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_十六、波起雲湧(3)

陶野率人闖進來的時候,清雨正若無其事的與雲枝聊天,看到他有些故作的驚訝,“陶野,你怎麽來了?”陶野沒有先理會她,而是對手下揮手示意他們去追,僅僅憑借一個“霍”字,他已經把霍子岩的前世今生都調查的一清二楚,雲枝出現在這裏就證明霍子岩離開不久。

“你抓人啊?”明知陶野可能已經識破自己的把戲,清雨還是仗著膽子與他拉扯,陶野也不著急,他竟坐了下來,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陶野,是江南和清雨的朋友,這位就是雲小姐吧。”陶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透射出危險的信號。“你好,陶先生。”雲枝不卑不亢,大方的伸出手去,陶野受寵若驚地握住她的手,二人似一見如故的朋友。如果不是知道陶野的身份,雲枝很難將他與特務這個詞聯係到一起,他看上去眉清目秀,就像弟弟一般單純。

“霍先生怎麽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陶野翹起二郎腿,頓時多了一分市井痞氣。

“話不投機。”雲枝簡練回答,清雨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雖然沒見過他翻臉無情,但是也聽人說過,要是激怒了陶野,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哦。”陶野作扼腕歎息狀,“如此我豈不是與霍先生失之交臂了,不過我相信我的手下會給我彌補的機會的。”

雲枝眉眼一揚,拿起自己的手袋,“希望如此,清雨,我還有事,你與陶先生是好友,不如多聊一會,我就先告辭了。”說罷起身要走,“誒。”清雨欲攔,雲枝居高臨下,“怎麽,我回去還需要人護送嗎?”此話對著清雨說,卻是說給陶野聽的,陶野豈能不知,他哈哈一笑,“雲枝小姐放心,江南的朋友就是我陶野的朋友,誰也不能動。”清雨聞此略放心下來,也就不再攔阻,任由雲枝去了。

雲枝去後,陶野的臉色果然陰沉下來,清雨自知理虧,不言不語,等陶野開口。

“你們可真是好朋友!”陶野雖然生氣,但說出的話卻帶了撒嬌的意味。

“陶野,我們不是有意騙你的。”清雨急忙解釋,她也聽出陶野並非要翻臉無情,終究是多年老友,豈會因此一點小事就分道揚鑣,清雨暗怪自己小人之心了。

“行了,太不夠意思了,尤其是江南,還說哥們呢,為了一個女人就把我扔了。”陶野大大咧咧的埋怨,如果此時江南在,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江南不在,他去了市政府,梁永申今天來上班,醫生通知他梁雲民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夫妻二人在一起哭天抹淚了一番,他就來上班了。

“我說你不是與謝家脫離關係了嗎,怎麽還來管這件事情?”梁永申抽著煙,話也說的模模糊糊。

“和謝家怎樣是我的事,管不管也是我的事,你隻需要告訴我要怎麽才能放謝啟洋出來。”江南直切主題,他不想與這種人過多的糾纏。

“放出來,笑話,實話告訴你吧,既然我兒子要在床上躺一輩子,我就要謝啟洋在監獄裏睡一輩子!”梁永申目露凶光,隻恨自己不能化作饕餮,吃人不吐骨頭。

江南淡淡一笑,身子向沙發靠了靠,食

指交叉,目光冷厲的掃過梁永申,“如此我們就做個交易。”

“你沒資格跟我談交易。”梁永申張牙舞爪,原形畢露。

“梁副市長別急啊,何不先聽我說說我們的交易。”江南刻意加重了“副”的音量,這是梁永申的一塊心頭病,他在任五年,換了兩屆市長,始終是個副手,仰人鼻息,他做夢都想要再升一級,頂掉自己的上司,江南如此刻意,讓他認為有什麽好主意能夠幫他實現呢。

江南暗笑,他清楚梁永申的小心思,不由的急於看到他失魂落魄,甚至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這裏有一份資料,梁副市長一定感興趣。”江南接著吊梁永申的胃口。

“什麽資料?”梁永申果然上當。

“梁副市長先聽聽裏麵的內容吧。”江南正了正身子,把梁永申這兩年來的醜事一一道出,“民國十八年,也就是你剛上任那年,你勾搭上了上司的小妾,讓她幫你吹枕邊風,可惜你的老上司不怎麽喜歡你,離職高就的時候沒把市長的位子留給你,你對他的小妾愈發費心,珠寶玉石從來沒斷過,偶爾還在一起巫山雲雨,逍遙快活,你說要是讓他知道會怎麽辦?”

