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027、她是他的天堂
關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俞漠。
疲憊、憎恨、慶幸……
好像這些詞語都難以描述出他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氣息。
步履釀蹌的從樓上下樓,一隻手撐在車上,一隻手捂著胸口,明明是在重重喘著粗氣,卻又透出一股經大難而不死、劫後餘生的釋然……
“阿漠,你怎麽了?”關良從駕駛位裏下來,跑到他身邊急問道。
俞漠閉著眼搖了搖頭。
“該不會是中暑了吧?”關良探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國內不比國外,不是上班時間沒有必要穿得這麽一絲不苟的。”
話說完,又咦了一聲。
俞漠脖子上那根領帶好像又不見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麽每次一來這裏,他身上就要少上那麽一兩樣東西?
“有煙嗎?”俞漠突然問道,“給我一根煙。”
關良回到車上拿了煙和火機來遞給他,俞漠一把接過,抽出一根點燃,狠吸了一口,因為吸得太急了,被嗆得咳了兩聲,差點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去車裏抽吧?車裏涼快。”關良說道。
俞漠卻靠在車門上,好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
關良就也抽了一根煙叼在嘴上,陪著他靠在車門上緩緩抽著。
尼古丁吸進肺裏,帶給他有那麽一瞬的安然,仿佛要置身天堂。
俞漠曾經達到過天堂。
在他過去那二十多年置身於爭吵、冷漠、自私的生命裏,有個女人曾那樣溫暖過他,他曾經以為她就是他的天堂。
一直到後來她不擇手段卷進銀經理挪用公款案裏,拿了舒瑩的一百萬後消失不見……
他曾瘋了一樣的找她,幾乎翻遍了一整座城,妄想將他的天堂找回來。
隻要她回來,他什麽都能原諒,什麽都可以原諒。
日複一日的尋找無果裏,終於讓他從天堂又跌進了地獄。
如果不是從下屬提交的項目案裏看到她的資料,他現在應該還是那個以環遊世界為借口、實則讓靈魂遊蕩在山川的孤魂。
眼睛被煙熏得有些微疼。
俞漠就輕輕抬起了頭,502的窗戶裏透出一點亮光,顯得有些孤寂、清冷。
他想起曾經她被他擁在懷裏坐在寬闊的廣場
邊時,指著遠處高樓窗戶裏透出來的光,聲音清澈而響亮:“我曾經在書裏看到的,大概說是‘每一個窗戶裏亮著一盞燈,一盞燈表示那裏有一處人家,但一處人家並不代表那是一個家’……”
他咬著她的耳朵低笑:“我們會有一個家,我和你,我們的孩子,一個家。”
她回過頭來看他,那時候她的眼睛簡直比高樓裏透出來的光還亮,熠熠生輝,仿佛要把他灼化……
曾經那麽愛的人,惹他二十多年平靜的心裏起了波瀾的人,怎麽會是一個這樣的人?
貪得無厭,自私自利,不擇手段。
竟然還跟別的男人有過孩子,墮過胎,居然還是宮外孕,以後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了。
這難道不是報應?
私生活那麽亂,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進她的家門,剛才要不是他,還不知道會怎麽樣!竟然還不想報警……
“嗤……”
俞漠突然笑了。
關良驚詫的望向他,見他挾著煙頭的手分明在發著抖。
“阿漠!”關良急喊了一聲,“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別嚇我……”
俞漠皺著眉頭又重重吸了一口煙,將煙頭往地上一砸,再抬腳狠狠踩滅,轉身開了車門坐了進去,聲音裏恢複到一絲波瀾起伏都沒有:“回家。”
……
任安秋也不知在沙發裏呆坐了多久,隻覺四周空寂,想起剛才的事,恍惚的像是做夢一樣。
此前楊正聲追了她整整兩年,兩年裏可說得是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以致她以為自己真的遇到了一個世間少有的極品好男人。
在答應和他交往試試看、又猶豫半年之後,終於在約他共進晚餐時,將自己可能不育的事向他合盤托出。在高檔精致的西餐廳裏,他整個人完全懞掉,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當時任安秋就知道兩人之間是不可能了。
直到一個月後,相識多年的姚露突然找上門來,舉著一張B超單,趾高氣昂的譏笑她是隻不會生蛋的雞時,她也終於明白過來,他對她再濃的愛意,終究是抵不過一個血濃於水的孩子。
楊正聲今天說的話她是不信的,他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舉動,不過是他心裏的那點執念而已——追了兩年而不得的不甘心。
任安秋也問過自己
,她對楊正聲有愛嗎?
答案是不愛的。
這麽多年,她的心裏念念不忘的,其實隻有一個人,那個她恨著的、怨著的、念著的、盼著的,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俞漠!
在這一點上,她的確是對不起他,不該想借由他來擺脫俞漠對自己的影響。
這對他而言,何來的公平?
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瘋狂到這個地步,如果不是俞漠後來又跑了回來,她簡直不敢想這事的後果。
隻是即便如此,俞漠離去前的反應,仍令她在心中憋了一股氣,那種惱羞成怒後的不甘。
執念!
她任安秋成了楊正聲求而不得的執念,那俞漠於她,又何償不是如此?
她突然在心裏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楊正聲那樣的人。
對俞漠的不甘心,對今生都不能自然受孕誕下一個自己的孩子的不甘心。
電話又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的一秒,就傳來呂悠悠的聲音:“安秋你在幹什麽?”
她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我在家呢。”
“你怎麽了?”呂悠悠瞬間就聽出她語調裏的不對勁。
“沒什麽……”
“哭了?”呂悠悠問道。
任安秋眼裏的淚瞬間又噴出來了。
“你等著,我來找你。”呂悠悠說完這句話,就果斷的掛了電話。
孤身一人來這座沿海城市裏打拚,五年了,當年萬念俱灰從廣州奔到深圳,所幸還有呂悠悠與蕭煙這兩個好友。
隻要她一有事,就飛奔到她身邊的好友。
等呂悠悠的時間裏,任安秋去浴室衝了個澡,水流聲聲裏,心中的煩意似乎也被洗滌去不少。
呂悠悠半小時後就到了,門鈴炸響裏,任安秋開了門,就見呂悠悠提著一隻旅行箱,一臉疲憊的將她看著。
對麵鄰居似乎也是剛回來,看到任安秋,笑著朝她打招呼:“阿秋來朋友了啊?”
任安秋笑著點了點頭:“是的劉阿姨,您回來了。”
一時將呂悠悠迎進來,又朝劉阿姨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呂悠悠望著她脖子上的咬痕,就皺了皺眉,隨即便一臉促狹:“死東西,你長本事了。這是和哪個男人鬼混去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