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_二十九、黎欣的男伴

黎昕挽著一個中年胖男人的手臂走進咖啡廳,男人有點謝頂,樣子憨態可掬,黎昕主動挽上他的手臂令他十分受寵若驚,走路都小心了起來。

她在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肖靖軒,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又向胖男人靠攏了些,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倍。

果然肖靖軒注意到了她,她的聲音牢牢的印在肖靖軒的腦袋裏,不會聽錯,不會忘記。

“這位先生又是誰啊?”肖靖軒走過去,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能聽出來他是在吃醋,他偏偏不自知。

“這位是王先生。”黎昕淑女的介紹。

“王先生?”肖靖軒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記得前兩天不是李先生嗎?”

胖男人的臉色變了一變,他尷尬的看著黎昕,企盼她能夠說些什麽來趕走對麵討厭的男人。黎昕也看了他一眼,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從她眉間流逝,她轉頭笑著回答肖靖軒,“前兩天不是李先生,是何先生,何先生現在訂了婚,自然不好再與我多來往,反而是王先生,一直以來對我關愛有加,我得好好謝謝他。”王先生聽了,胖嘟嘟的臉靦腆的露出憨笑,他是一個老實人,黎昕是他第一個正式追求的女人。

肖靖軒的拳頭不自覺的攥緊了,如果對麵的男人稍微輕浮一些,他的拳頭已經落在了對方的臉上。

“怎麽就你一個人,那個女孩兒呢?”黎昕瞅一眼肖靖軒的座位,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桌上放著兩個描金骨瓷杯,她想當然的認為另一個人是個麵容姣好身材苗條的年輕女孩兒。

肖靖軒開始還不明白黎昕在說什麽,直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才明白,他的心因惱怒而突突的跳著,她就這麽不把自己的真心當回事兒嗎。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來,“是,她剛走,和我鬧小別扭了。”

“女孩子可是要哄的,肖少爺。”黎昕端起骨瓷杯,輕描淡寫的說。

“是啊,是啊,肖少爺,女孩子多哄哄就好了。”王先生趕忙跟著附和道。他不知道自己油津津的胖臉在肖靖軒的眼裏有多麽惡心。

“是嗎,可是有的女孩子無論怎麽哄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拒人千裏之外。”肖靖軒盯著黎昕的眼睛,她卻隻是笑著回應他。

“那就說明對方不愛你啊,老弟,我勸你還是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就在片刻的時間裏,他已經把肖靖軒當做了自己的小老弟,完全沒有看出來他對自己的厭惡,和與身旁這個女人不同尋常的關係。

“不愛?”肖靖軒在嘴裏回味這句話,他是上海有頭有臉的風流公子,有多少女人追在他身後,即使做他的幾房姨太太也心甘情願,隻有這個黎昕,他愛她愛到了卑微的塵埃裏,他請求她愛自己,他以為她隻不過是為了考驗

自己的真誠,他像一隻跟屁蟲一樣跟在黎昕身後,對其他女人視若無睹,但是兜兜轉轉,愛他的女人已經望而卻步,他愛的也愈行愈遠。

難道真的是不愛嗎?她因為不愛自己,所以冷眼相看,他那僅存的幻想應該至之何處,難道他真的應該放手,在遇到她之前,他以為不會有一個女人讓他真正的動心,他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是庸脂俗粉,他可以與她們玩笑嬉鬧,並不會投入感情。唯獨她,盡管她是百樂門的舞女,身處煙花之地,他偏偏看她比白蓮花還要清白,他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這麽瘋狂,迎接他的卻是一盆冷水,不,是冰塊。是他看錯了人,她不過也享受紙醉金迷的生活,喜歡男人追捧的目光,她身邊的男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或俊美或老邁,她都能夠笑臉相迎,隻在麵對他的時候是冰冷的。

“是啊,王兄說的對,或許真的是時候放手了。”肖靖軒凝視著黎昕的眼睛苦笑,黎昕也看著他,眼波中不知名的情愫在流轉翻湧,但那是肖靖軒無法理解的,他不願意再猜測,也不願意探究,他累了,女人的心思他再也不想了解。

