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_三十、董事會

肖靖慈拿著謝啟文的外套站在臥室門口發呆,謝啟文走到她身邊她也無知無覺,“把衣服給我吧。”謝啟文伸手去接衣服,肖靖慈卻還是抱著衣服,一動不動的。

“靖慈!”謝啟文提高了幾分聲音,肖靖慈終於回過神來,她抬起眼瞼,長長的睫毛跟著眨動,“不好意思。”她伸展衣服,要幫謝啟文穿上,謝啟文盯著她,猶豫了片刻,才把胳膊伸進袖子裏。

“怎麽心不在焉的,有什麽事嗎?”他隨口一問,肖靖慈的手卻緊張的抖了一下,謝啟文斜睨了她一眼,她立刻又低下了頭。

“我們是夫妻,前幾日家裏事太多,我心情不好,對你的態度可能差了些,你不要在意,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和你一起解決。”謝啟文整理好衣服,他把肖靖慈摟在懷裏,輕拍她的後背,動作溫柔,眼神卻狠辣。

“我沒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肖靖慈低聲細語,勉強流出一縷微笑,可是她顫抖的身體卻躲不過謝啟文的觸摸。

“那我就去公司了,今天要開董事會,時間快到了。”謝啟文放開她,輕輕撫摸她的秀發,“你就在家裏好好休息吧。”

“好。”肖靖慈乖乖的順服的點點頭,謝啟文微笑著用濕潤的唇滑過她的臉頰,向她道別。

肖靖慈看著他的人影消失,脫力一般滑倒在地,身後向來嗒嗒的高跟鞋聲音,她也置若罔聞。

“靖慈,你怎麽了?”周慧穎急急忙忙跑到她身邊把她扶到臥室裏。經過一些日子的修養,周慧穎的臉色已經紅潤了不少,就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三姨!”看到周慧穎,肖靖慈再抑製不住恐懼,眼淚簌簌淌下,一連串的砸在心上。

“這是怎麽了呀?”周慧穎心疼的替她擦眼淚,可是眼淚越擦越多,怎麽都止不住。周慧穎是個心軟的人,看到別人這麽流眼淚,心裏也難受的緊,一難受就想起自己離世的女兒和重病的丈夫,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起轉兒。

肖靖慈不說話,周慧穎也不再問,兩個女人互相緊擁著對方啜泣,用體溫溫暖彼此的身心

“諸位也知道,最近是多事之秋,謝家屢次遭難,幸得諸位庇佑,逢凶化吉,但家父年老,不堪牢獄折磨,一病不起,諸位不離不棄,啟文十分感動,然謝氏實業不可一日無主,啟文鬥膽,願暫代董事長一職,等到家父醒來,再做打算,不知諸位何意?”謝啟文滿臉沉痛,言語懇切,聽者動容。

幾名董事在座位上議論起來,他們都是長輩,也算看著謝啟文一步步在商場上打拚成長,自認對他的能力和人品都了如指掌,由他來接任謝慶華的位置最合適不過。

“我同意,啟文賢侄的能力我們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能把謝氏實業打造的更好!”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董事首先發言,他是謝慶華過命的好友,為謝家打拚了半輩子,對謝家有很深厚的感情。

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人附和,大家三三兩兩全部表態,同意謝啟文暫任董事

長一職,說是暫任,謝慶華如果醒不過來,他就是真真正正毋庸置疑的董事長,即便謝慶華醒過來,以之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能繼續擔任什麽職務,還是要交給謝啟文的。

“多謝諸位的支持,啟文一定不負諸位所托,必定把……”謝啟文躊躇滿誌,順利繼任董事長,接下來就是他大展鴻圖,實現滿腔抱負的時候了。

一個小廝打斷了謝啟文的演講,他附在謝啟文耳朵上嘀咕了幾句,謝啟文麵色驟變,董事們察覺他麵色有異不知發生了什麽,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他。

“讓他在辦公室等我。”謝啟文聽罷,不悅的吩咐小廝,小廝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我等不及了,何況這件事情也該在董事會上商量商量。”江南突兀的聲音讓謝啟文的眉頭皺得更緊,他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手裏玩弄著一根派克金筆。

“就像大哥說的,謝家正值多事之秋,諸位外姓人尚且不離不棄,我雖然一直不承認自己姓謝,可是身體裏流的血是說不了謊的,我也想為謝家做點什麽,不知道大哥說過願意把總經理之位讓給我的話還做不做數?”也不知是他提前背好的台詞還是臨時起意,搭配上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倒也顯得進退得宜,雖然此舉不免讓人懷疑他的初衷,還好他給人留下的印象不錯,彌補了這一點缺憾。