梁永申的臉色已經變了,他難以置信,這麽多年前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江南也能調查出來,他想起來江南正是因為調查十多年前的事情才脫離謝家的。

“還有兩年前,民國二十一年,梁雲民欺負了一個女同學,被你壓了下來,結果女孩的父母雙雙自殺,女孩拖著父母的屍體在市政府門前自殺,被你說成受人指使,栽贓陷害,甚至逼迫各大報紙曲解事實,將女孩說成是風月中人。”江南停頓了一秒,接著說,“當然這些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梁副市長可能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不過還有一件事……”江南拖長了尾音,梁永申不知他還知道什麽,滿眼懷疑的盯著他。

“你與淺川清誌假借中日大藥房的名義大量販賣鴉片,視中央政府的禁煙令如無物,挪用公共款項填補販煙資金,更重要的是,梁永申,你竟然把手伸到了杜月笙的鴉片生意上去了,我告訴你,那是蔣委員長秘密特批的生意,他要是知道你一個小小的副市長也敢染指,你是會突然失蹤呢,還是會暴斃而亡呢!”

梁永申一個激靈癱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杜月笙一直在做鴉片生意,如今有日本人淺川清誌撐腰,他也妄圖從中分一杯羹,卻不料這竟是委員長特批的生意,上不得台麵,更不容他這種小人物粘手。

“不對,你是怎麽知道的!”梁永申難得的還保持著一絲清醒,他騰的站起來,指著江南厲聲質問。

“我?”江南挑眉,“難道淺川清誌沒有告訴你我另一個名字嗎?看來他和你的合作並沒有誠意啊。”江南搖頭,似乎在為梁永申的無知感到惋惜。

“另一個名字?”梁永申認真回憶起來,淺川的確未曾提及過。

“看來我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了,梁副市長,我姓楊,叫楊霆均,是楊漢辰的養子,楊漢辰……你應該認識吧。”江南第一次在人前“炫耀”自己的養父,有些生疏,卻更具威脅。

楊漢辰,提到這個名字恐怕在官場無人不知,他是廣東人,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曾參加過北伐戰爭,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副主任,廣州起義後任廣東省省長,1932年,淞滬抗戰後,當選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

“楊……楊漢辰……”梁永申的舌頭開始打結,像他們這些小官,茶餘飯後也喜歡談論長官的私事,就有人提起過楊漢辰,說他的癡情,即使夫人不能生育也不離不棄,夫婦二人領養了一個孩子,好像是個小混混出身,取名霆均,意為擔雷霆千鈞重任。都是笑談,誰也不會當真,更不會記到心裏,此時想來,故事裏正真的人就站在麵前,感覺還真是天差地別。

“你……你這是假公濟私!”梁永申鼓起勇氣,烏紗帽是他的**,沒了這頂烏紗帽,他到哪裏去作威作福,又到哪裏去撈金賺錢。

“假公濟私的事,梁副市長做得比我多吧。”江南譏諷的笑容赤裸裸的掛在臉上,梁永申看得牙癢癢但卻無計可施,“你放了謝啟洋,我鬆開你的烏紗帽,公平交易,決定權在你手上。”江南平放左手,指著梁永申,他堅信梁永申舍不得他的烏紗帽。

“你這麽想救謝啟洋救不怕我魚死網破!”梁永申目眥欲裂,任何人都討厭威脅。

“你隨意。”江南站起身,聳聳肩,梁永申敢說狠話卻絕做不出來,“不過我相信在你心裏,烏紗帽比兒子強的多。”

梁永申不能反駁,江南的話充滿嘲笑,他卻不得不承認,江南敢玉石俱焚,他不敢,丟掉官帽就會失去一切,而兒子可以再有,何況知曉了政府的秘密生意,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一個手下回來複命,他正要去貼陶野的耳朵,被陶野一掌打開了,“說!”手下憋屈的看看清雨,隻有說,“報告長官,嚴師先跑了。”陶野手裏的杯子啪的放在桌上,手下忍不住抖了一下。“這麽多人還讓他跑了,你們幹什麽吃的!”“您,您要活的,我們不敢,打要害,就,就把他打傷了。”手下被陶野駭出了結巴,陶野哭笑不得的問他,“怎麽還怪我要活的了?”手下結巴的更厲害了,慌張的搖手,“不,不是,是……”“行了,回去吧,矗在這裏當電線杆啊!”陶野擺手,手下如蒙大赦的一溜煙跑了。

“現在好了,你開心了,江南也開心,雲小姐更開心了。”陶野幽怨的目光看得清雨於心不忍,“陶野,我們……”

“但我隻能給他一次機會,下一次不管是死的活的我都要!”陶野話鋒一轉,變得銳利起來,清雨才知道陶野是故意放了霍子岩一馬的,心生感激,“陶野,你……”

“好了,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更不要替江南那個混小子說,陪我在大世界逛逛,這個地方還挺熱鬧的。”陶野幾次把清雨要說的話堵了回去,即使清雨想要說句謝謝也成了不滿,“你怎麽天天堵我的話,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嗎!”清雨在陶野麵前一貫野蠻,現在恢複了常態二人都覺無比親切,“我錯了,姑奶奶,您說,您說還不行嗎?”陶野雙手合十作討饒狀,清雨把椅子一推,瀟灑轉身,“你讓我說,我偏不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