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生死一線
黑衣人出現的一瞬,墨玨臉上閃過一絲嗜血的狠厲,微微揚手,冷然道:“一個不許放過。”
話音落下,臨街兩側的窗戶被人撞開,無數身著紅白相間短打武衣的侍衛湧現出來,將瞿良邪等人紛紛圍在中間,與黑衣人廝殺起來。
墨玨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一抹血色嫁紗上。
瞿良邪身形未動分毫,孑然立在混亂之中,那一身鮮紅的嫁衣,比滿地鮮血更加耀眼奪目。她抬首,隔著紅巾感受著刺目的陽光,廝殺聲清晰入耳,她甚至能想象,冰冷的劍刺穿肉體時的血腥場麵。
這是一條不歸路,可她沒有回頭的餘地,哪怕要踩著所有人的骨血,哪怕眾叛親離,她也不能退怯。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的聲音漸漸消失,沁兒死死拉著她,聲音都在顫抖,“小姐,沒事了,黑衣人都死了。”
瞿良邪睜開眼,遍地屍骸,鮮血從她腳下一路蜿蜒道玄武門下,似乎為她鋪了一條道。
很快,四周便隻剩下了短打武衣的侍衛,他們眼神冰冷,更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頃刻間便能吞沒一切。
在這樣的場景下,她突兀地笑了。
“小姐!”沁兒一顆心還懸著,低低喚了一聲,剛才她可是嚇得半死呢,小姐竟然還有心情笑。
“沒事了。”
這最後一擊,他們失敗了,可她也輸了,從此萬水千山被一道炎涼宮門所隔,她的一生,將葬在那個金絲籠中。
她抬起腳步,轉身朝鸞轎行去。混亂場麵中,突然傳來一聲小孩的啼哭,她停下腳步,提高了聲音問道:“怎麽回事?”
有人回稟道:“這裏有個小孩。”
瞿良邪看了看遍地血腥,沒有絲毫遲疑地提裙疾行過去,果見摧毀的酒肆旁躲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想必是驚駭急了,嚎啕大哭起來。
示意侍衛退下,她蹲下身將孩童擁在懷中,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這話,是在安慰孩童,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孩童臉上童真的笑意有瞬間的遲疑,瘦弱的手臂中,滑落一柄半寸長的匕首,穩穩往瞿良邪心口紮去。
他紮的快而準,誰也沒有發現,匕首已經劃破繡棲鳳的金線,隻在毫厘之間,便可直入心髒。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半指寬的小刀‘噗嗤
’一聲紮在孩童背上,瘦小身子直挺挺倒在瞿良邪身上,鮮血濺了她一臉。
“還有刺客!”沁兒驚呼一聲,侍衛才放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將瞿良邪團團圍在中間,絲毫不敢鬆懈。
對周遭一切仿若未聞,瞿良邪伸手擦去唇畔的鮮血,將懷中孩童翻過來,那離她心髒毫厘之距的匕首,在陽光下泛著陰冷的光,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勾了勾唇角,臉上的笑極淡極淺,卻透著一股陰冷。舉目望去,迎上一雙同樣陰冷犀利的眼,在那雙眼中,她看到了震驚、後怕、還有惶恐。
她知道,剛才是那個站在窗畔的人出手,那一刀又快又準,沒有絲毫猶豫。
她朝他笑,以唇語說了聲多謝,放下孩童起身,踩著滿地的鮮血,入了鸞轎。
墨玨抬手擦了擦額角,不知是手心的汗蹭上額頭,還是額頭的汗漬沾滿手心,兩下一片濡濕。
他不由得摸了摸後背的衫子,被冷汗沁的冰涼一片。
如果,剛才他動作遲一點,或者那把小刀再偏一點,她會當場沒命。這個後果,他光是想想就覺得一陣後怕,可在這樣的情況下,瞿良邪還能笑的出來。
“蜀地的太上夫人嗬。”
他輕輕吟誦著,帶著些對未知的好奇與期待,看著鸞轎從玄武門進入,轉身掩上窗口。
隨著鸞轎漸遠嗩呐聲聲漸弱,這場揭開皇室爭鬥帷幕的血腥被悄然抹去,篆刻的青史卻到底無法粉飾太平。
看到君王臉上才蕩開的一抹笑意,方淩卻不得不開口,“皇上,宮裏傳來消息,皇後娘娘又犯病了。”
果然,墨玨才平下來的眉頭,因為他這話,又斂了起來。
“立即去玉坤宮。”
“眼瞧著吉時就到了,若趕去玉坤宮,怕是趕不上祭祖的時辰。”
“不能確定菲兒安全無恙,朕也無心祭祖。”
“是……”
玲瓏宮
“區區孀婦,竟然登堂入室,今後眾位姐妹見了她,都要屈膝行禮嗎?”
