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七章 驚蟄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夢裏不知身是客,一覺醒來,隊伍已經來到灞橋之上,一路顛簸,終於從涼州趕到長安,馬車吱呀吱呀,李躍起身通過車窗看了看身後,邊令城原本有機會早日啟程,不過他堅持要跟李躍一起回來。
原本李躍隻給邊令城安排了馬車,不過連續趕路,實在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邊令城感覺自己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如果早日出發,他完全可以從容地趕路,不過邊令城心裏很得意,這次涼州之行收獲不菲,坐墊下麵那個鼓鼓的包裹讓他很是得意,最關鍵的是,邊令城已經提前得知這次李躍凱旋,皇帝十分看重,安排了隆重的接待儀式,可是此時卻連一個接待的人影都沒有看到,如此情景讓邊令城有種撲空的感覺。
舒展著身子,李躍彎腰從馬車中間走出來,馬遂一直跟在旁邊,而赤電注意到主人的身影,輕巧得繞過馬遂,李躍舒舒服服的跨坐在它的悲傷,伸手摸了摸赤電的發須,李躍問道:“過了灞橋,就進城了。”
馬遂愜意地轉過頭,即將見到妹妹,他心底很開心,笑著說道:“公子這一覺睡得可夠長的,從早上到黃昏,眼看太陽都快落山了。”
聽著耳邊灞河流水嘩嘩的聲響,春汛剛過,驚蟄乍響,萬物複蘇,動植物都開始**了,別時容易見時難,分別許久,回到家的感覺真好,李躍輕鬆的打趣道:“誌遠猜猜看襄兒他們會不會到城外接我們?”
馬遂的表情仿佛一直在笑,聽到李躍突然間的問題,他微微一愣,說道“啊,應該會吧。”近鄉情更怯,果然如此。
李躍聞言哈哈大笑,然後拍馬後退,來到邊令城的車窗外,邊令城剛才聽到他們的談話,早就猜到李躍會過來詢問。“公公這一路顛簸,實在是辛苦,等我見到聖上,一定會據實相告,倒是李某行伍軍人,這一路上招待不周,公公不要介意。”
邊令城立刻應道:“哪裏哪裏,咱家雖然常年在宮中侍奉皇上,卻也不似一般人那樣羸弱不堪,這等長途跋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咱家在這裏先謝過李都尉的美言了。”
“哈哈,彼此彼此,日後若有機會,多多合作。”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灞橋長幾百米,氣勢雄渾,橫跨灞河,縱然李躍在後世見過很多橋梁,在課本上似乎趙州橋最有名氣,不過李躍所看到的灞橋,絕對比趙州橋規模大了不止一倍,就是不知為何在後世見不到灞橋的影子,千年塵沙,或許眼前這座灞橋在未知的某個年月會永遠地沉積在河床中,一股曆史滄桑感彌漫心間。
沉思很快就被打斷,或許是三百白虎營太過耀眼,灞橋
頭,聚集了很多人,遠遠望去,李躍的神色落在一個人身上,夕陽西下,縱然春天,也洗不掉那一絲蕭瑟之感,頭發枯黃,卻精神抖擻地挺直著腰,沒有人可以奪去他的風采,無形中的氣場與氣質,哪怕人再多,也會在人群中突顯出來。
縱然沒有披甲掛刃,李躍仍然越眾而出,在強兵陣中脫穎而出,赤電感受到主人的激動,疾馳著到達橋頭,李躍翻身下馬,三兩步就跨到李適之身前,悶頭跪下來磕了兩個頭,最開始李躍很抵觸動不動就下跪磕頭,現在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這樣做。
一股暖暖的情愫在心間蕩漾,李適之身為大唐左相兼兵部尚書,二人之下,萬人之上,此時看到兒子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心中的感動也是三言兩語難以說情的,見到兒子之前想著有很多話要說,可是此刻,李躍生龍活虎地跪在他麵前,他卻不知怎樣開口。
在身旁的幾個禮官的提醒下,李適之才突然醒悟過來,急忙將兒子扶起來,看著他日漸幹練的臉龐,經曆戰火的洗禮愈加成熟,蕩滅馬賊,抗擊吐蕃,奔襲千裏奪取敵城,立下首功,這一件件戰功都是兒子在槍林箭雨中爭取的。眨眼間那個整日不務正業的孩子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將領,李適之心底說不出的欣慰,父子倆相視,默契不言。
