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卷·釵頭鳳】_第17章 紅顏未老恩先斷(3...

水琳琅見她哭得傷心,心中不忍,慢慢靠近,拍拍她的肩頭:“欸,你怎麽了?”

“我的孩子死了,死了……”趙姨娘慢慢抬起了頭,滿麵淚痕。

水琳琅驚訝地發現,趙姨娘雖然不施粉黛,但她卻有一種令人驚為天人的美。自從來到瀲灩山莊,水琳琅遇到最美的女人就是舒盈春,但是舒盈春的美,來源於她的教養和氣質。而趙姨娘的美,靠的僅僅是她的容貌,完全不必借助其他外來的條件。仿佛精雕細琢的五官,一分一厘,恰到好處,肌膚如水,沒有一絲瑕疵,就連少讀詩書的水琳琅,腦海也不由浮現出兩個字:玉人。

然而,水琳琅不禁暗暗惋惜,如此玉人,竟然瘋瘋癲癲,落得如此狼狽。

“你知道嗎?”趙姨娘拽著水琳琅的胳膊,站了起來,表情一下又變得猙獰起來,“我親手掐死了我的孩子,他才剛剛滿月,家裏還在給他扮滿月酒呢,我就這麽一下,扼住他的脖子!”猛地雙手朝著水琳琅探了過來。

水琳琅驚得向後退了一步:“你……你……親手……”

趙姨娘詭異地笑了起來:“是呀,是我親手掐死他的,他的脖子真細呀,就像一根筆管似的,其實我用一隻手就可以掐死他了……”

顏婆婆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年邁體衰,陪著趙姨娘跑了半天,身體早已撐不住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朝著水琳琅歉意一笑:“姑娘瞧著麵生,是西北來的客人吧?”

水琳琅點了點頭。

玉鴉不耐煩地說:“快把人給我帶走,瘋瘋癲癲,成什麽樣子?”

“是是是。”顏婆婆點頭哈腰,連拉帶哄,帶著趙姨娘慢慢離去。

水琳琅歎了口氣,問道:“玉鴉,趙姨娘是怎麽瘋的?”

“你沒聽她說嗎?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能不瘋嗎?”

水琳琅一驚:“她真的親手……”她原以為趙姨娘神智不清,胡說八道呢!

“當時好多人都在場,還會有假嗎?”

水琳琅脊梁骨不由躥起一股寒氣:“哪有做母親的,親手掐死自己孩子的?”

“誰知道呢,說不定她是瘋了才掐自己孩子的呢!”

水琳琅懷著沉重的心事,隨著玉鴉來到四德大院,經過通報,一個丫鬟帶著水琳琅來到一個偏堂,玉鴉沒有跟隨進來。

“夫人萬福!”水琳琅朝著馮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馮夫人剛才養天閣吃了一通的氣,麵色並不好看,淡淡地問:“何事?”

“兩個歹人的畫像畫好了。”水琳琅從袖裏抽出卷起的畫像,先是交給丁媽,再由丁媽遞給馮夫人。

馮夫人掃了兩幅畫像一眼,沉聲問道:“是這兩個人嗎?”

“是的,不會有錯。”

“嗯,這畫像的筆觸極其細膩,想不到你還有這等造詣。”

水琳琅雙頰微微發燙,說道:“不瞞夫人,平日裏我也隻會舞刀弄槍,至於舞文弄墨嘛……”水琳琅揪了一下耳朵,“其實,畫像是小墨兒畫的。”

馮夫人微微一笑:“你倒是一個實誠的丫頭,先下去吧!”

“是。”水琳琅趨步退出偏堂。

馮夫人將兩幅畫像交給丁媽:“叫斜兒將畫像交給衙門,另外再給知府老爺送上百兩黃金。”

蘇州的知府也是姓蘇,乃是蘇老爺的堂兄,官商兩道都是姓蘇,這也是民間流傳,蘇州姓蘇的一部分原因了。

……

青園,瀲灩山莊數一數二的花園,當年蘇老爺將此賞予趙姨娘居住,可見趙姨娘當年榮寵之盛。

然而,隨著趙姨娘殺子事件傳開,青園就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冬日,百花凋敝,園中一片蕭條景象,光禿禿的樹椏落滿黑漆漆的寒鴉,聒噪不安。發現有人走了進來,撲地一聲,又四處飛散開來。

青園唯一的下人顏婆婆正在打掃庭院,遠遠地看到蘇夢枕走了過來,急忙放下掃帚,上前欠了欠身:“二少爺,你好些時候沒來了。”

“趙姨娘精神好些了嗎?”

“時好時壞。”顏婆婆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尋思著找個大夫瞧瞧。”

瀲灩山莊的範大夫從前是宮裏的太醫,蘇老爺高價請到家裏,專

為老祖宗診治。顏婆婆曾去求過範大夫幾次,但是範大夫都是推托沒空。其實顏婆婆心裏清楚,趙姨娘親手斷送蘇家的血脈,早為老祖宗所不容,沒有老祖宗首肯,範大夫也不敢自作主張。要不是蘇老爺尚且顧念一絲舊情,恐怕趙姨娘就連最後一點立足之地也沒有了。

“範大夫你是請不動的。”

“外麵的大夫呢?”顏婆婆似乎將所有的希冀寄托在蘇夢枕的身上,目光緊緊地盯著他的表情,如今的趙姨娘已為世人所棄,往昔的榮耀早已敗得幹幹淨淨,過去巴結的人,現在一個也見不著,樹倒猢猻散,門庭冷落。

隻有蘇夢枕,隻有他,時不時地給她們一些接濟。

“你以為二娘會讓你把大夫請進來嗎?”

“二少爺,你想想辦法,老奴這給你磕頭了!”顏婆婆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蘇夢枕急忙伸手托住她的胳膊:“先起來,這事我來想辦法。”

“謝謝二少爺,謝謝你的大恩大德,老奴來世一定做牛做馬報答。”

“趙姨娘現在人呢?”

“剛剛睡下了。”

“噢,那我改日再來打擾。”

“來都來了,進來陪我說一會兒話唄!”趙姨娘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口,她已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裳,依舊不施粉黛,但看起來卻是光彩照人,完全不像一個瘋癲的女人。

纖塵不染的花廳,陳設卻很簡樸,自從趙姨娘式微之後,青園值錢的物件,也都被瓜分殆盡。一張掉漆的黃花梨三足小圓桌擺在花廳中央,桌上放著一碟堆起來的柿餅。蘇夢枕記得,青園種了兩棵柿樹,柿餅想是顏婆婆自己做的。

“坐吧!”趙姨娘也不當蘇夢枕是外人,隨意地招呼一聲,自己先行坐了下來。

蘇夢枕從旁邊抓了一隻交杌,在她對麵坐下,花廳除了趙姨娘身下的繡凳,就沒有其他的坐具。交杌太矮,蘇夢枕身材頎長,無法端坐,一條腿弓著,一條腿抻著,感覺十分怪異。

顏婆婆沏了一壺熱茶上來:“天寒,喝口熱茶,暖暖身子。”給蘇夢枕和趙姨娘各倒了一甌的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