看著肖靖軒落寞離去的身影,一顆淚珠兒從黎昕的眼角滑落,她的視線跟隨肖靖軒離開了咖啡廳,她願意自己的目光永遠跟隨他,可惜她有自己想法,她不想自己攜手度過餘生的男人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她愛肖靖軒,不可抑止的愛,但在他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之前她是不會和他在一起,她希望他能夠明白自己的想法,她表麵風光,在心裏卻是個極缺乏安全感的人,肖靖軒雖然有錢,是上流社會的公子,但是他不能依靠父親給予的財富活一輩子,他必須自己養活自己,必須自己養活她,隻有這樣,她才能安心的把自己的心交給他。如果他做不到,她會把他深藏心底,嫁給一個能令她安心的人,縱使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她從小就把懂得把情感和現實區分的很清楚。

“我就說謝啟文不可能老老實實的,今天肖倍國帶著肖靖琪去了謝家,肖靖軒也跟著去了,不過我猜帶上他純屬為了掩人耳目。”陶野咕咚咕咚喝下幾大口茶水,他今天忙了一上午,都沒有功夫停下休息休息喝口水,“還有,肖靖軒找肖靖慈談過了,人家對你的印象可不怎麽好。”

“據我了解肖靖慈還算是個有底線的商人,但願她能夠把肖家拉回正道上。”清雨插嘴。

“隻依靠肖靖慈的力量還不行,既然她什麽都不知道就說明肖倍國刻意瞞著她,就是怕她插手,依我看肖倍國當漢奸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我們誰也阻止不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謝家,如果謝啟文和日本人達成一致,江南,你這個謝家二少爺可不能袖手旁觀啊。”陶野放下茶杯,緊盯江南的眼睛。

“我明白。”江南猶豫片刻,方才回應,陶野

的意思他再清楚不過,要是謝啟文不顧警告一條路走到黑,他就要以謝家二少爺的身份出麵與謝啟文爭奪謝氏實業董事長的位置,謝慶華在病倒前並沒有指定董事長的人選,所以謝啟文並非名正言順的繼承董事長的位子,這是他的軟肋,而江南手中有謝慶華認命江南接管謝家的書信,雖然是在他被捕期間暫管,至少能夠說明謝慶華是傾心於江南的。他回謝家隻單純為了報仇,揭露陳翠珠的醜惡麵目,還他一個說法他就心滿意足了,他不承認自己是謝家人,也就不會染指謝家的一分錢,是陳翠珠和謝啟文小人之心,若他們幡然悔悟,他必定會就此離開,絕不食言,但若他們一意孤行,那就是逼著江南與之為敵。

“江南,你現在麵對的不是兄弟,而是一個危險分子,謝家在上海商會的影響力是有目共睹的,要是他們投靠了日本人,定會在上海商界引起軒然大波,那些本就搖擺不定的商家有例可循就會肆意妄為,到時就遂了日本人的願。”清雨的話音裏透出幾分急切,在江南前來上海報仇時,她是極力反對的,她害怕江南被仇恨蒙蔽雙眼,做出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兒,每每在他精心謀劃之際都會說些焚琴煮鶴的話,目的就是讓他能冷靜的對待過去,在看到江南對謝家仍舊心存善念,清雨不知多開心,唯有這般,他才能放下過去,做回心無旁騖的自己,但是現在,她又擔心江南會因為血緣作怪,狠不下心對付謝啟文。

江南嘴角一勾,清雨說的話何嚐不是在他心裏徘徊百遍,他如此勸說自己謝啟文並非良善之輩,甚至會把謝家推入萬劫不複之地,可是他每次麵對謝啟文都會忍不住想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不承認自己是謝家的人,可是他身上的血脈無法欺騙他,每一絲每一縷都在潛意識中提醒他,謝家的每一次災難他都無法做到置之不理,然而正因如此,他與謝家的糾纏也不休不止。

“你們放心,我有分寸。”江南低聲沉吟,他該如何把握他的分寸。

“我相信!江南呢,一直都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明白什麽叫以大局為重。”陶野打著哈哈,他是在提醒著江南什麽?

“你不用這麽拐彎抹角的提醒我。”江南白了他一眼,“別跟我打官腔”

陶野衝清雨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他在官場上浪跡已久,早就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習慣,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盡量克製了,然而習慣成自然,有時候他還是會說一兩句官話搞得大家都別扭得很,不過也隻有江南會這麽毫不客氣的指出來。

“我還不是怕你又心慈手軟嗎。”陶野撒起嬌來,遇上他撒嬌可比女孩子撒嬌更讓人心軟。清雨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陶野也跟著一起吐起來,每次惹怒江南,他都用這個辦法來解決,真是屢試不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