點撥便如此通透,總有一日他會大放光彩。

“夫人但真乃朕福人!”煩擾在心頭幾日的大事得以緩解,墨玨心情大好,又細細看了看瞿良邪。她仍舊穿的素淨,隻著乳白色對襟長衫,外頭罩了一個薄薄的看見,勾出祥雲的碧青腰帶上懸了一枚血色的勾月玉佩,於這炎炎夏日看來,竟是清涼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