大家聽完江南的話,再次把目光投向謝啟文,等待著他做決定。

謝啟文搓了搓手中的金筆,站起來,雙手攬住江南的雙肩,“我說過的話當然作數,何況爸也說過,你想要謝家的一切他都答應,就是這個位置……”謝啟文一隻手指著自己的座位,那是董事長的位子,“我也會心甘情願的給你。”他不動聲色的,把江南描寫成了一個爭權奪利的人,同時把自己捧的高尚無比,殺人不見血不過如此。

“大哥抬愛了,謝老板心心念念的繼承人是你,我怎麽敢逾矩呢?”即使現在他要與謝啟文一較高下,也不肯稱呼謝慶華為父親,會上的人又開始小聲議論,一個不可能稱呼父親的兒子,是否會真心誠意幫助謝家值得人懷疑。

江南料到這會引起眾人的不滿,可他還是無法稱呼謝慶華為父親,近二十年的時間,在他的世界中父親是楊漢辰,母親是程月桂,而謝慶華不過是個不能再陌生的陌生人,他未做到一個父親該做的,憑什麽要求他服服帖帖的做兒子該做的。

“既然這樣,那就由謝啟銘來擔任謝氏實業的總經理……”謝啟文與江南暗地較量一番,他自然不願意江南在這個時候來阻止他的計劃,但是為了在董事們麵前彰顯他的心胸,維護自己謙謙君子的形象,他又免不了答應。

“我不同意!”一個洪亮有力的聲音打斷了謝啟文的話,謝啟文立刻停下了,他等待對方發表意見。

“二少爺不是商人出身,沒有經驗,若是在公司謀個普通職位還說得過去,怎麽能直接擔任總經理這麽重要的職務!”說話的人看上去有四十歲了,

頭發卻早早的掉了,隻剩下幾根還在苟延殘喘。

“二少爺雖然不是商人出身,但是經驗可以一點點的積累,前些時候謝老板入獄不就是他在掌管生意嗎,做的井井有條,是個可造之材。”白發蒼蒼的老董事說話了,看的出來他在董事中間很有威信,大家很少反駁他的話。

江南閉口不言,以他的了解,謝啟文是個在乎麵子的人,他不會當眾數落弟弟的不好,將他拒之門外,所以他不需要多說什麽,謝啟文會主動為他辯護。

果不其然,謝啟文讚同老董事說的話,他對大家說,“黃伯說的對,誰也不是天生的商人,經驗和能力都是在工作中積累的,二弟雖然現在對公司的狀況不甚了解,但是隻要給他一個機會,我相信他可以做的很好,還請諸位叔叔伯伯能夠看在我的麵子上,支持啟銘的工作。”謝啟文一番話說的漂亮,他委婉的表達了江南能力上的不足,在座的各位本就擔心這個問題,加上謝啟文這麽明裏暗裏的暗示,每個人心裏都打起了小鼓,不過就像他說的那樣,大家看著他的麵子誰也不會再說什麽,不過是在心裏嘀咕,但這嘀咕足以給江南在謝氏實業的工作增加不少難度。

“啟銘,這裏就是你的辦公室。”謝啟文親自把江南帶到辦公室裏,他還吩咐職工拿來一疊公司的資料供江南了解。江南隨意翻了翻,看著這些數據和資料,他微微感到頭疼,這對他來說完全是一個新的領悟,他以為自己應該看兵法或者行軍地圖才對。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謝啟文接著說,江南翻書的手停了片刻,又繼續。

“你剛回來的時候,我比誰都願意相信你是啟銘,可是現在,我知道你不是謝啟銘,你自己也不願意被人稱呼這個名字吧,不如我和陳小姐一樣稱呼你“江南”怎麽樣?”謝啟文倚靠著江南的辦公桌,這曾經是他的辦公桌,他把手覆在上麵,似乎還能感受到自己殘餘的體溫。

“還是別了,“江南”……我不喜歡外人叫,你如果不想稱呼我謝啟銘,就叫我“楊霆鈞”,這個名字你應該知道。”江南嘟嘟嘴。

“好,楊霆鈞,我警告你,既然你不是謝家人,那謝家的事你就少管。”謝啟文雙手撐著桌子,與江南的臉貼的很近。

江南並不在乎,他後退一步,坐到椅子上,“謝家的事我可以不管,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但是……日本人的事我不能不管,這是我現在留在上海的目的。”

“還有你那兩個朋友的目的吧?”謝啟文反問。

“你不生事,我們不生事。”江南簡潔的回答。

“看來楊先生是打算一直留在上海盯著我了?”謝啟文繼續問。

“或許也留不了多久,說不定哪一天就要上戰場。”江南攤開雙手,言語隻見頗有些無奈,“你不會不知道到時候的對手是誰吧?”江南笑著問他。

“軍人,不是商人。”謝啟文也含笑回答。

“沒錯,但……目的不純的商人不算。”江南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