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_十、劫後餘生(3)

雲枝再次聽到他稱呼自己“徐太太”,已經沒有第一次的驚愕和惱怒,她就是徐太太不是嗎?這是她無法回避的身份,唯有直視。

“我來照顧你。”雲枝效仿他的態度,平 靜無波,好似一潭死水般。

“楊參謀,雲護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什麽事叫我!”程慧心刻意回避這裏尷尬的氣氛,她的心裏像是揣了一隻兔子,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暗暗責怪自己,當事人都若無其事的,她瞎湊什麽熱鬧。

雲枝笑著送走程慧心,等她的人影消失,雲枝的笑容也跟著消失,就像是程慧心帶走了她的笑容。她重又坐下,方才趴在床上睡覺在額頭按下的紅印還在,手也麻麻的,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呆滯。她從一旁的水盆裏絞了毛巾,要給江南擦臉。

雪白的毛巾還未落到他的麵上,江南就一把打開了雲枝的手,這一下傷口又撕裂的疼,額頭冒出細密的一層薄汗。雲枝的手被打開,毛巾掉到地上,沾了灰色的塵,顯出黑色,她並不氣惱,彎腰撿了毛巾放到水盆裏,洗了兩下,擰幹上麵的水,把毛巾搭在盆邊,端起盆子要去換水。這些事她做的自然流暢,看樣子是經常做了。

江南看出她仍不放棄,一把抓了她的手,這下子別說毛巾,就連盆子也咣當的掉在地上,好在裏麵的水並不太多,雖然撒出來,但是沒有撒到床鋪上。這一聲“咣當”在安靜的病房格外刺耳,甚至比天上呼嘯的敵機更加吵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兩個人。這些天他們都已經認識了雲枝

,她除了照看江南也幫這裏的護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們一群當兵打仗的漢子,不經常遇到女人,醫院裏新來一個護士頓時就成了焦點,何況這個護士還是特意為照顧江南而來,有嫉妒的,有羨慕的,更多的是把他們當做茶餘飯後閑聊的話題,戰爭中的溫情總是讓人感到心暖暖的,好比漆黑夜幕下的星,哪怕一點點的亮光也是好的。

他們不曾想到江南一醒過來,就對雲護士發了這麽大的脾氣,似乎並不希望看見她。他們哪裏知道江南和雲枝間錯綜複雜的糾葛,隻道是江南不近人情,錯負了雲枝的一番心意。

江南雖受了傷,手上的力氣還大的很,雲枝的手腕火燒火燎般,紅了一片,她皺著眉頭去看江南,低低說出一個“疼”字。

江南不想這竟是她說的第一句話,意識到自己確實太用力了,於是鬆了手,又平平穩穩的躺好,他想雲枝這下子總該放棄了吧,他不需要誰的照顧,尤其是雲枝的,並非他心胸狹隘,不肯原諒她嫁了別人,而是他不願意她現在的丈夫再誤會他們。

雲枝覺得自己手腕一鬆,她立刻用另一隻手捂住揉了揉,然後直接蹲下去撿地上的水盆和毛巾。

“夠了!”江南看的火起,他不顧傷口的疼痛,一下子坐起來,雙手把雲枝拉起來,凶巴巴,惡狠狠的說,“回你的醫院去,照顧你該照顧的傷兵!”

周圍的人議論起來,都責怪江南不解風情,為雲枝感到不值。

江南不在乎他們說了些什麽,隻死死的瞪著雲枝,

好像她不走他就不罷休似的。

雲枝也盯著他,寒潭般的眸子幽遠平和,她回答,“這裏就是我的醫院,你就是張參謀長讓我照顧的病人。”她的話溫和柔軟,但是充滿了執拗的味道,四周的人不禁唏噓,對江南又是嫉妒又是恨。

“徐太太,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江南不把雲枝的心傷透不甘心,他當著眾人的麵吼的大聲,將雲枝說的像一個紅杏出牆的有夫之婦,而且還不被接受。剛才還議論紛紛的人頓時噤若寒蟬,麵麵相覷,江南當著程慧心的麵喊她徐太太時他們並沒聽清楚,現在聽清楚了,立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有些人本已坐起來打算數落江南幾句,但是又躺下了,剛才還是江南欺人太甚,如今卻換做了雲枝不守婦道。

饒是再堅韌,聽到江南當眾羞辱她的話,還有眾人變得異樣的目光,她的眼圈也紅了,隻是忍著不讓淚珠掉下來。她甩開江南的手,直起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楊參謀,我清楚我的身份,我是一名護士,照顧傷員是我的責任,楊參謀百般推脫才是忘了我的身份吧!”雲枝的唇氣的發青,微微顫抖著。

這下江南無話可說了,再說下去顯得心虛的倒成了他,他不再理會雲枝,默默的躺下,剛才猛的起身不覺得什麽,現在才發現到處都撕心裂肺的痛,痛的呼吸都困難不已。

雲枝繼續收拾掉在地上的東西,走了。

江南以為這回她總不會再回來,誰知過了不一會兒,她洗幹淨了毛巾,換了盆水又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