一大早,後宮眾位妃嬪齊聚,說話這人著一襲紫金袍子,衣身繡著銀絲杜鵑花,正是眼下恩寵正盛的田貴人。
田貴人話音剛落,不少人附言,聽的內間傳來一陣輕咳,忙住了嘴。
“木已成舟,憑她本事,將來聖寵,隻怕在本宮之上
。”
女子說著話從內間轉出,款款柳腰裹在銀絲素錦裏頭,如瀑青絲散在肩頭,淡妝淺描,宛若凝脂的肌膚似嬰孩般白皙光滑。
降唇微挑一抹笑,與眉梢張揚的一絲傲然相得映彰,舉手投足間,嫵媚中多了幾分知性,妖嬈中添了幾許清雅。
眾人忙起身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公孫玲瓏眼角一一掃過眾人,在婢子的攙扶下臥了軟榻,慢慢啄了口茶,方才叫眾人起來。
“眼瞧著快到時辰了,眾位姐妹怎麽還在本宮這裏?”
田貴人素來心直口快,當下無人說話,她已先開口,“臣妾等人,等著娘娘做主,不可讓那妖婦入主福蕊宮!”
“嗬……”一聲輕笑,公孫玲瓏漫不經心撫著玉盞上浮雕的幾株曼陀羅花,“白宮前的玉石龍頭上留下多少言官額頭血,上表勸阻的折子堆滿了上書房,她不也照樣入了宮?”
笑意收斂,眉眼稍抬處,蘊出一絲狠厲,“你們說,本宮拿什麽去阻止她?是我公孫玲瓏項上人頭,還是我公孫一族的富貴榮華?”
眾人緘默。
田貴人不甘心道:“難道,真要看著那妖婦將來在姐妹們跟前耀武揚威嗎?”
“憑她敢!”公孫玲瓏涼涼一笑,撫了撫鬢發,眉眼落在田貴人上手的玄衣女子身上,見她雙手一直護著微隆的小腹。笑道:“祥嬪,你懷有龍嗣,就少出來走動些。”
卻聽得田貴人輕哼一聲,“不過肚子裏多塊肉就矯情了,當旁人沒生過孩子嗎?”
她這話一出,眾人臉色皆變了變,悄悄抬首打量公孫玲瓏,見她臉上仍是淺淺笑意,不露聲色,卻仍感到心有餘悸。
祥嬪忙起身行了一禮,“多謝貴妃娘娘關心,太醫說胎兒已足三月,隻要避免劇烈運動,不礙事的。”
吉時已到,眾人都要趕去祠堂,紛紛告辭出去。公孫玲瓏一人獨坐殿中,笑意瞬間凝成一股陰狠,“墨玉田那個蠢貨,蜀地到殷都半個月的時間,竟然除不去一個瞿良邪!”
淳芳小心翼翼回稟道:“皇上的親衛軍一路相護,老爺又派了公孫府的武衛相隨,何況蜀王也派遣了不少兵力,墨家要殺瞿良邪也不易。”
公孫玲瓏冷哼一聲,“他們殺不了,本宮就隻能親自動手了。”
淳芳猶豫幾下,終究沒敢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