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卷·釵頭鳳】_第28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6）
“如此，我就先起拍了。”綠眉拍了一個拍子，“百兩禦之，天作之合，交加花開是百合，欲將百合求連理，試問君家喜不喜？”令罷，綠眉雙頰微紅，望向旁邊的蘇夢枕，依次該是蘇夢枕行令。
李秭落趁機打趣：“綠眉姐姐，欲將百合求連理，試問君家……羞不羞？”
“你這一張八哥嘴，行個酒令也能說出這麽多事，瞧我不把你給撕了！”綠眉被說得急了，真個就往李秭落撲去，作勢要去撕她嘴巴。
李秭落忙道：“好姐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綠眉這才罷休，回座，說道：“二少爺，該你了。”
蘇夢枕略一沉吟，說道：“鳶飛戾天，竹閉緄滕，連理花開是天竹，欲將天竹換葉底，試問君家理不理？”
接下來依次是蘇芸、舒盈春、小墨兒，水琳琅仿佛一個沉塘之人，水慢慢地漫過她的下巴，口鼻，眼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詩經》當中，她能夠完整背下來的詩篇，也是屈指可數。何況要從兩句不相幹的詩句之中，各取一字湊成花名，而且花名的形式還是上家指定的，就是給她十個腦袋也不夠用。
輪到小墨兒，舒盈春拋給他的是並頭花，小墨兒一直翹首以盼，等到賣弄的機會，自然欣喜非常，隨即吟道：“錦衣爛兮，帶則有餘，並頭花開是錦帶，欲將錦帶求連理，試問君家喜不喜？”
看到水琳琅半天沒有反應，小墨兒繼續追問：“喜不喜？”
水琳琅一點也喜不起來，恨不得在地上刨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從此不要出來見人。
綠眉望著水琳琅：“水姑娘，你再不接令，我可要起拍了。”
水琳琅幹笑一聲，抓耳撓腮，尷尬無比。
小墨兒不依不饒：“你到底喜不喜嘛！”
喜你妹！
水琳琅不禁狠狠瞪他一眼。
蘇芸冷笑：“喲，剛才不是有人說‘酒無令，不盡興’的嗎？怎麽，現在倒成啞巴了？”
水琳琅隻是一味幹笑，綠眉已經開始起拍，小墨兒眼看時間來不及了，湊到她的耳邊嘀咕幾句。
李秭落叫道：“小墨兒，你作弊，令官，你管不管？”
小墨兒扮了一個鬼臉，說道：“那就叫令官罰我喝酒好了。”馮夫人對他寶貝有加，
不讓他沾酒，他不敢違了娘的意。但是倘若令官罰他喝酒，那就另當別論了，喝酒也就名正言順，出師有名，他是求之不得呢！
綠眉自然不會遂了他的意，出了事情，吃苦頭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下人？笑道：“墨哥兒，你是欺負我不敢罰你喝酒是不是？”
“你敢嗎？”小墨兒囂張的表情帶著一絲興奮。
綠眉毫不留情地掐斷他的興奮：“奴婢不敢。”
“膽小鬼，喝涼水，生個女兒八條腿。”
綠眉話鋒一轉：“但是墨哥兒，你別忘了噢，我是令官，我隨時可以不讓你參加這個遊戲噢！”
“你敢欺負我！”
“奴婢不敢。”
“你不讓我參加這個遊戲，我就哭給你看！”
“又來了！”綠眉真是拿他沒有辦法，“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小墨兒得意洋洋，催著水琳琅：“欸，你快接令呀！”
水琳琅結結巴巴：“罄無……不宜，男子之……之祥，連理花開是……宜男……”不禁又望了小墨兒一眼，她很難確定，宜男是一種花嗎？
小墨兒看她吞吞吐吐，急得抓耳撓腮：“我的姐姐，你倒是往下說呀，你這麽笨，讓我情何以堪？”
水琳琅瞪他一眼：“我笨不笨，是我自己的事，與你何幹？”
“哼，不解風情！”
怎麽又和風情扯上關係了，這家夥說話……能不能別這麽曖昧？再說，他每次說話都那麽刻薄，真心看不出他有什麽風情。得虧他是一個孩子，童言無忌，旁人也不會把他的話當真，否則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水琳琅看著眾人表情，似乎對“宜男“沒有異議，繼續說道：“連理花開是宜男，欲將宜男借參差，試問君家知不知？”
李秭落接道：“白露未晞，莫我敢葵，參差花開是露葵，欲將露葵求連理，試問君家羞不羞？”
酒令轉了一圈，又回到起始，接令的正是綠眉，又把她羞得滿臉通紅。
“死丫頭，你沒完了是不是？”綠眉起身憤憤跺了一下秀足，“我不玩了！”
李秭落急忙伸手把她拉住：“好姐姐，我錯了，我罰酒。”說著，將桌麵的酒一飲而盡。
“三杯。”
李秭落又飲兩杯，
笑道：“可以了吧！”
“你剛才的令不算，重新接過，若敢再編排我，瞧我不撕爛你的嘴！”
李秭落沉吟片刻，笑道：“有了，不素餐兮，爾既肴馨，參差花開是素馨，欲將素馨換含蕊，試問君家給不給？”
“夙夜必偕，其香始升，含蕊花開是夜香，欲將夜香結並蒂，試問君家意不意？”綠眉沒有勇氣再拋一次連理花，低眉順眼地望向蘇夢枕，他可知，她的酒令，不僅僅隻是遊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蘇夢枕輕晃著頭，吟道：“莫之敢指，能不我甲，並蒂花開是指甲，欲將指甲對並頭，試問君家愁不愁？”
蘇芸接道：“雞既鳴矣，冠蕤雙止，並頭花開是雞冠，欲將雞冠借參差，試問君家知不知？”
舒盈春接道：“式相好矣，豈不爾思，參差花開是相思，欲將相思換葉底，試問君家理不理？”
小墨兒黑寶石般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轉，說道：“君家心情欠佳，不理！”
蘇芸叫道：“你不理，可是要罰酒的呀！”
“罰就罰！”小墨兒伸手就抓麵前的酒杯。
水琳琅一把奪過他的酒杯，一飲而盡，身後的丫鬟又將酒杯斟滿，水琳琅又飲了兩杯。
小墨兒怔怔地望著她：“你在幹嘛？”
“我說過了，如果你輸了，我替你喝酒。江湖兒女，言出必行，答應你的事，我一定不會忘記的。”水琳琅說得理所當然。
小墨兒悲憤交加，真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女人，沒看出他是騙酒喝呢嗎？但是轉念一想，她總算把他放在心上，小墨兒的情緒本就似六月的天氣，變幻莫測。剛剛心裏還在責怪水琳琅自作多情，轉眼又是滿滿的感激。
綠眉行使令官職責，說道：“墨哥兒接不上來，水姑娘，你替他接上去。”
水琳琅又陷入極盡尷尬的境地，數十雙眼睛都在盯著她，主桌蘇芸夾槍帶棒地奚落，李秭落和綠眉都在看她笑話，就連旁桌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那一瞬間，水琳琅真的覺得十分委屈，瀲灩山莊，根本就不是她該來的世界，她和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哼，什麽破酒令，一點都不好玩！”小墨兒忽然一把抓過她的手，拽著她離席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