隨後,白虎營眾將士紛紛給李適之下跪,當朝左相,又是主將生父,這些桀驁不馴的虎騎跪的理所應當。
跟隨李適之出來迎接的,除了禮部的官員,還有很多看熱鬧的百姓,李適之緊緊攢著李躍的手,李躍另一隻手牽著赤電,像個乖巧的孩子一般跟著隊伍緩緩進城,兩人一點也不覺得唐突,街道兩旁的長安平民夾道歡迎,一些孩子嬉鬧著一路緊跟著隊伍。
大唐重文輕武的風氣很重,然而本國的士兵打了勝仗,立下功勳,這種國家責任感讓普通人的內心緊緊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保家衛國,他們才可以安心地生活,街道兩旁的商鋪酒肆,客人紛紛替放下手中的杯盞,側目相望。
國強則民富,國盛則民安,不時有女子探出頭,濃妝豔抹,大庭廣眾之下向李躍拋媚眼,絲毫不覺得害羞,出身皇族,少年將軍,如此風光無限的少年郎,哪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不動心呢。
正當隊伍在一片歌頌聲中緩緩行進之時,路邊一群年輕文士極其不屑地看著他們,最突出文士生的白白淨淨,手持折扇,倒有些倜儻的味道,他的身旁十多個奴才將他們與周圍民眾隔離開來,此人一邊與身邊的文士交談,一邊囂張地對著李躍指指點點,極其囂張。
就在李躍經過他
們,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耳邊喧鬧的人生中,傳來一句特別刺耳的話語,“一群粗鄙的武夫而已。”這句話引得身旁的那些文士大笑,而距離最近的陳烈可是完完整整聽到這句話,臉色不由得發綠,想要上前理論,可是看到周圍這麽多人,而且口出惡言的那個年輕公子看起來就不是善茬,心裏憋屈,隻能忍氣吞聲地放棄。
看到陳烈的樣子,年輕公子更加囂張,向著距離十餘步的李躍做了一個呸的樣子,整個隊伍突然停下來,因為隊伍的最前方,李躍忽然停下了腳步,白虎營的士兵順勢停下來,周圍的百姓都覺得奇怪,紛紛墊起腳疑惑地向著隊伍前方望去。
隻見李躍幾步就走到那個年輕公子身邊,對方底氣十足地看著李躍走進,然而還不待他梵音過來,李躍突起一腳,凶狠地將此人踹出了幾步遠,那個年輕公子裝在青綠地板上,一時眼冒金星,分不清東南西北。摸著肚子,他那些奴才畏懼地看到這一幕,慌忙跑過去想要將自家主子扶起來,而那些文士則不敢相信李躍的行為,一人一嘴文縐縐地辯論。
動了火氣的李躍哪裏有功夫聽他們在麵前講天書,那位年輕公子眼看著被下人扶起身子,他正要發怒,還沒開口,李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上去,這些平日裏欺善怕惡的奴才哪裏有李躍的身後快,在他們木然的注視下,那個年輕公子的身體再一次像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他這次第一反應,就是吐出一口血紅的東西,不是被李躍的攻擊給打的,而是氣得吐血,從小到大在家裏都是像個寶貝一樣被供著,今日卻被人眾目睽睽之下當球踢,臉都丟盡了。再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今後恐怕要被人當做飯後餘資來談論,不由得再吐出一口血。
李躍凶神惡煞地盯著地上掙紮著像被放了學的死豬一般的文士,他納悶自己明明把握住了力道,最多讓此人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卻也不至於吐血地步,怎地就讓對方吐血了呢,難道這段時間自己的力氣增長了不成。
那群奴才可算是清醒過來,嚴嚴實實地擋在李躍與自家公子中間,可不能再讓李躍接近自家公子,否則再來一腳,恐怕連小命都要丟了,這回去之後,不死也要被扒一張皮啊,他們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李躍的雷霆手段可算是將他們震懾住了,平時都是自己狗仗人勢欺負別人,沒成想今天卻是狐狸遇到了老虎,不是善茬啊。
而那些文士此刻也一個個自覺地閉嘴,看著身邊無數的精壯的士兵,都好像猛虎下山一般,他們細皮嫩肉的,試想換做自己挨這兩腳,該是什麽情景,這片刻間,一個個都謹慎地看著李躍,謹防自己也惹到這位煞星。
(本章完)