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二章:隱瞞

墨玨話外之音,瞿良邪倒是清楚,咧嘴幹笑兩聲,卻不料墨菲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瞿姐姐是好人,玨哥哥可不許罵她。”

墨玨“哦”了一聲,看見少女身後的人一臉哭笑不得,“皇貴妃入宮不過幾日,你這皇後可不興把她帶壞了。”

聽著帝後一言一語你來我往間,毫無威嚴嚴謹,就似鄰家小孩玩鬧一般,瞿良邪心中無聲苦笑,她竟也有挑不到好日子的時候。

從坤寧宮出來,日頭已經偏西,軟轎還候著,她卻要步行回宮去。白玉軟底繡鞋踩在隱著蓮花的寒石小道上,裙袂飛揚間步步生蓮,可驕陽似火,灼的她額角生汗。

身後腳步聲沉穩,卻是君王步行前來,與她並肩,拉起正要行禮的瞿良邪,眼波輕柔,“難得菲兒喜歡你,若得空閑,你多來坤寧宮走走。”

瞿良邪微微頷首,“妾身遵旨!”

墨玨偏頭看她,出冷宮這些日子,她也一直謹守禮節,不肯行差踏錯一步。想她在蜀地,必定也是這般小心翼翼。

“這不是命令,隻是朕一個小小的請求。”

瞿良邪抬首看他,堂堂君王,為了皇後竟用了請求二字,大抵,他是真心喜歡那個俏皮的少女吧。

她探究的目光中,忽然撞進兩灣漆黑瞳,在那雙瞳孔中,她看到自己眸色中的冷漠一點點化開。

“菲兒年紀小,若不是朕,她不會在這牢籠中。”將瞿良邪眼中的探尋盡收眼底,君王抬眸看向枝頭殘香,“這宮裏的女人,朕什麽都給不了她們。”

“宮中女子所求,不過滿門平安一世榮耀。”清冷的聲音中,女子麵色已有疏離,“皇上給得起。”

墨玨垂首低笑,是啊,這是他唯一能夠給的起的,也是他唯一能夠給的。

“瞿良邪……”這三個字,君王覺得無比咬口,頓了頓,道:“朕希望,你和她們不一樣。”

不等瞿良邪搭話,墨玨已經兀自離去。

看著君王身影漸行漸遠,瞿良邪低聲呢喃道:“其實,我與她們也是

一樣的,不過求個蜀地平安罷了!”

瞿銘身為首輔,掌的是各地官吏任職變更大事,可謂任賢舉能的好手。

隻是這好手,今日臉色十分難看,墨玨一入殿,他已經匍匐在地請罪,“老臣參見皇上。”

“先起來說話。”墨玨虛手扶了扶,回了座,卻見案上積了不少折子,翻開一看,厭惡地扔到一旁,“又是這種事。”

“皇上,今夏以來,這已經是第三起貪汙案件了,此風不可漲啊!”瞿銘道。

敞開的軒窗照進一絲斑駁的光,落在案上微曲的五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最終拂過額頭,揉了揉太陽穴。“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那劉德是公孫閣老舉薦的,動了他,怕……”

君王後頭沒說完的話,墨玨卻是清楚的,這些年朝綱雖穩,卻是表麵平和,決不允許他行差踏錯半步。

“朕讓皇貴妃前來,劉德原在蜀地為官,想來皇貴妃更為了解,朕這就叫人去請她過來。”

提到瞿良邪,瞿銘身子顫巍巍地踉蹌,墨玨自然知道,那道聖旨給瞿家帶去了多大的傷害,但他別無選擇。

“關於令愛入宮,事先未曾與瞿老商議,朕也是蒲然得知,事從權宜。公孫正與舅舅在朝中鬥的水火不容,偏偏他們又同時得知了她的身份。”

瞿銘一頭冷汗,顫顫巍巍地又跪了一跪,“謝皇上隆恩。”

陳年舊事,被翻出來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幸而這些人各有忌憚,不敢輕易撕破臉皮,否則就是給他十條命,也不夠誅的。

“朕定不會虧待她的,至於人言可畏,若命都沒了,拿什麽去管蜚短流長。”

瞿銘立在一旁不言,君王所言不假,可女子再嫁終非什麽光彩的事,他這張老臉就罷了,女兒後半生,可怎麽在人前抬首?

縱然留的一命,死在‘人言可畏’四個字裏的,還愁沒人嗎?

何況,這可是皇宮,不是別的地方!

知道他擔心什麽,墨玨伸手入懷,取出一塊帝令

交給他,“此令可免一死,瞿老可代令愛收著,若將來……”

頓了一下,他才繼續說道:“若將來她但真出什麽事,你可用這道金令救她性命。”

金令一出,可行駛與皇帝等同的權利,瞿銘看著年輕君王,他也早就算到此去的危險,怕有一天自己也護不得旁人周全嗎?

他拿著那道金令,身子微微顫抖,良久之後,才問道:“皇上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何偏偏選擇了最麻煩的這個?”

似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墨玨臉色有些陰鬱,拍拍瞿銘的肩頭,長歎一口氣,“若有機會,去聽聽蜀地的民謠,不同殷都的靡靡之音,這蜀地的民謠啊,會教人心甘情願地沉醉其中。”

瞿銘捏著那塊沉甸甸的金令愣了許久,蜀地民謠,他大抵是知道的,昔年璉王爺在世,皇上便與他的感情最好。

晃眼雲煙,那件事都過去五年了,若不是今日君王提起,他幾乎都要忘記了。他的學生,蜀地的先王,墨璉王爺!

同時,也是他的女婿,卻是過去的女婿。

她才行至福蕊宮,方淩便來傳話,說皇上同瞿大人在上書房議事,讓她過去一趟。她忙喚上軟轎前去白宮。

心中微微詫異,父親在這個時辰入宮,必定是有要事與皇帝商議,墨玨叫上自己,是什麽意思?

蜀地多年,她對人心看得透徹,待人處事不得不保持三分警惕之心。

她這一思襯間,上書房已在眼前,殿門大開,見父親出來,瞿良邪先上前去行了禮,“父親安好。”

瞿銘單膝跪了一禮,“皇貴妃安。”

瞿良邪忙將他扶起來,瞿銘這才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女兒,眼前這人分明是他的女兒,隻是這一身華服首飾,掩去了昔日的痕跡,教他看的不太真切。

“皇貴妃在宮中,一切可安好?”他聲音打著顫,那日親眼見到她倒在台階之下,那將死的模樣,如何能好?

這時,方淩隨後出來,笑道:“皇上請皇貴妃和瞿大人去偏殿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