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卷·釵頭鳳】_第35章 鳴弓擊柝驚夜盜（5）
糊在窗欞的高麗紙，白光浮動，不知是曙光，還是雪光。
水琳琅打開了門，外頭下人已經開始忙碌，就連金雀、玉鴉、賈狐、葛青也起了一個大早。水琳琅心中冷笑，這幾個奴才，平日叫他們做點事情，總像懶驢上磨，隻因小墨兒昨天留在螽斯館過宿，他們這才不敢怠慢。
叮當上前哈了下腰，問道：“水姑娘，少爺可醒了嗎？”
“讓他多睡一會兒吧，昨晚夠折騰的了。”
“昨晚，少爺沒給你添麻煩吧？”叮當心中卻另有想法，畢竟昨晚小墨兒和水琳琅共處一室，小墨兒未識男女風情，但是難保水琳琅不會……咳咳，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水琳琅笑道：“總算老實。”
“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給少爺準備熱水。”
水琳琅內心始終不能平靜，叫來朱薙，說道：“你去濯香苑走一趟，看看芸姑娘走了沒有。”
“小姐，你怎麽忽然關心起芸姑娘來了？”
水琳琅沉聲喝道：“別問那麽多，隻管照做，千萬不要讓人發現。”
朱薙不知水琳琅到底在搞什麽名堂，但還是沒有多問，低頭去了。
此刻，卻見麒麟院的萱媽媽帶著兩個小廝過來，小廝的手裏捧著小墨兒平日的洗漱用具，要不要這麽誇張，搞得就像搬家似的。
瀲灩山莊都是仆憑主貴，萱媽媽因是小墨兒的乳娘，伺候小墨兒從小到大，身份大漲，螽斯館的下人見了，都要給她行禮。
“水姑娘，昨晚真是麻煩你了。”
“媽媽客氣了。”
萱媽媽笑道：“少爺用不慣別人家的洗漱用具，我把麒麟院的洗漱用具都帶來了，少爺起來了嗎？”
水琳琅心想，真會擺譜，螽斯館難道就沒有洗漱用具了嗎？擺明了，就是血淋淋地歧視她。
“還睡著呢，媽媽先到大廳坐一會兒吧！”
水琳琅請了萱媽媽到了大廳稍坐，吩咐耘姑上茶，與萱媽媽說了幾句客套話，卻見朱薙打探消息回來。
朱薙看到萱媽媽在場，沒有多說，水琳琅笑道：“媽媽稍候，我去去就來。”
到了走廊外頭，朱薙說道：“小姐，我看到芸姑娘的馬車剛從濯香苑出來，少夫人也上了馬車。”
水琳琅點了點頭：“你先下去
吧！”
回到大廳，小墨兒已經起來，揉著惺忪的雙眼，萱媽媽急忙迎了上去，抱了一抱，笑道：“墨哥兒，昨晚睡得好嗎？”
“嗯，睡得可香了呢，奶娘，以後我就在螽斯館睡了。”
“這可不行，螽斯館是水姑娘住的地方，你天天往這兒跑，已經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了，可不能得寸進尺噢！”
小墨兒忽然扭頭去問水琳琅：“姐姐，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水琳琅潛意識裏回答：是，一千個是，一萬個是。當著萱媽媽的麵，她也隻能笑道：“不麻煩，不麻煩，以後可以常來，姐姐很歡迎的呢！”
小墨兒欣喜地對萱媽媽說：“你看，奶娘，琳琅姐姐親口說了，我沒有給她添麻煩。”
萱媽媽笑了一笑，吩咐帶來的小廝，把洗漱用具一件一件地擺了上來，叮當也打來了熱水，又是老大的排場，看得水琳琅暗暗搖頭，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少爺。
接著，金雀和玉鴉端上早膳，比她平常更加豐盛百倍的早膳，水琳琅心中大為不爽，瀲灩山莊果然是個勢利的地方，就連下人也不例外。
萱媽媽對此十分滿意，當麵誇了金雀和玉鴉兩句，金雀和玉鴉越發趾高氣揚起來。
“姐姐，你也一起吃嘛，不要客氣。”小墨兒熱情地邀請。
嗬，她倒是不客氣，竟然反客為主，她才是螽斯館的主人好嗎？要不是萱媽媽在場，她非得煞煞他的銳氣不可。
“我不餓，你吃吧！”水琳琅滿懷心事，確實也是無心用膳。
也不知鐵紅娘有沒有按照計劃，借著蘇芸的隊伍離去。
……
蘇芸在舒盈春的陪同之下，拜別老祖宗、甘夫人、馮夫人，然後馬車駛出瀲灩山莊東麵的車馬門。
舒盈春從馬車下來，笑道：“芸兒，嫂子就不再送你了。”
蘇芸探出馬車，四下望去，淒涼一笑：“連我走了，他也不來看我一眼，他果真這麽無情嗎？”
舒盈春寬慰著說：“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他指定是忙得脫不開身。”
“相見時難別亦難，此番一別，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一有機會，我會寫信給你，安排你們見麵。”
蘇芸點了點頭，說道：“嫂子，你也回吧，天氣太冷了
。”
舒盈春看著蘇芸的馬車逐漸消失在視野裏，不禁暗暗歎息，情之一字，果真是世間最鋒利的刀，殺人可以不見血，蘇芸這等剛烈性格的人，一旦愛上，也軟弱得像一攤泥。
“玉枚，回吧！”
……
雪，漸漸地小了。
瀲灩山莊的下人戴著編花鬥笠，七手八腳地將積雪掃成一堆一堆，鐵紅娘留下的足跡也再也找不到了。
走入四德大院，馮夫人正在等他。
“見過夫人。”
“斜兒，坐吧！”
燕子斜坐下，說道：“夫人傳喚，不知所為何事？”
“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我到今早才知道，你為什麽不來稟告？”
“孩兒怕打擾夫人休息。”
“傻孩子，瀲灩山莊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出點事情，這幾年我何曾睡過一次安穩覺？”
“孩兒不能為夫人分憂，是孩兒的過錯。”
馮夫人歎了口氣：“你雖是我的義子，但我實是當你跟親子無別。如今，硯兒不知所蹤，墨兒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還有靠你出力。”
“多謝夫人信任。”
“刺客可有線索了嗎？”
“孩兒正在加緊搜查。”
“聽說刺客跟昨晚給盈春祝壽的雜耍班子有關係？”
“老良叔昨晚審問百樂班的班主，說是刺客名叫鐵紅娘，操著西北口音，流難來到蘇州，班主看她可憐，這才收留了她。”
“西北？”馮夫人心中不由跳了一下。
“刺客的武功不弱，像是江湖中人，孩兒猜想，會不會有人買凶殺人？”
馮夫人一驚：“會不會是衝著墨兒來的？”
“現在還不清楚。”
“前番叫你去查欲對墨兒不利的兩個歹人，但你卻隻找到兩具屍體，顯是有人殺人滅口。這次又換了一個更厲害的角色，直接潛入咱們府裏，簡直膽大包天。你且說說，這幕後的主使是誰？”
“真相未明，孩兒不敢妄言。”
馮夫人點了點頭：“嗯，你行事小心，這一點是很好的。——尋找刺客的事，交給老良，你給我暗中盯著蘭漪房。倘若刺客與甘寶羅有關聯，她們一定會秘密接頭，一有動靜，立即來報。”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